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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談複生之謎》第10章:正面對決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升起的時候,我們又一次來到了卓府門外。

  不過在現場的遠不止我們兩個,似乎不少媒體也嗅到了武玥芬的死訊。別墅外圍了一圈的記者,各自對著攝像頭嘰嘰喳喳地說著。

  “大家好,日前宣布復出並發行新作的大作家卓侖,家中突發變故,妻子武玥芬意外去世。這中間是否另有玄機,又會否影響到他新作的正常發布呢?敬請關注本台記者的持續報道。”

  我和白墨穿過人群來到大門前。

  “乖乖這麽多人啊,老白,你說的好戲啥時開場呀?”我問道,“昨晚我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沒有捋明白。”

  白墨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諱莫如深地說道,“不急不急,再等會,觀眾還沒到齊呢!”

  漸漸地,別墅外的各路人群越來越多。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有人出來了!”

  只見院子的大門,被緩緩拉開,一群身著黑色西裝的人,護送著一副做工精美的棺木慢慢向外走去。而卓侖正跟在後面,表情悲痛。

  我和白墨好不容易擠到了前排。

  “咦,怎麽沒有看到李管家呢!”我奇道。

  “各位媒體朋友,請讓條路出來!”送葬隊伍中響起了洪亮的聲音。

  隨後卓府的工作人員開始驅趕周圍的記者,清理出了一條道路,一輛殯儀車這時緩緩開了過來。

  正當卓侖招呼大家把棺木運走時,我身旁的白墨突然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等下!”

  一聲大喝傳來,只見白墨已經按住了武玥芬的棺木,昂首站在了卓侖面前。

  卓侖顯然一驚,“白偵探,你這是幹什麽?”

  “卓先生,別來無恙啊,不是你邀請我們來參加尊夫人葬禮的嗎?”白墨冷笑道。

  瞧見前方突發狀況,四周的媒體人頓時都喧鬧起來了。

  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開始起哄,還有人在問,這個衝上去的小個子男生是誰,他和卓侖又是什麽關系?

  嘿嘿,有意思啊,好戲要開場了嘛,我得幫幫場子!

  想到這裡,我吸足氣大吼一聲,“這不是名偵探白墨嘛?”

  “是他!”“誰是白墨?”“原來是那個偵探啊,之前的那宗懸案——”“他怎麽會來這裡,莫非是為了卓夫人?”“卓夫人之死莫非真的另有文章?”

  人群中再一次炸開了鍋。

  卓侖臉色很不好看,只是礙於眾記者的面,克制地說道,“白偵探,如果你是誠心來吊唁亡妻的,請恕我之前招待不周,之後再行賠罪。如果你是來搗亂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卓侖,今天我來這裡,是因為武玥芬女士是我的委托人。她交待的事情,我終於查清楚了,今天來給她一個答覆而已,你想不想聽?”白墨笑嘻嘻地看著卓侖。

  “哼,一派胡言!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來人啊,把他給我轟出去!”

  卓侖說完,一群黑衣保安就要上前把白墨拖走。

  情急之下,我振臂大呼道,“唉還讓不讓人說話了,人家是武玥芬女士委托的!現在她屍骨未寒,你們就要背棄她的意願,好無恥啊!”

  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也都跟著拱火道,“是啊!是啊!讓他說!讓他說!”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黑衣保安見狀紛紛停下腳步,望向卓侖。

  卓侖此刻臉漲的通紅,手指著白墨,怒罵道,“大家有所不知,

這個所謂的偵探不過就是因為沒有拿到谘詢費,才過來鬧事的。今天是我夫人的葬禮,怎容你這小子在這放肆無禮!快把他給我轟下去!老李人呢,他怎麽搞的,這種無恥之徒怎麽也放進來了?”  “誰敢!”白墨大喝道,“天理昭昭,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無恥之徒,我今天要當著這青天白日,說個明白!”他單手指天,不甘示弱地與卓侖對視。

  見一眾保安還在猶豫,卓侖再一次吼道,“愣著幹什麽,快把他轟下去!”

  話音未落,無數雙手已經拽住了白墨,不顧他死命掙扎強行拖走。

  “大家快幫忙啊!不然今天的頭條就要沒了!”我一馬當先衝上去要把白墨拉出來。

  十來個熱心的記者也緊隨我身後,和卓府的保安們扭打在一起。

  就在場面混亂失控的時候,突然又傳來一聲大喊,“住手!——”

  這聲喊叫不算洪亮,卻極具威嚴,聽到聲音的保安們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他們很熟悉這個聲音,因為它來自於這座別墅數十年來的日常管理者——管家李祿,他正緩緩地從大門後走了出來。

  “老李,你這是幹什麽?今天是玥芬出殯的日子,你就看著他們這樣搗亂?”卓侖雙眼怒睜。

  李管家卻正眼也沒瞧卓侖一下,揮手驅走了保安們,接著徑直走到了白墨跟前,給他整了整衣襟,說道,“老夫來晚了。”

  白墨重新站直了身軀,大笑三聲,“不,來的正好!”

  眼見不能將白墨攆出去了,卓侖此時卻不怒反笑,“好哇,一個個的都來針對我是吧。行,有本事你說啊白墨,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清楚,我卓某人一生清白,豈容你的玷汙!”

  “哈哈哈,什麽一生清白,真是不怕害臊。大家都聽著,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欺世盜名之徒,不僅如此,他還殘忍地殺害了他的妻子武玥芬女士!”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嘩然。

  卓侖聽罷不為所動,只是輕蔑一笑,“哼,我還以為有什麽高見呢!都像你這樣胡說八道的話,在座的各位都可以去當偵探了。我妻子她是服毒自盡的,管家李祿、還有陳醫生都可以為我作證。案發時我一不在現場,二是那房間是個密室,三是玥芬還留下了親筆的遺書。三個鐵證足以證明我的清白。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休怪我告你誹謗!”

  面對卓侖的恐嚇,白墨毫無懼色,“好,我當然要說。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給大家講一個故事,那是在三天前,有一個名叫陸宸涵的人突然來訪,她自稱是卓侖夫人武玥芬的閨蜜…”

  白墨一邊踱著步,一邊將那天陸宸涵告知我們的離奇事件緩緩道來。四周的一眾記者全部凝神屏氣地聽著,不時地發出陣陣驚訝之歎。

  當白墨講到卓侖死而複生,重新復出之時,一旁臉色鐵青的卓侖終於忍不住打斷道,“夠了,大偵探!這些荒謬的故事,完全都是虛構的,我那天不是已經和你解釋了嗎?陸宸涵是我妻子的筆名,她倆就是同一個人。她因為精神異常,才把自己虛構的故事當作了現實。所以才會可笑地懷疑我的真假,找你去調查,你還當真了。也正因為她精神失常,最終才會在崩潰中寫下遺書,服毒自盡的。到底還要我說幾遍,你才能相信,我是如假包換的卓侖。這點陳醫生早就為我證實了。在場的各位,如果還有哪個不信的,我可以再找第三方機構來證明。”

  “沒錯,你確實是如假包換的卓侖。但是那個故事,也不完全都是虛構的。武玥芬女士以為失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卓侖,可實際上那個人是你的哥哥——張揚!”白墨眼神嚴峻,直直地瞪著卓侖。

  “什麽?你怎麽——”卓侖頓時神色大變,身軀劇烈晃動,不由得向後倒退了一步。

  “張揚?誰是張揚?”“不知道啊,說是卓侖的哥哥。”場下又嘰嘰喳喳地發出一陣議論聲。

  白墨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繼續說道,“卓侖,原名張博,出生於S市,有一個親生哥哥,名叫張揚。初中時因父母離異,張博隨母親搬到我市,後其母改嫁於一卓姓人氏,張博由此改名卓侖。而他的哥哥張揚則隨其父,留在老家S市,二十年前張揚父親去世,他離開老家來我市尋找張博,此後便杳無音訊。我想張揚最終還是找到了他的弟弟,並且協助當時還岌岌無名的卓侖寫出了成名作《沙漠與流水》,從而獲得了今天的地位。”

  “什麽?卓侖的成名作是別人幫忙寫的?”,“快通知公司,我現在就要開直播了,實在太爆炸了!”,“攝影注意了,快給卓侖打個特寫。”現場的記者們再一次炸開了鍋。

  “你——你胡說,放屁!”卓侖顫抖地指著白墨,臉上卻第一次顯出了恐懼的神色。

  “這並不是胡說,我去過你的老家,雖然已經過去幾十年了,終究還是找到一個知道這段往事的老伯,並且還發現了這份東西。”白墨從懷裡掏出一個發黃的本子,正是我昨晚看到的那份校刊。他把那份校刊遞給了身邊的一個記者,並指了指張揚那篇小說的位置。

  “當我挖掘到張揚這個人的時候,不由得就有了一個奇妙的猜想。已知武玥芬聲稱在三年前失手殺死卓侖後,尋找張揚去頂替,可現如今卻剛好反了過來,卓侖還活著,張揚卻失蹤了。既然我眼前這個人已經被證實是卓侖本人了,那當年被殺害的會不會其實是張揚呢?武玥芬尋找的那個冒名頂替的會不會反而才是卓侖本人呢?因此他才能做到不在送物資的李管家面前暴露。”

  “什麽?老白,你是說當年死的是張揚,而那個假冒卓侖的反而才是卓侖本人。這,這怎麽會呢,難道武玥芬會認不出來自己的丈夫嗎?而且你忘了嗎?她看到張揚死亡是在不久前啊,並不是三年前。”我撓了撓腦袋,疑惑不解。

  白墨笑了笑,“這並非做不到,只要經過精心設計就可以了。當我提出這個猜想的時候,第一個問題就是張揚為什麽也會在山中小屋中,這個疑問當我看到那份校刊的時候,就恍然大悟了。大家回憶一下,當卓侖出版他處女作《心之火》的時候,幾乎無人問津,直到他隱居山中閉關寫出了第二本著作《沙漠與流水》,這才聲名鵲起。這兩本書我都仔細讀過,風格迥異,簡直不像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這不奇怪嗎?而這個時間點,恰好就是張揚來我市找卓侖的時候。《沙漠與流水》又與張揚在學生時代一部作品的創意十分相似。這一切的巧合背後只能推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張揚正是卓侖隱居山中閉關的最大原因,因為只有在那個避人耳目的地方,卓侖才能安全地和張揚隨時進行創作討論,借助他的力量完成作品。因此我才說他是欺世盜名之徒!”

  剛才拿到校刊的記者也叫嚷道,“真的欸,這部作品和《沙漠與流水》的情節真的非常相似!”

  卓侖此時雙眼早已冒出了怒火,“沒錯,張揚確實是我的哥哥,那又怎麽樣!我和他曾經有過共同的生活經歷和文學探討,因此寫的東西碰巧撞了,難道就要說我抄襲他嗎?可笑啊!我後來還寫了那麽多其他的著作,你能拿出抄襲的證據嗎?”

  “呵呵,恐怕後來你們之間就達成了某種協議,讓他把稿件或者創意提供給你,因此外界也找不到什麽證據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你們看看此人,沒有真憑實據,卻在這裡信口雌黃了,大放厥詞!好啊,你說我抄襲張揚,有本事你叫他出來與我對質!”

  白墨冷冷地看了卓侖一眼,說道,“卓先生還真是會渾水摸魚呢。剛才我已經說了三年前張揚就已經死了,而且就在山中小屋裡。這件事有兩個佐證,第一點是我在小屋臥室中發現的一張沙發折疊床,試問卓侖閉關向來都是獨居的,為何要在已有床鋪之外再備一張折疊床呢,除非這個小屋內不止一人居住。第二點佐證是李管家告訴我的,他說以往每次閉關,你都號稱創作消耗巨大,讓他多送食物過來,可三年前閉關不久後,你卻突然改了,說自己年紀大了,讓他少送一些過來,相比以前幾乎減少了一半的量。結合之前的猜想,很難不讓我推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三年前住在小屋的張揚確實已經死了。”

  四周安靜傾聽的人群中又傳來一陣驚歎。

  “可是還是不對啊!武玥芬又為什麽要殺了張揚呢,他們之間應該不認識啊!”我大聲問道。

  白墨搖了搖頭,“這也是我前期百思不解之處。可是假如殺害張揚的並不是武玥芬,而是他呢?”

  白墨邊說邊指著眼前的卓侖。卓侖此刻表情猙獰,臉部肌肉不斷抖動。

  “啊,什麽?可是武玥芬不是說——”我又迷茫了。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是卓侖,他正張著血盆大口向白墨飛奔而去,“你住嘴!”

  “啊,小心!”我縱身一躍,往前飛撲,恰好絆在了卓侖的去路上。

  “砰”的一聲,我和卓侖都重重摔在地上。

  “快去幫忙!”耳後傳來李管家焦急的呼喊,幾個保安很快將我們拉起分開。

  “你,你,保護好白先生。”李管家又發出利落的指令後,兩個壯漢已經護衛在白墨左右。

  被拉在一邊的卓侖,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幾個都要背叛我嗎?知不知道是誰給你們發工資的!”

  李管家上前說道,“老爺,這幾個都是跟了我十幾年的兄弟,請不要為難他們,事後所有的責任由我李祿一人承擔。白先生所說之事,關乎夫人之死,還請您能耐心聽完。”

  卓侖眼見奈何不了白墨,只能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發泄胸中的怒氣。

  雖然突發了這段插曲,白墨卻依舊面不改色,他繼續說道,“有沒有可能武玥芬只是自以為殺害了卓侖,試想當時小屋內鮮血飛濺,慌亂之下,再加上被人刻意引導,武玥芬沒有看清楚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刻意引導,你是說誰?”我問道。

  “陸宸涵。”

  “老白,你沒事吧,陸宸涵就是武玥芬,他們是同一個人啊。”

  “不對,這正是幕後黑手給我們設下的圈套啊!”白墨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卓侖,“當卓侖告訴我們陸宸涵和武玥芬是同一個人之後,我再推敲整個事件,總感覺處處被掣肘,怎麽也理不順。可如果就像做幾何題一樣,畫一道虛擬線,把陸宸涵這個角色再重新拿回來的話,一切卻又都豁然開朗了。”

  “可是,陸宸涵是武玥芬的筆名這個事實連李管家也是確認過的,對吧?”

  李管家神色嚴峻地點了點頭。

  “林宇,你發揮一點想象力。我這裡說的陸宸涵,只不過是一個名字代號,李宸涵,王宸涵都可以,總之你先假設有這麽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與卓侖關系密切的人。”

  “哦,好吧。”

  “首先,我作了這麽一個假設,三年前的一天,卓侖和張揚因為某種原因,或許是利益分配問題發生了口角,爭執之下,卓侖失手將張揚殺害了。事情發生後,卓侖打電話給他熟知的某個人——此人正是武玥芬的閨蜜陸宸涵,尋求幫助。兩人合計之下定下了一條計策。首先卓侖電話給武玥芬,號稱自己有要事要馬上和她商議,讓她不要聲張趕到小屋來。等武玥芬到後,卓侖又假意在言語中激怒她,比如要和她離婚什麽的,在爭執中,卓侖誘使武玥芬拿起刀刺中了自己。我想恐怕利用了保鮮袋簡易做了血包一類的東西作為偽裝,讓武玥芬誤以為卓侖受了重傷,然後在混亂之中他逃入書房,鎖住門窗。此刻的武玥芬眼見書房內沒有動靜,鮮血卻從門縫中不斷流出,還以為是自己不慎殺害了丈夫,慌亂之中她打電話給了自己的閨蜜陸宸涵,等她趕過來後,她們一起破開了書房的門。而在此時的書房內,卓侖早就給張揚的屍體換上了自己的衣裝,然後自己躲了起來。當武玥芬和陸宸涵進入房內後,因為現場鮮血淋漓,武玥芬也早已心神慌亂,再加上張揚和卓侖原本就是親兄弟,外貌上或許也有幾分相似,又或許是用了鮮血在張揚的臉上塗抹掩飾,就這樣在陸宸涵刻意的引導和遮掩之下。武玥芬竟以為是自己刺死了丈夫。最後為了張揚的屍首不被暴露,陸宸涵阻止了武玥芬想自首的想法,勸說她隱瞞此事,將張揚的屍首秘密掩埋。到此時,一個絕妙的金蟬脫殼之計就完成了。而真正的凶手——卓侖就逍遙法外了。”

  白墨一口氣洋洋灑灑地說出了他的設想,聽完後,我卻還存在著疑問,“老白,就算真的存在陸宸涵,還是有一些事情說不通啊。照你這麽說,這個計劃完成之後卓侖就已經死了啊。我是說作家卓侖這個身份的人在外界看來已經死了,可現在——?”我看著那個站立在我眼前的卓侖,疑惑不解。

  白墨點點頭,“林宇,你說的沒錯,本來作家卓侖就應該死了的,不會再出現。但是計劃變了,而這也成為了武玥芬不得不死的原因了。”

  “什麽?”

  “張揚死後,卓侖自知再也無法創作出優秀的作品,或許再加上陸宸涵的勸說,恐怕當時確有隱退之意吧。當天草草掩埋完後,為了給徹底清理張揚的屍體留足時間,也為了避免警方立刻介入調查,就必須找人應付即將過來送物資的管家李祿。可是這荒山野嶺的去哪找人呢?此刻卓侖已經趁著她們外出埋屍,偷偷換裝逃出了小屋,稍加偽裝自稱是上山采蘑菇的人後,就成為了冒名頂替的最佳人選。我在卓侖老家了解到張揚曾有偽裝的愛好,我想卓侖就是借助張揚留下來的假胡須和假傷疤進行了偽裝,僥幸騙過了武玥芬吧。就此,張揚替代卓侖死了,而卓侖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張揚。”

  “真蠢。”卓侖突然蹦出了兩個字,也不知說的誰。

  白墨沒有理會,繼續說道,“就這樣武玥芬認為的假卓侖,實際上卻是真正的卓侖,以他來應付李管家自然不成問題。因為在李管家看來,自己的老爺一直好端端地待在小屋內,所以一切就都風平浪靜。按照原本的計劃,卓侖應該在後續的半年內將張揚的屍體處理乾淨,之後就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就算後來警方發現卓侖失蹤,展開調查,最壞情況也就是武玥芬女士經受不住盤問,以她的自首來結束此案了。可是偏偏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什麽變化?”幾個凝神細聽的記者們紛紛問道。

  “我想或許就是手稿或者大綱一類的東西吧。在卓侖處理張揚屍體的過程中,可能在他身上找到了之前求之不得的那份手稿,有了這份東西,即使張揚已經不在了,卓侖仍然可以想辦法完成自己的創作了。這個時候,我想卓侖做出了他的選擇,他不要隱姓埋名,不願意放棄自己曾經的榮光,他要把這部作品寫出來,重新做回卓侖。下定決心之後,首先就是改變原計劃中卓侖失蹤這個環節。那麽被創造出來假冒卓侖的張揚就必須一直住在小屋內,否則李管家就會認為卓侖失蹤而報警。於是他便以張揚的名義,打電話給武玥芬,以知悉她殺人為由進行要挾,這樣他便可以一直以張揚的名義過下去,而不怕武玥芬起疑。”

  “老白,你等會。一會張揚,一會卓侖,實在是有點繞。我捋一下哈,也就是說卓侖找到手稿後,就不打算隱退了,那他直接做回卓侖就好了呀,光明正大的怕什麽呢,為什麽還要繼續以張揚的名義躲在小屋呢。”我問道。

  “在李管家看來,卓侖確實是光明正大地一直閉關在小屋內。可是對於他妻子來說,那個卓侖已經死了,他只能以張揚的名義,否則必然會引起她的懷疑。要知道,當時張揚的屍體還沒處理乾淨,新的作品還沒創作完,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原來是這樣,那也還說的過去。”

  “是的,就這樣一直過了三年,終於卓侖完成了創作,這個時候他無比希望復出,以作家卓侖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可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卻擺在了他面前,那就是她的妻子武玥芬。因為他已經在她眼前死過一回了,現在死而復活怎麽交待呢,如果當初死的不是卓侖,那具屍體又是誰的,這樁陳年往事總有一天會被她看穿吧。因此為了自己的安全,武玥芬就不得不永遠地閉上嘴。”

  “所以這就是他的動機嗎?”我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卓侖。

  卓侖卻輕蔑地一笑,望著遠方的天空思考著什麽,對於白墨的推斷,似乎充耳不聞。

  “沒錯,於是他便又和那個陸宸涵定下了一條毒計。他們知道卓侖的復出,必然會引起武玥芬的猜疑,甚至還會去找偵探暗中調查。那麽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水攪渾,讓我們以為武玥芬精神錯亂了。如此一來,她所有的話,就都沒有人相信了,然後再安排一場精心偽裝的自殺場景,那麽一切煩惱都將被抹去了。卓侖便可以重新正大光明地復出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他了。而他們現在就是這麽做的。”

  “啊?可如果說武玥芬的遭遇都是真的話,還有一點無法解釋,她不是說前幾天才看到張揚在小屋裡面吊死嗎?而你說的卻是張揚在三年前就已經替代卓侖死了。這一點解釋不通啊。”我又問道。

  “哼,這只是一個障眼法,你聽我說下去。接著就是他們毒計的實施步驟了。首先第一步是驚嚇,當武玥芬聯系不上張揚之後,因為擔心小屋內有情況發生,又不敢獨自前往,便聯系了閨蜜陸宸涵一同過去查看。而這正是落入他們圈套的開始,他們在小屋內提前布置了一幕張揚上吊的恐怖場景,目的一是為了刺激武玥芬的神經,使她驚慌失措,二是即使武玥芬找到偵探來調查,在他們仔細抹去現場的痕跡後,也容易讓偵探更加相信武玥芬說的都是虛構的,從而失去對她的信任。做完這些之後,卓侖便高調宣布復出,那麽當不久前剛目睹過小屋中張揚離奇死亡的武玥芬,轉眼又見到了三年前死於自己之手的丈夫忽然複生了,心中又會是怎樣地驚訝恐慌呢!事實證明他們的這個花招奏效了,因為見到卓侖的當場,武玥芬就因驚嚇過度暈了過去,之後也一直心裡惴惴不安的,然後就想到找我們調查了。”

  “老白,不好意思,我再打斷一下。可是張揚的屍體過了三年時間早就腐爛了呀,又是怎麽去布置這個恐怖現場的?”

  “林宇,還記得那天勘察小屋,我在你身上發現的一些蠟嗎?”

  “記得啊,是在門框上蹭到的。啊,莫非是蠟像?”

  白墨朝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就是蠟像。他們用張揚造型的蠟像偽造了這一幕,可惜在搬運過程中不小心剮蹭到了門框,留下了痕跡。不僅如此,他們為了讓我們相信武玥芬精神失常,張揚上吊這一幕純屬虛構,刻意將懸掛的木梁上的灰塵都擦拭乾淨,可他們卻偏偏忘了擦拭對面書架上的灰塵。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拙劣舉動,更讓我相信武玥芬的遭遇是真實的。到這裡,他們妄想欺騙我的第一步計劃可以說並沒有成功。可是,萬萬沒有想到——”

  “怎麽了?”

  “是我疏忽了,當天我讓你打的那通電話,反而使得他們更快地推進了計劃的實施,當天晚上就喪心病狂地殺害了武玥芬。”白墨痛心地說道。

  “卓侖——”聽到這裡,李管家終於也忍耐不住內心的傷痛,眼眶通紅地狠瞪著卓侖,“你好狠毒的心!”

  卓侖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支煙點上,說道,“你們真蠢,竟會相信這些荒謬的妄想。還是我剛才說的,我的不在場證明,密室,還有玥芬的遺書,三條鐵證已經足以證明我的清白。”

  “哈哈哈,你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好,那我就來一一駁倒你的所謂鐵證!”白墨仰天大笑道,“所謂的不在場證明和密室,只是建立在你單獨行動的基礎之上。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如果劃上一道虛擬線呢,如果那個陸宸涵一直在暗中幫你呢?”

  “又是陸宸涵啊!”我叫道。

  “沒錯,這場大戲她可是主力啊。我想當時情況是這樣的,首先陸宸涵提前溜進別墅中藏好,我問過陸管家,卓侖和武女士都有後門的鑰匙可以自由出入。陸宸涵就是利用卓侖給她的鑰匙悄悄從後門避人耳目進來的。等晚上武女士下樓吃飯的時候,陸宸涵便偷偷溜進她的臥室,並在水杯中下了安眠藥。做完這些之後,陸宸涵在屋內藏好。等到吃完飯回屋的武玥芬喝下那杯下了安眠藥的水,暈睡過去之後,陸宸涵再用準備好的農藥灌入武玥芬的體內將她毒死。之後陸宸涵再將房門從內上鎖,偽造出密室的假象。”

  “可是照你這麽說,陸宸涵也很危險啊。要是李管家進去後先檢查一遍,又或者大家都聽到聲音,湧進房間的話,她根本就沒機會逃走,一下子就暴露了。”我提示道。

  “沒錯,所以這時候卓侖就出現配合了呀。記得我讓李管家做過的實驗嗎,明明卓侖在自己的書房,根本不可能聽到武玥芬房內的動靜,可是他卻偏偏像是早有準備一般第一個就趕到了。還記得他到了以後做了什麽嗎?他第一時間將李管家支開了,說是讓他打電話給陳醫生,然後通知所有的仆人到一樓大廳集合待命。就是趁著這個時候,陸宸涵才有機會逃走了。”

  “原來如此!”四周的人群中紛紛感歎道。

  “白墨偵探,我還有一個問題。那武玥芬的親筆遺書是怎麽回事,凶手又是怎麽逼迫她寫下這份遺書的呢?”有一個記者發問道。

  白墨搖搖頭,“不,不是逼迫的,是武玥芬自願寫下的。”

  “啊,這是怎麽回事?”,“那不還是說明武玥芬是自殺的嗎?”

  白墨示意大家安靜,“李管家把遺書交給了我,我現在再來讀一遍,看看大家是否能找到什麽疑點?”

  “親愛的老公,對不起,是我胡思亂想的太多,太衝動了,我錯了,好後悔,我不應該不信任你,不應該找偵探調查你的,我多想回到我們以前剛結婚,相親相愛的時候。

  我感覺最近的自己快要分裂了,每天腦海中都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令人煩躁的聲音。

  我真的錯了,可惜現在太晚了,我已經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了,我也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了。

  我來了,我將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死亡也並不可怕。希望我的靈魂可以得到寬恕。

  愛你的老婆:武玥芬”

  白墨讀完這份遺書,現場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人說道,“好像用詞有點怪。”

  “哪裡?”

  “就那個‘我來了’那裡,有點怪怪的。”

  白墨肯定道,“沒錯,正是那裡!如果一個人要結束生命,應該是說‘我去了’,‘我走了’。而為什麽武玥芬卻很奇怪地用了‘我來了’這個詞。那我想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份遺書根本就是移花接木!它並不是武玥芬女士現寫的,而是在三年前,當她誤認為殺害了自己的丈夫之後寫下的遺書,之所以用‘我來了’,是因為她想要自殺後去亡界和她的丈夫相會。而又因為她當時的慌張錯亂,才會導致這份筆跡如此潦草。就是這樣一份過時的遺書,卻被某些人刻意保留至今,當作了偽造她自殺的催命符!”

  “卓侖,所謂的三條鐵證,我都已經一一駁倒,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白墨厲聲喝道,現場頓時鴉雀無聲,眼神齊刷刷地看向卓侖。

  卓侖踩滅了煙頭,面露奸笑地鼓了鼓掌,“大偵探,說的可真精彩啊!你不去做編劇真的可惜了。可是,說了這麽多,有用嗎?你所謂的推理都建立在一條不存在的虛擬線上,說什麽我有同夥咯,說什麽驚嚇玥芬咯。 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那請問這個假設中的陸宸涵女士現在在哪裡呀?”

  “這個——”白墨面露難色。

  “哈哈哈,找不到吧。”卓侖向他搖了搖手指,“那你就別逞強!”說完他又朝管家李祿說道,“李祿,我已經受夠了這小子的胡言亂語了。你再不將他趕走,我就要報警了!”

  白墨看向李管家,卻見他對著卓侖輕蔑一笑,接著擊了兩下掌。

  只見大門背後,一個保安正押著一個頭戴面紗的人緩緩走了出來。

  “啊——”見此變故,卓侖瞬間臉色大變。

  白墨朝著李管家會心一笑,走了過去。“卓侖,這位是誰,想必你能猜到吧。現在就讓我們揭開她的真面目,如何?”

  “不!不!”卓侖歇斯底裡地叫道,他揮舞著雙臂想要抓住白墨,卻被身旁的兩個保安死死按住。

  四周的記者此刻全部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白墨下一刻的動作。

  白墨伸出手,緩緩摘下了那人臉上的面紗,當眾人看清她的面容時,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陣陣驚呼,除了白墨和管家李祿。

  我當然也不例外,因為白墨這小子幾乎什麽也沒告訴我。

  面紗下的臉龐很熟悉,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不止一次,只是這張臉應該出現在棺材裡面,怎麽會?

  “老白,這是怎麽回事?武,武玥芬女士沒死啊?”

  白墨搖搖頭,“不,這是陸宸涵,哦也不對,應該稱呼她的真名——武玥芳。”

  “砰”的一聲,卓侖身軀一軟,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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