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查沃迪斯王是贏了吧！”萊裡興奮的也比畫著，“將罪惡斬殺！呼！哈！”

　　“蓋好被子。”伊裡點點頭，“是的，查沃迪斯王贏了，贏得了最後的勝利，帶來了新的希望。”他講的似乎很籠統。

　　李頻遲疑不決，看著這奇怪的二人，還是不敢靠近。

　　“似乎，他們之間，在說著什麽?可是我好像聽不懂啊……”

　　思索著，李頻猛然發現，剛才還坐在床邊的少年，現在卻已經到了他的跟前！

　　“你……”李頻縱然心中有諸多疑惑，此刻也不敢冒然說出，而且……

　　李頻也不知道他們聽不聽得懂啊！

　　“現在，能聽得懂了嗎?”伊裡仍用著剛才的語言，晦澀的音節落在李頻耳中，但李頻卻聽懂了?！

　　“這……”李頻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了，下一刻他便意識到，自己的口中發出的也是這晦澀的音節！

　　“梅埃語。”伊裡平靜地說，“學會了它，你就能在外面的世界與其他人交流了。當然你要是還想說你原來的語言問題也不大，只是原住民聽不懂而已。”

　　???

　　深吸一口氣，李頻最終還是發問了，“我……”

　　“我明白。”伊裡看著疑惑更深的李頻，笑了，“這裡，是這孩子的金銀界，或者說，精神界?你的那個世界好像對這有過形容。”

　　“你去過我的那個世界?”李頻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問道，“那……”

　　“讀心術而已。”伊裡接下來的話像是潑了一盆涼水，“只是你的記憶裡面有，我沒有去過你的世界。”

　　李頻僵在那兒，沒有說話，最後，也只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早該知道……”

　　是啊，他早該知道，他已經看的夠多了，他似乎，已經回不去了。

　　“關於你是怎麽來到這兒的這個問題……”伊裡想了想，“我不清楚施法的對象，但確切的是，你是被‘引渡’來的遊魂。”

　　“遊魂?施法的……對象?”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已經在這裡。”伊裡轉頭看向萊裡，萊裡回敬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再次面向李頻，伊裡的臉上似乎有著深深的無奈，眼神裡卻透出一股堅定，“你是一種可能，李頻。”

　　“可能?”李頻皺眉，疑惑地問，“什麽可能?話說，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哦……”

　　伊裡笑笑，神色緩和了些許，“幫這個孩子，完成他的旅行的可能。對了，我叫伊裡。”

　　“嗯，伊裡……你繼續。”

　　“他的靈魂太孱弱了。”伊裡閉上眼，好似在回憶，“剛來這裡的時候，我的靈魂狀態是破碎的，但我真的無法想象一個完整的金銀界裡面，竟然存在著，比我的靈魂還要破損更嚴重的，一個擁有著鮮活肉體的靈魂。”

　　“抱歉，我又聽不懂了。”李頻無奈。

　　“沒關系。”伊裡睜開眼，看向李頻，“也就是說，他還，活著，他的肉體狀態能夠證明。而靈魂破損的狀態，只有在一個生命體死後，化為遊魂，在遊魂上，才會有。”

　　“啊……”李頻微微點頭。

　　伊裡繼續道，“這孩子的肉體，仿佛真是一個和他的靈魂本身沒有任何關聯的容器。一開始我是這麽想的，但很快，我就發現了端倪……

　　在我嘗試去修複他靈魂的破損狀態時，就是在我將要觸碰到他靈魂碎片的那一刻，我看見了，它們出現了。

”　　“它們?”李頻順著伊裡的話頭髮問。

　　“無數道‘縛魂咒言’，如同絲線，已經在竭力縫補著這孩子的靈魂與金銀界，真是天才般的創想，咒言的作用性質幾乎已經完全變了……總之，就這樣，在生與死，完整與崩塌之間，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這孩子，他一直蘇醒著，而且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到這破碎的世界，他看到的一直是我與你現在看到的世界，我與你現在看到的世界，是我對照著這個孩子看到的模樣呈現出來的，而這個孩子看到的世界，卻不是我呈現給他的……”

　　看著李頻為難的神色，伊裡複笑道，“有點複雜?”

　　“嗯，還行，還行。”李頻隻得苦笑著。

　　“他蓋著的被子，就像是這個被我呈現出來的世界的模樣。安寧，美好。”伊裡緩緩說道，“掀開被子，逐漸消失的疼痛與碎裂，與這大片大片的銀色，才是這金銀界原本的樣子。”

　　“我給他講了很多故事。”伊裡無奈的笑道，“這孩子似乎很喜歡聽故事，但我的故事儲量也不多，剛才那個，就是最後一個。”

　　“你剛才，在給他講故事?”

　　伊裡點點頭，“查沃迪斯王的故事，在我那個時代，，很經典，我以為他早就聽過，所以我把他留在最後，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打算講……”

　　“但，他不知道?”

　　“沒錯，他不知道。”伊裡神色如常，眼眸裡的失落一閃而逝，只是繼續說，“還好他沒聽過，不然的話，我的故事儲存可就真的耗光了。坦白來講，那個故事真的不好，結尾的太過隨意，通向必然的勝利……不過我也不擅長編故事，還好，他只是個孩子，或許這就是一個給孩子聽的故事吧……”

　　伊裡突然沉默了。

　　“噢……”李頻看著伊裡突然不說話了，還是主動問道，“旅行，是什麽意思?”

　　“活著，活下去。”伊裡緩過神來，帶著歉意笑笑，“抱歉，剛剛……”

　　“沒，沒事。”李頻看著伊裡，也擠出一絲笑容，想起伊裡剛剛說的話，笑容緩慢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有些驚訝的神色，“你說……什麽?意思是，幫他活下去?可是我什麽也不會……”

　　伊裡搖了搖頭。

　　“不是幫，李頻，不是幫他活下去，而是替他活下去。”

　　“什麽?為什麽?”李頻驚訝之色更濃。

　　“他活不下去了，李頻，這個孩子已經活不下去了……”

　　“你不能救他嗎?不是有那什麽什麽言嗎?怎麽會?難道只是因為我?為了讓我活下去?”李頻看著沉默的伊裡，不禁有些急躁，抓住伊裡的肩頭，搖晃著，“說話啊?”

　　“你能修好一個花瓶，可是水已經散溢出去了。”良久，伊裡神色複雜地說，“魂質，他的魂質太過稀薄，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救他會冒犯生命律……”

　　“什麽狗屁生命律！”李頻有些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就因為一個這個?”

　　“當然不只是因為這個，我只是一個遊魂，冒犯就冒犯了吧，哪怕後果是死亡，我有決心……”

　　“那為什麽……”

　　“李頻。”伊裡同樣的也看著他，“‘冒犯’，這是所有觸犯生命律的，所謂生命法咒的統稱，如此複雜的魔法，而它效果的大小，卻是靠發咒者的決心來決定，你明白什麽意思嗎?”

　　“你的決心，還不夠?”

　　“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的決心……

　　能夠超越這個孩子的母親嗎?”

　　“什……”李頻愣在了原地，而伊裡繼續說，“他有一個偉大的，強大的，深愛著他的母親，這位母親已經使用了‘冒犯’，但這還是不夠，李頻，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我……明白了……”李頻咬咬牙，終於松開了手。

　　“坦白來說，我比他的母親更強。”伊裡苦澀一笑，“但我沒有那種決心，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而是因為我不是他的母親。

　　他的靈魂即將消亡，但是，他的肉體依舊能承載靈魂，從某種角度來講，他的母親也成功了，算是在生命法咒上邁出了一大步。但是也只能到這一步了，如果我沒有來，這孩子的母親所作的‘冒犯’的作用，甚至都不能維持這孩子眼中所看到的安寧。”

　　“開什麽玩笑，生命律到底是什麽東西?”李頻無法接受，“法則，還是別的什麽?”

　　“真理，他的含義是尊重生命的威嚴，他的作用就是，使人們對必然會到來的死亡無能為力。”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真理?”

　　“我不清楚，起初肯定有那樣一個時代，人們可以隨意的去復活，挽回靈魂，挽回生命，但現在有了生命律，把一個靈魂從死亡裡拉回來就是這麽難，或者說，不可能，死亡已經不可冒犯。”伊裡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朝萊裡走去，“跟著我，李頻。”

　　“我也想取得最終的勝利，就如同查沃迪斯王那樣。”伊裡沒有回頭，“但我所能做的，只是幫這個孩子，找一個人替他完成他的旅行，完成他的冒險，完成他的故事。”

　　“我給他講了很多故事，他早就想跟我講講他的故事了，不過我只聽了一個開頭。他編故事的能力也不怎麽樣，隻講了一個開頭就編不下去了，況且哪有開場就那麽強的主角……”

　　伊裡自顧自的說道，回頭看向李頻，他臉上已經浮現出那柔和的微笑，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情，說道

　　“你知道，他故事的開頭是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