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正的絕望。
是的,沒錯,李頻在墜落著,光芒在暗淡著,裂紋在擴大著,他正在去向,死亡。
可這一刻,他腦海中唯一有的,卻是那個表情,那是一個李頻,一輩子都不願意看到的表情。
那是真正的絕望。
……
異變陡生!李頻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被什麽吸引著向下墜落,因為現在,有一股力量在將他向上拉!而隨後他就感覺到了又有一股力量想將他扯下更深的深淵。兩股力量對峙的不久,明顯,是向上的力量佔了上風。
其結果就是,李頻的身體飛快的向上升!
慌亂之中,李頻看向自己的身體,驚喜的看見身體上的裂紋在縮小!光芒在逐漸恢復,疼痛也隨之而來,不過也很快減輕。
“這一次應該是真正的減輕吧……”
然而現在,李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他索性全身放松,身體張開成“大”字狀,仍然過了很久,他突然發現視野內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白點。
白點在變大,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李頻才知道,那原來是一個球體,很快,也便悚然於這球體的巨大。
它實在太大了,一開始你還能看見它的弧度,還能是一個圓,或是弧面呈現在視野裡。然而現在他越來越像一堵牆,一堵潔白的牆!黑與白涇渭分明,而李平現在就正在靠近這黑與白的邊界,並看來將是要入這白色!
一聲清響,像泡泡被戳破的聲音,李頻一頭“扎”進了白色球體中,而裡面,又是另一番令人驚詫的景象——像一根圓頭的金杖插在了翻滾的銀海中央。
銀海作底,佔比不大,上方的空間只有正中一根“金杖”存在,“金杖”下方並不呈現出純粹的金色,而是由金到銀呈現出一種漸變,李頻就向那“金杖”下方,不可阻滯地飛去。
這“金杖”,頭大身細,很是奇怪,這觀感像是刻在腦海之中,無法消失。哪怕李頻現在在下方,用仰角來看,也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是愈發感覺到一股壓迫感悶積在心頭。
收回目光,李頻開始觀察起杖身,它原來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由無數的小球密合而成,球與球之間有一定的空隙,相對來說,不大,杖身的漸變來源於球身的漸變,由上至下,小球的表面,一開始是純粹的金色,後來銀色逐漸由球底不均勻地向上染,越向下,銀色的佔比就越來越大,當小球渾身都幾乎被銀色完全覆蓋時,它也就墜入了銀海
有墜入銀海的損耗,當然也有產出來補充。不同於杖身,杖頭是一個渾然無缺的球體,小金球就在大金球的底部,如水滴般不斷析出。
下方的銀海,翻滾著,踴躍著,卻透出一股冰冷而刺骨的死寂,上方的金球冷漠著,威嚴著,卻仍然不失生機。
“奇怪的世界……”李頻喃喃道。
萬幸,他並沒有直直的衝進銀海,而是進入了杖內,在小球間穿梭。其實,小球說小,在李頻看來也依舊巨大。李頻發覺到,小球的顏色分布連帶著位置都並不固定。有的小球上一秒金色佔比還很多,下一秒就突然急速下墜,變為銀色,消散在銀海中。而有的呢又從幾乎全銀回復到幾乎全金,在這過程中飛快地向上升。
並不是沒有路徑的交匯,只不過這些小球互不影響,仿佛各自孤立,運動的范圍也大致只在這杖的范圍之內。不停的交合運動,讓李頻看的眼花繚亂,很多次他似乎已經撞入了小球,
但撞入的同時,小球變得虛幻,也就是說他並沒有真正的進入,只是充當了一個“過客”而已,真正的終點仍在等待著他。 所以,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球體,那是一個幾乎已變成銀色的小球,在進入之前,他分明又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寂,沒錯,是死亡的味道,是銀海。
這小球,離銀海如此接近。
短暫的窒息感過後,他緩過神來,眼前又是一番不一樣的景象,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真正的進入一個球體,但運動仍在持續,他似乎還沒到達終點。
於是他開始觀察,進而十分驚訝,他很清楚,這裡,一定是小球的內部,然而這裡分明的也是無邊無際,幾乎是無邊無際的銀,只有上方灑下一點微弱的金光,空落落的空間中,正中的一塊陸地顯得格為突兀,而李頻,也正是朝著這陸地運動而去。
在這幾乎已是銀色的,單調的世界中,那片陸地竟然仍舊如同真實世界,或者說就如同從真實世界割來了一角一般,覆著五彩斑斕的生機,也恰巧是在金光光源的正下方,淡淡的金光,就如同陽光一樣,才讓這生機,變得真正存在。
隨著腳觸碰到堅實的地面,李頻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就這樣坐下,現在他的腦海還是一片混亂,坦白來講,他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毫無頭緒,搖搖頭,李頻還是站起身,開始觀察著周圍,最外圍的一圈是草地,然後就是一片小小的森林。
李頻想了想,走入了這森林,一邊走一邊撫摸著,這片森林,太奇怪了,形狀仿佛不是大自然的造物,倒像一個孩童的印象,用他粗糙的筆法隨意的臨摹在這個世界中,是的,就像孩子的畫一樣,但也就隻限於形狀,是奇形怪狀的,真正的樹。
樹林並不大,但鬱鬱蔥蔥而富有生機,綠葉上流轉著柔和的金光,很是和諧安寧,單純而美好。穿過樹林來到這陸地的中央,原來是一片湖泊,岸邊,很突兀的,只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床邊坐著一個人。
波光粼粼,微風吹過,漾起幾絲少年淡金色的長發,少年坐於床邊,看著床上乖巧的蓋著被子躺好的稚童,眼神中流轉出的,是他這個年紀似乎不應該有的慈愛。
“伊裡哥哥,最後查沃迪斯王怎麽了呢?”稚童眨巴眨巴眼,意尤未盡的問道。
“啊,查沃迪斯王啊……”被稱作伊裡的少年揉了揉稚童細軟的棕發,微笑著輕聲細語的說,“他最終還是沒有步入埃德裡希之門,也沒有拿走《光榮之書》……”
“那這麽說,他是沒有輕信尤巴泰的話咯?”
“是的呀,萊裡。沒錯,查沃迪斯王像你一樣聰明。”少年誇張地比畫著, 似乎與他優雅的外形並不相符,“他嗤笑著將所謂的《光榮之書》丟在一旁,雙手持著摩怛之劍,銳利的劍鋒直指向這世界最邪惡的巫師,他說道……
‘是的!你有無盡的手段與誘惑,尤巴泰,但那又怎麽樣呢,你可以用欺騙和霍亂肆虐整個世界,但那,又怎麽樣呢?經歷了如此多的艱險,我已不再畏懼,看見我頭上的王冠了嗎,沒錯,他已經破損,但它也代表著,我承載著許多人的希望,我背負著許多人的使命,而這,比用來斬下你頭顱的那一劍……
要沉重的多!’
話音一落,緊接著,查沃迪斯王,浴血的查沃迪斯王,沒有遲疑,背後的金翼張開了,破損著,卻仍然帶著他高高的飛起!”
少年看了看冒星星眼的萊裡,笑著繼續講,“黑山,層疊著雷雲黑幕的黑山的山頂,看似運籌帷幄的尤巴泰,揮舞著他的鮮鏽法杖,無停頓地放出一個又一個邪惡的咒語,召喚來了惡魔與邪惡的毒霧,侵蝕著,破壞著,意圖毀壞查沃迪斯王的前路,的生命!這些無恥的召喚物,疊壓住了王的身影,掩住了王的光芒,尤巴泰狂笑著,他似乎真的是運籌帷幄,他似乎真的獲得了勝利……”
“不會的!”萊裡揮舞著小拳頭,目光堅定,“查沃迪斯王一定會贏的!”
“沒錯,這些都是假象,區區肮髒的召喚物,抵擋不了王的腳步”少年出神地望著前方,眼前已經出現了李頻的身影,笑意更濃。
“王的利劍,已經承載了夠多的鮮血與意志,足以斬下那最後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