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曹妮妮就已經來到了神婆的屋前,房門是開著的,仿佛在迎接她的到來。
曹妮妮看著空洞的門,心情頗有些複雜,猶豫片刻,最終選擇走進。
神婆的屋子高高的,周圍的牆壁上都是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書籍,書籍的材料、文字、裝訂方式皆不相同。因為書架太高了,每五層書架就會有一個可繞牆環形滑動的書梯,供人駐足。
神婆是個大方的人,平時總會跟大家分享美好的事物。環形軍也會不定期地返回母星,處理因果事件之余,還能滿載而歸,所以鴻蒙村裡從來不缺什麽好東西。但唯獨這些書籍,神婆從來沒給任何人看過。
吉多大叔曾幫曹妮妮,帶回地球上高中和大學的書籍,曹妮妮也早就自學完畢,甚至自修到了博士學位,當然,這個學位是她自己封的。但是無論如何,她都覺得神婆的書更吸引她。
可惜沒有機會。
此時的窗簾已全部拉開,整個屋子裡面亮堂堂的,四面八方都是滿滿的書籍,給人一種置身於書海的感覺,書架上各種奇異的花紋微微泛光。
“妮妮,你先坐下等我一會。”神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並繼續說著:“對了,桌子上有剛烤的吐司,還有一杯鮮榨的豆漿,味道不錯,還有營養。”
曹妮妮抬頭,看到神婆正坐在一處書梯上,認真地拿著一本書,在上面寫著什麽。
從曹妮妮的角度,剛好能夠看到書的封面,上面的圖案是一個正在徐徐旋轉的藍色星球。
曹妮妮不認得這個星球,但她知道那肯定不是地球,因為這個星球旋轉了一圈,只能看到一塊大陸。
她按照神婆的指示,坐在桌子旁。
桌子上,溫熱的豆漿散發出甜絲絲的香味,頓時曹妮妮直流口水。但她已經想好了來跟神婆告別,鴻蒙村此前還沒有先例,她很忐忑,她怕“吃人嘴短”,所以強行克制住,她想要跟神婆好好談一下。
半晌。
“太好了,終於開好頭了!”神婆從上面一躍而下,落地時卻輕飄飄的,好像有一股力量慢慢地托著她。
看到紋絲未動的吐司和豆漿,神婆會心一笑,她當然知道妮妮今天要來,這孩子身上的因果線,已經緊緊連在了拾柒和拾陸的身上。
但神婆沒有對此發表什麽看法,反而把剛剛拿在手裡的書,放在了曹妮妮面前的桌子上。
“不餓的話,你就先看看這個。”
說完,神婆轉身打開一個櫃子,從裡面拿出了一瓶果醬,和一把餐刀。
曹妮妮很出乎意料,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封面。在她的指尖,那藍色的星球還在徐徐地旋轉,頗為神秘。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翻開。
“序章:
藍星,位於天河系第九宇宙,是本位宇宙中唯一有人類生存的星球…”
這是拾柒和拾陸的星球,曹妮妮聽拾陸提起過這個名字!
神婆用餐刀挖了一大坨果醬,一邊慈愛地看著入神的曹妮妮,一邊把果醬均勻地往吐司上塗抹…
“在諸多不同的人類發展史中,個體生存永遠是第一要素,小范圍的個體異變,也基本控制在法則允許的可變量中。
然而藍星的個體異變頻次增加,伴有一定的突發性和必然性。人工乾預加快了自然變種的速度,以至於整個星球將出現集體異變的現象。
能量粒子學,將成為藍星生物領域的新寵。
因此,我輩的職責應是:探究其本質,發展其空間,利用其功能,深化其衍生,約束其邊界…” 這就是拾陸所提到的能力研究,神婆果然在研究這個事情,曹妮妮瞬間想通。
神婆把另一片吐司蓋在果醬上,然後將其切成兩個三角形,把其中一塊拿了起來,另外一塊連同盤子推到曹妮妮的手邊。
曹妮妮則完全是下意識地就拿起來往嘴裡塞,全神貫注的她已經沉浸在書的內容裡。
“總結其已有體系如下…
序號0001,光能粒子,等級評價為…特性為…異化規律為…異化階段一…異化階段九…
序號0002……
以上體系,稱為‘異化之樹’,尚有不全,有待後人補完。”
曹妮妮從頭到尾一口氣看完,這裡面已經收錄了幾十種能量粒子,有的信息寫得很詳細,有的只有名字,內容部分尚且空白,也就是神婆所寫的有待後人補完。
這本書相當於是一部藍星能量粒子百科全書,曹妮妮清楚這本書的分量。將一種新的異化現象整理成冊,並追根溯源地將信息合成、重組,甚至提出了很多建設性的推測,這撰寫難度簡直是頂級。
如果是曹妮妮來整裡的話,她相信,就算刨除大量的調研、收集工作,至少也得半年的時間,才能寫出個七七八八。
然而這本書,從拾柒他們倆到來之後到現在,這才短短幾日的時間啊!
多麽美妙的一套能力體系啊!曹妮妮為之著迷。
作為一名地球人類,她無法想象藍星人在獲得這些能力之後,到底會是一種怎樣的狀態。而且每一種能量粒子所產生的異化的力量,都十分充滿特色,就算有些稍有相似,但也完全不同。
這些都在曹妮妮眼中散發出無盡的魅力,她有一種衝動,她想要成為那書裡寫的“後人”!她想要讓這本巨著更加的耀眼。
她合上書本,雙手激動地抓住,看向神婆,臉上寫滿了興奮。
“這就是送你的出村禮物。”神婆微笑著說道。
曹妮妮的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
是啊,神婆什麽都知道。
昨晚的事情,自己的心思,早起的拜訪…
她一定早就洞察到自己的想法,所以就開始這項研究,那個時候自己應該還沒有意識到內心潛在的想法。
她一定付出了很多辛苦,就像今天,自己來得那麽早了,而神婆卻更早就在書架上開始撰寫了。
她對自己沒有任何索取,只是單方面的付出,就像…
母親一樣。
“哇!”
曹妮妮再也控制不住,撲過去,趴在神婆胖胖的身上,大聲哭起來。
“妮妮,好孩子,不要那麽傷心。”神婆輕撫著曹妮妮的後背,安慰她:
“鴻蒙村只能給你一片祥和之地,讓你無憂無慮地生活,但是她對你已經不夠精彩。
人的一生啊,總要經歷些什麽,才會長大。你吃了那麽多的苦,又那麽優秀,你值得擁有更精彩的人生!”
曹妮妮哭得更凶,神婆繼續說道:
“妮妮,咱們的緣分只是告一段落,未來我們還是有機會再見的,我相信到那個時候,你一定會驚豔到我!”
聽到並不是永遠的分別,曹妮妮的心情稍稍平複一些。
“勇敢地去找他們吧,他們一定會接納你的!”神婆拍了拍曹妮妮的肩膀。
曹妮妮當然知道神婆說的“他們”是誰,她擦了擦眼淚,抽泣著對神婆說道:
“神婆,我還是想親口說一句:
謝謝您了!”
曹妮妮起身,對著神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往外跑,她要去找拾柒和拾陸了!
“妮妮!”神婆忽然叫住她。
她回頭,看見神婆指了指嘴巴,提醒她說:
“果醬,要擦一下。”
曹妮妮伸出舌頭一舔:草莓味的!
然後她看到了桌子上空空的盤子,那一杯豆漿也被喝掉了。她砸吧砸吧嘴,感受到唇齒間殘留的味道,臉騰地紅起來,然後旋風似地跑掉了。
朝陽已經升起,溫暖的光線傾灑在鴻蒙村裡,一切安靜祥和。出早攤的店家們,看到曹妮妮在大街上元氣滿滿地奔跑著,她的臉紅撲撲的,有著一種不一樣的快樂。
仿佛洋溢著光芒。
自從來到鴻蒙村,因為這裡太舒服了,吃得好、喝的好、空氣好、節奏慢,拾柒和拾陸就喜歡上了睡懶覺。
此時此刻,倆人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已經掉到了地上。
拾陸年紀還小,典型的睡覺不老實,她一條腿搭在拾柒的肚子上,另一條腿衝著拾柒的頭,腳丫子已經快插進他的鼻孔裡。
拾柒卻是渾然不覺,昨晚的猴兒醉讓他放松到了極點,此時不知夢到了什麽,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砰!”
一個人形怪獸破門而入!
拾柒眼睛都沒睜開,就猛地彈起來,一把將拾陸拉到身後,左臂護住,單膝跪在床上,右手瞬間光化,呈現出隨時反擊的狀態。
“呃…”“呃?”
人形怪獸曹妮妮和剛睜開眼睛的拾柒,同時無語。只不過曹妮妮的語氣裡多了一絲尷尬,而拾柒的語氣裡則是滿滿的吃驚。
“拾柒,發生什麽事了?”
拾陸此時才揉著睜不開的大眼睛, 從拾柒的身後露出小腦袋,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沒什麽,就是你妮妮姐,來拆個房子。”
誤會一場,拾柒已經卸下來了防備,摸了摸拾陸的頭。曹妮妮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哦。”拾陸聽到沒事,大眼睛一閉,倒頭繼續睡。
“說吧,你到底有什麽事兒?”拾柒坐在床上,問著眼前的曹妮妮。
“那個……那個……”
這麽一問,曹妮妮反而有點扭捏,尷尬地張不開嘴了。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不好意思地嘟囔著。
拾柒見曹妮妮半天不說話,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微笑著拍了拍床。
“你是不是想上來睡一會?”
這樣的動作,那樣的表情,落在曹妮妮的眼中,怎麽看怎麽有點猥瑣。
“咦~”
曹妮妮打了一個冷顫,也不再扭捏了,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成為你們的同伴,和你們一起離開這裡!”
……
“同意!”還在睡覺的拾陸舉手表態。
“熱烈歡迎!”拾柒也笑著答應,露出了滿口的白牙。
“你們……”
看著兩人沒有絲毫的猶豫,曹妮妮很感動,情緒剛要上頭,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
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一個更為巨大的人形怪獸衝了進來!
那人形怪獸一進門,就帶著哭腔大聲喊道:
“拾柒哥!妮妮姐!石榴妹妹!你們不要丟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