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直立猿。”

　　“從化石出土請看看，距今280萬年左右，這些胚胎的直系祖先開始崛起。至史前十五萬年，恐怖直立猿進化出了智能，開始了大征服。”

　　“他們滅絕了除自己外所有的17種直立猿，89種大型動物中的74種，光是中南大陸一個地方，24種大型動物滅絕22種，只剩下袋鼠和巨蜥。”

　　“同他們相比，昂克獸人已經是文明了。”

　　發梢遮掩眉角，玉指輕彈，俏臉輕輕側著，眉目有了些皺紋。

　　孤雲沉默許久，開口問道:“我同他相處過，他和我們長得差不多，也談不上邪惡，至少同……”

　　同林縝不一樣?她沒有說下去，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齊世東是林縝的腦殘粉。

　　“同我們一樣，對嗎?”齊教授理解的笑笑，“這很正常，海豚長得和鯊魚也很像，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都以為他是魚。生活在同一個環境裡的物種會發生趨同進化，就像猿猴下了樹，變成十幾種史前猿人。”

　　所以。

　　齊教授用低沉而嚴肅的語氣說著:“如果這種十萬年前已經滅絕的生物重現，將是我們的滅頂之災。”

　　“教授先生，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都是猜測。大型生物的滅絕大多數和氣候有關。”

　　“要證明卻不難。”

　　齊教授取來一份論文。

　　“殿下知道朊病毒嗎?”

　　“不懂。”

　　“動物死後身體中的蛋白質就會變性，朊病毒是其中一種。只要進入同類身體，朊病毒就會破壞宿主的大腦，很快造成死亡。所以，同類相食是大自然的禁忌。”

　　“對！”孤雲好像在聽一個老頭在嘮叨，任誰也不會吃人，這不是常識嗎?

　　“可是，在18號的血液樣本裡，我檢測到了朊病毒抗體。”

　　“您的意思是……”

　　“他可以把人當做糧食而毫發無傷。”

　　孤雲驚訝了，難道說……

　　“沒錯。”齊教授盯著她驚恐而絕望的表情，“這是遺傳基因，在漫長的進化中，恐怖直立猿是唯一通過同類相食而獲得這種基因抗體的物種。你真的相信，他是安全的嗎?”

　　“你想怎麽做?”孤雲聽得心中忐忑，乾脆直截了當問這一句。

　　齊教授被問住了。

　　他背起手，緩緩踱步。

　　“我不知道。”教授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那，幫我把他救醒吧。”

　　“殿下……”

　　孤雲笑笑:“如果想像一個人無惡不作就可以處決，那麽世上無人不可殺。無論他有多強大，這裡的胚胎始終掌握在帝國手中，沒事的。”

　　“好吧，請將他帶到生活區醫療室。”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離開。

　　幾分鍾後，孤雲帶著所有人進入生活區。

　　擁簇著冷凍倉，七手八腳的推出電梯，與工作區的幽藍不同，生活區充滿了生命的熱烈。這裡的主色調是紅色，縱然年代久遠，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種昂揚的氣氛。

　　“教授。”孤雲短發抖擻，“這裡為什麽不是帝國常用的梅花裝飾。”

　　“因為，這裡原來的主人不是我們。”

　　“不是?那是誰?”

　　“就是那些胚胎的主人。”

　　孤雲站住了。

　　“你是說……十萬年！這怎麽可能！”

　　教授點點頭，花白胡須似乎在感歎生命的短暫:“要知道，

時間只是我們虛構的概念，對於恆定不變的物質來說，即便到了宇宙盡頭，他也不會發生變化。”　　三腳貓故意敲了黑色隧道一下，果然，堅硬中帶著一絲柔韌。

　　“不用敲了，激光核聚變反應爐，光量子計算機，三進製神經元計算機，含能材料，超大規模集成電路，都來自於這裡的資料。”

　　孤雲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如果林縝掌握著這些東西，很難想像他還有什麽瞞著自己。

　　“那，托卡馬克裝置核聚變，這裡有記載嗎?”孤雲問道。

　　“哦，死路一條。高溫等離子體會像太陽耀斑一樣突然爆發，能量越高，耀斑就爆發得越強烈，你也知道，這對屏蔽層意味著什麽。”

　　所以“檮杌”號的核聚變爐是激光慣性約束反應爐，帝國所有核聚變研究從未踏足托卡馬克裝置。顯然，林縝一早就知道了答案，剩下的僅僅是工程問題。以大功率裂變反應堆提供能量，終於點燃了人造太陽。

　　“到了。”

　　眾人看到一個球形裝置。

　　“把他放進去吧。”

　　“放進去就可以了嗎?”

　　教授點頭:“全自動的。”

　　說完，教授取來一針藥劑，仔細尋找18號身上的罩門，將冰霜拭去，針管準確穿入注射口。

　　“這是?”

　　“納米機器人。無論怎樣解凍都會造成細胞損傷，冬眠液體和機器人會盡可能的減少傷害。”

　　球形容器關閉，一種綠色液體逐漸充滿球體，看起來就像是一顆晶瑩的綠寶石。18號懸浮在液體中，機械腕足將注射口固定。儀器顯示溫度開始上升，當溫度超過零度時，紅色液體開始注入，身體裡抽出乳白色的東西。

　　“紅色的是血漿，白色是冷凍液。冰凍時需要注入納米機器人保護主要髒器，然後將血液抽出，注入冷凍液快速急凍到接近絕對零度。解凍反之。”

　　噗通。

　　一聲壯碩的心跳在儀器上顯現。

　　18號睜開雙眼，紅色瞳孔掃視著周邊的一切。

　　齊世東不寒而栗，幾乎站立不住。孤雲的安心源於想像，他的恐懼卻源於未知。

　　漸漸的，18號看見了三腳貓，眼神又看向孤雲，他緩緩閉上眼睛。

　　“他是帝國的希望。”教授用一種矛盾的語氣形容眼前的壯麗，“也是我們的掘墓人。”

　　教授突然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懷疑王爺，他總是那麽正確。”

　　孤雲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緊張。

　　一個人知道的越多，他的未知就越多，而未知總是令人恐懼。

　　“既然都是要等，我給你們彈一曲吧。夜之月明曲。”

　　孤雲招呼著三腳貓，很快，豎琴就用直升機吊運了過來。

　　繞指揉撥，弦似流水，宮商角羽，珠玉自指尖流出。想當初，“刑天”艦水兵對這位女艦長頗有不滿，但是醫務室一曲之後，這群大老爺們就像著了魔一樣為公主殿下效忠。

　　余音之處，似是月下白沙，藍水綠樹，想到海邊漫步，鯨歌鷗語。三腳貓這般不懂音律的人，聽得幾聲竟是不自覺的跟著節奏搖擺。

　　美人身姿，翩然一曲，能聽這一段，此生足矣。

　　眾人如醉如癡，卻突然插來一聲大笑。

　　三腳貓大怒:“該死的，笑什麽！教授對不起，介個俘虜，死硬分子，真他娘的晦氣，咱給你斃了算了。”

　　“18號！你醒了吧！”水無月不管不顧，勢要驚醒綠液包裹的那個男人。

　　18號突然睜開眼睛，一雙漆黑的眸子令人安心不少。

　　“哈哈哈哈！齊教授騙了你，他那針是逆向改造納米機器人！只要他激活指令，你就會立刻癱瘓！這就是控制手段！你現在是他們的奴隸了！”

　　三腳貓一把將她按住，急匆匆的也沒什麽東西可用，只是將旁人隨身帶的紙巾抓過來，一把塞進嘴裡。

　　“嗚……”

　　“不說了撒！咱叫你胡說八道。”

　　“她是誰?”齊教授問起。

　　“你的學生，盛祥的研究生，也負責這一塊。試圖將18號偷運去昂克聯邦的時候，被我們俘虜了。”

　　齊教授沒有說什麽，只是拿起便攜式對講機。

　　“2號分區，給我拿點特拉。”

　　那頭猶豫了一下。

　　“教授先生，您確定要特拉嗎?”

　　“是的。”

　　三腳貓聽得雲裡霧裡，這個教授是打算用昂克聯邦的貨幣來收買眼前的俘虜?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