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看著對方肩上那四道粗黃杠子，憂愁差些衝到臉上。

　　索性他也不裝了:“穆兄，敞開說吧，你想負責艦隊嗎?”

　　穆鍾卿掃了一眼，猶豫不決。現在就是個爛攤子，上級如果斥責下來，最多就是集體負責，朝廷總不會把南方艦隊取消了。可如果挑起責任，意味著負總責，上級沒有委派提督的情況下，任何擅自行動都可能掉腦袋。

　　“這種事，我做不得主。”

　　“好！”沈淵毫不客氣，“既然這樣，我做主。您如果願意留下服從命令，功勞我讓給你。如果您不願意，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穆鍾卿歎息:“怎麽能當沒事呢。我還是聽你的罷了。”

　　搞定平級的，沈淵又看了航母上的軍官，只剩下一個中校。

　　“航母‘朱雀’還能動嗎?”

　　小中校思索幾秒，回道:“可以，但是負責飛行作業的指揮官跑了。”

　　“無人機可以用嗎?”

　　“有四個中隊的裝備，但是操作員不好找。”

　　沈淵示意他回去:“我給你找，你準備好48架無人機，卸掉12架艦載機。”

　　思索片刻，沈淵又找到穆鍾卿。

　　“艦隊還剩下多少油料。”

　　穆鍾卿愁容滿面，伸出兩個手指頭:“滿打滿算，兩個基數。”

　　“全部加滿，先開出港口。”

　　“為什麽?”

　　“洛米達間諜滲透了神都，我想這裡也會有，如果他們發現艦隊軍官在逃跑，說不定要空襲。”

　　穆鍾卿滿臉驚訝:“不會吧，兩國還在談判，並未開戰啊。”

　　“人家已經宣戰了，沒有開戰的是我們自己！”

　　“聽你的。不過軍事重地不能沒人，我自請留守。”

　　“也好！”沈淵松一口氣，這個人如果跟著出海自己反而不好辦。“一切拜托了！”

　　“各艦最高級軍官自動晉升為艦長，立即加油裝彈。燃氣輪機艦艇兩小時後出動，為助力編隊提供防空掩護。航母和護衛艦隊十小時後出動，我們天黑前出港。”

　　“為什麽天黑前?”

　　“因為P-32隱形攻擊機在天黑後很難探測。”

　　沈淵說完，所有人開始分頭準備。

　　“朱雀”號靜靜的躺在港池裡，鳳凰涅槃，朱雀浴火，似血朝陽，如詩如頌。這艘六萬噸的鋼鐵巨獸沉寂了一個多月，如今終於發出久違的鳳鳴。

　　啟動這個怪物需要燒開60噸水，“朱雀”號的水兵用盡一切努力往鍋爐裡塞進燃料，嫋嫋黑煙開始從煙囪裡排出，像一條盤旋天際，張牙舞爪的黑龍。

　　“走啦。”三腳貓叫住仰頭看天的18號。“把偵察模塊換成激光模塊。”

　　偵察模塊位於“刑天”艦頂部，是一塊圓乎乎的共形天線，負責收集各種無線電信號。替換後，頂部變成一個眼球模樣的激光炮塔。這顆直徑超過5米的大球就是一塊巨大的凸透鏡，將16個激光自由電子激光器的光束聚集到一起，輸出功率高達10兆瓦，理論上可以在1秒內向100公裡外的目標投射一枚120毫米穿甲彈相當的能量。

　　唯一的缺點恐怕在於這顆巨大的眼球實在過於沉重，即便經過輕量化設計，重量也高達19噸。也是這個時候18號才明白為什麽“刑天”的艦橋如此低矮。不光是為了降低航行阻力，也是避免裝上激光器後頭重腳輕。

　　一旁的“獬豸”號就沒有這個問題，

一萬多噸的排水量足夠支撐起128單元垂直發射器，激光模塊作為近防系統的一部分安置在垂發系統後方，基本不影響重心。　　這艘服役二十年的老艦經過現代化改裝，還算一艘合格的防空巡洋艦。

　　南方艦隊，也就能湊出這點陣容了。

　　“刑天”剛剛完成換裝，18號的腕機就傳來了指令。

　　“反潛作戰?”

　　三腳貓一把將汗巾蒙在他頭上，給他擦了一遍:“小心著涼。潛艇就像涼風，冷不丁的給你一下。”

　　“什麽樣的潛艇?”

　　“洛米達人沒有核潛艇。”三腳貓狡黠笑笑，將手摸上汽笛拉環。

　　哞……

　　汽笛撼動著山川大海，驅散魚群海鷗，“刑天”艦噴出一股水流，緩緩向外移動。

　　沙飛臨時調往“朱雀”號操縱無人機，“刑天”隨即失去了旋翼機的作業能力。好在四槳無人旋翼機早已普及，工作距離是近了一點，至少解決了有無問題。

　　“主炮，裝填輕型魚雷。”

　　“收到！”

　　18號立即點出彈藥菜單。

　　說話的當口，他胡亂問了一句:“他們怎麽知道有潛艇呢?”

　　沈淵似乎也被問住了，哦了一聲。

　　“好像說是發現了長波通訊信號。”

　　18號心裡咯噔一下。

　　記得當初在三巴水道與“近江”號交火的時候，也出現過不明長波通訊信號。

　　“全艦注意瞭望。”沈淵下達指令。

　　機庫立即飛起一架無人機，引導本艦前往電波發出的位置。

　　“放出拖曳聲納，關閉燃氣輪機，切換柴油動力。旋翼機準備主動聲納。”

　　布置完這一切，四架旋翼機首先起飛。卸下運輸旋翼機後的機庫空間一下子騰出來不少，足足裝了六架旋翼機。旋翼機向四個基本方向出發，用主動聲納確定本艦附近沒有靜音坐底的潛艇。

　　“準備發射聲波，聲納組摘下耳機。”

　　18號隻覺得耳朵叮的一聲，炮塔就像大鍾一樣把聲音反覆彈跳。接著，叮、叮、叮！雖然只是很小聲，卻有一種撕碎耳膜的感覺。

　　“本艦水域安全！”

　　沈淵點了點頭:“擴大范圍搜索。小心對方沉底。”

　　18號鑽出炮塔，常規潛艇最惡心的戰術就是像石頭一樣靜默海底，不發出一絲聲響。只有當主動聲納照射時，才有可能分辨出長條形的輪廓，可即便如此，海底長條形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面對涼涼海風，18號似乎已經失業了。

　　時間已經是下午，陽光依舊熾烈，西南湧浪一波接著一波，海面上分布著不少黑點，那是正在作業的漁船。

　　18號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艦長，長波信號會不會是漁船發出來的。”

　　呀呵。

　　沈淵一拍大腿:“起飛一架無人機，把那些漁船都看一遍，凡是看到大長天線的立即標注。”

　　僅僅十分鍾不到，腕機突然傳來一段視頻。

　　就是視距內，果然有一條漁船鬼鬼祟祟的往港口方向開， 桅杆上拉著一條很長的線。

　　“奶奶的！”沈淵興奮得罵了出來，“加速！準備登船。我要活的！”

　　主炮操作人員將炮管鎖定到固定角度，紛紛跑武器庫取槍。這種偵察型小漁船通常會裝備不俗的火力，一旦登船不成對方反抗，很容易變成近距離對射。

　　“你的，QBD-14高斯步兵炮。”

　　18號接過步兵炮，爬到艦橋頂端，倚靠在激光炮塔旁邊，還好這裡的吸波塗層夠厚，足夠架槍。十二名陸戰隊員也紛紛裝好外骨骼戰鬥服，躲機庫警戒。

　　“刑天”緩緩靠近。這艘名為“南薈漁3705”的小漁船看起來在作業，但甲板上空無一人，氣氛很是詭異。

　　飛行甲板上，三腳貓已經穿好了衣服，打算下去探查一番了。

　　“老鄉，我們是……”

　　呼……

　　漁船突然加速，噴水推進器打出滔天浪花。

　　啾！

　　18號毫無猶豫，一發高超音速彈頭穿透雪浪，在船尾燒穿一個臉盆大的窟窿。漁船一側噴水發動機立即熄火，黑煙滾滾。

　　因為推力不平衡，漁船向右劃了一條弧線，船員也因為劇烈的速度變化摔進海裡。

　　只見三腳貓四腳抓地，咕嚕咕嚕的往回爬，曳光彈劈裡啪啦的打在側舷，就在他頭頂上飛過。

　　18號本想調轉槍口，卻發現“刑天”號正在傾斜，不由抓緊把手，高斯炮也甩在一邊。

　　漁船畫著一條歪歪曲曲的“S”形，加速逃跑。

　　“我讓你跑！”18號瞄準另一側發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