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拳敵四手退了一眾戰友，18號後悔不已。不經意間，自己已經和孤雲綁在一起了。

　　罷罷罷！

　　既然上了賊船，也只能同舟共濟。

　　18號取出一份剛剛從沙飛那拿到的電文，隨即翻譯出來。

　　“有意思。”

　　孤雲放下電文，露出挑釁式的微笑。

　　“第一、第二、第五航空戰隊，整個洛米達海軍主力都在圍繞著我們展開，八艘航母中的五艘，四艘戰列艦中的兩艘。真的很有意思。”

　　18號光用聽的就渾身發顫。

　　航母是對抗小型電磁炮戰艦最好的武器，鋪天蓋地的偵察攻擊機群極大壓縮著隱形戰艦的活動空間。

　　“您仍堅持決心嗎?”

　　“當然！”孤雲沒有一絲猶豫，她清澈的眼睛裡寒芒閃爍。“敵人越是瘋狂就越說明我們路線正確。”

　　還好，孤雲沒有問自己為什麽會有敵方密電的編譯器。也可以理解為，她默認了自己是曼羅王的門人。

　　“嗶！艦橋報告發現航跡雲！”

　　孤雲條件反射式的回頭就走。

　　日落不久，高空仍舊在陽光照射之下，只不過清明大氣中雜質很少，無法散射陽光，所以看不見。

　　然而當18號抬頭看去，一口涼氣直逼心門。天邊流霞盡頭，航跡雲浩浩蕩蕩，一直由北向南延伸。他想數，卻發現根本數不清楚。

　　“一共48架，全甲板攻擊。”孤雲喃喃道。

　　從情報上看，應該是從北面堵截的第一航空戰隊兩艘航母，機群攻擊的方向剛好就是“刑天”號暴露的位置。

　　“不是……”

　　“不是什麽?”18號怪道。

　　孤雲放下望遠鏡，自言自語:“我要等的並不是什麽航母，而是近江。”

　　“她在哪?”

　　“從彈道方向看，就在東面。你回去準備一下。”

　　準備?

　　艦身轟鳴聲逐漸淹沒耳膜，兩台燃氣輪機全開，前進四。

　　“刑天”劃開藍水，就像拉開漆黑幕布的拉鏈，幕布之後，即是命運。

　　沙飛一架接一架的收回無人機，尾噴口斷斷續續的亮光就像螢火蟲在海面上滑翔，落在天鵝絨一般柔軟的黑暗當中，再也不見。

　　無線電波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黑暗中的聆聽者小心翼翼的撥開迷霧，幽靈般穿行其間。雷達波一浪接一浪的拍在吸波塗層上，海風帶走了熱量，就像從一塊黑色的礁石上吹走一層水滴。水滴珍珠般飄在空中，突然被吸進一個空洞，飄散其間。

　　自從天黑以後，18號就一直覺得自己耳朵嗡嗡的，看著頭頂的大洞，就像看著無數電磁波湧進來一樣。他知道人是感覺不到電磁波的，這只是一種心理作用。

　　沒有吸波塗層的地方，一定會反射電磁波，只不過沒有人知道會不會在幾十公裡外的雷達屏幕上形成一個亮點。

　　“電訊室報告，敵方艦隊信號逐漸遠離，但是發現一個奇怪的掃描信號。”

　　孤雲放下紅茶，白色茶杯與粉藕一般的小臂在黑暗中同樣亮眼。

　　“怎麽奇怪法?”

　　“這個信號很像雷達信號，可頻率在30兆赫左右，而且是從天上下來的。”

　　“方向呢?”孤雲緊張的詢問。

　　“北面！”

　　孤雲沉默了幾分鍾，突然驚叫起來:“這是天波雷達！我們暴露了！轉向北面，快！”

　　18號急道:“我們正在修補炮塔頂部彈洞，

馬上就蓋上吸波塗層。”　　“沒有用！”孤雲吼道，“這是波長10米以上的短波，吸波塗層無效！”

　　為什麽?

　　18號來不及問話，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刑天”號緩緩轉向。為了照顧他們幾個，孤雲明顯沒有用太大的舵角，戰艦劃出一條綿長的圓弧，就像深藍冰面上的舞者，劃出一段絢麗的雪痕。

　　轉舵的幾分鍾裡，孤雲草草解釋了什麽叫天波雷達。

　　利用電離層反射原理探測超遠距離目標，發射天線將電波打到天上，然後再反射下來。這種雷達精度極差，不可能用來製導，但是可以告訴友軍遠處海面大概有什麽。因為波長非常長，一般的吸波塗層無法吸收，隱形戰艦對這種雷達完全失效。

　　不過正因為需要電離層反射，他必須實時監控電離層調整雷達參數。而且探測距離是有極限的，最短不得小於900公裡，最長不得超過3500公裡。

　　既然洛米達本島並不大，那麽只要向北航行，就可能進入雷達死角。

　　“艦長，我們截獲電文，是給伊勢的。”

　　孤雲很快就拿到了譯文，雖然18號注明是通過情報部門翻譯的，但看她的眼神，明擺著不信。

　　【加急:發現5000噸級超高速艦船信號，位於你艦西南221方向，距離984公裡，推測航向正北，推測速度50節。】

　　“不對呀。”孤雲薄唇輕抿，“為什麽隻通知一艘軍艦?”

　　“艦長，這很對！”18號冷冷一笑，“因為伊勢天誠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讓別搶走功勞的。”

　　“知道了。光電系統重點探測高空大氣層，2.7微米波段。”

　　通訊燈亮，截獲公共頻道視頻信號。

　　孤雲打開頻道，瞬間她雪白的臉上驚怒與尷尬一同浮現。

　　那個穿著紅綠色傳統洛米達服飾的男人，站在鏡頭前擺出招牌式的欠揍微笑。

　　“沈瘸子，你又被包圍了！知道你為什麽能收到視頻嗎?因為我發現了你的位置。”

　　“不要急，你逃不掉的，鎖定你的是我們的秘密武器。這一次我要把你轟得渣都不剩，我要告訴世界，我又把你擊沉了！”

　　又擊沉?

　　孤雲笑了，這人不去當喜劇演員簡直浪費。正是伊勢天誠的視頻最終暴露了包圍圈的弱點，以他的性格，那個方向一定就是眼線最少的地方。

　　“刑天”號調整航向，全息屏幕亮起倒計時，只需要兩個半小時，這艘超高速巡洋艦就能進入雷達死角。

　　代表“近江”的亮點在全艦信息窗口出現。

　　18號估算著敵艦射擊諸元，想像著這艘巨艦的反應。

　　敵艦大約會以正西方向行駛， 全炮位左舷45°瞄準。對於戰列艦來說，這是一個非常舒服的射擊陣位。根據最速彈道計算，炮彈大約在700秒後落地，在此期間，高空大氣背景下將出現大量2.7微米波長的紅外信號。

　　“兄弟們！”孤雲的聲音緊張而興奮，“我們今天將要挑戰世界上最大的戰艦，洛米達超級兵裝，航空戰列艦，近江！”

　　“我知道，不止一個人想問，為什麽我們不選擇一條安全舒服的路。因為最好走的路，就是下坡路！”

　　“時至今日，皇帝暗弱無能，周邊宵小環伺，身為軍人，我們保衛祖宗辛苦耕耘的土地。後退可以活，但洗不掉千古罵名。前進可能死，但你的名字會記在宗譜上！”

　　“我們的射程是600公裡，敵艦射程1200公裡以上。現在，我們將縮短這個距離！”

　　信息窗跳成紅色，演講被迫中止了，因為星空中已經亮起了紅色光點。

　　“高空大氣層，18個超高速目標！”

　　什麽?

　　18號腦子嗡的一下。

　　“近江”號擁有4門3聯裝重接電磁炮，一次投射12枚“皮包”集束彈。而這次齊射有18枚炮彈，意味著這艘戰艦的火力比“近江”還要強悍。

　　沒有離開思緒，腳下的戰艦已經開始轉向。

　　“刑天”左舷輔助艦體高高翹起，艦體如冰刀一般將海水撞成一片雪白碎霧。

　　在這月朗星稀的夜晚，不存在電磁炮偷襲的機會，雙方都在等待機會，等待距離足夠接近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