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市等人的思維，大家都是用解凍雞來做鳥撞試驗的，所以也不用考慮為什麽，跟著做就行了。

但偏偏方玲這個搞材料部分的算是半個外行反而提出了一個讓他們思考的問題，就是如果不解凍，真的就承受不住了嗎?

周市一邊隨口給大家講了航空史上的一個軼事，一邊也借這個時間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當年因為越來越多的鳥擊事件危及飛行器的安全，波音請ns的工程師設計了一個特殊的炮，可以把死雞當炮彈打到飛機的駕駛艙玻璃上，以模擬高速飛行時在空中與飛鳥撞擊的情況，測試玻璃的安全設計。

空客知道後，也把這套系統引進到了自己的公司。

測試當天，死雞從炮管發射出來，以200的高速撞擊在空客飛機的風擋玻璃上，不但擊穿了風擋玻璃，還把駕駛座打斷！最後穿過駕駛艙門，整隻雞釘在了客艙壁上。

兩腿發軟的空客工程師們驚覺自己的設計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連忙修改設計，可幾個月過去，始終毫無進展。

最後，空客隻好無奈地把這個慘不忍睹的測試結果告訴波音，並附上其獨特、詳細的風擋玻璃設計方案，低聲下氣地希望波音能夠提供改進的建議。

在空客再次支付了1000萬美元的谘詢費用後，波音很快回復了，內容只有一行字:

雞要先解凍！”

“噗”方玲以及一些沒聽過這個故事的同事聽完周市所講直接笑噴了出來。

方玲直接是笑出了鵝叫，邊笑還邊說道:“空客空客可真是個冤大頭。”

但周市的神情卻一直很鎮靜，待眾人笑完後，看向眾人說道:“你們真覺得空客的做法很好笑嗎?”

眾人被這麽一問反而是沉默下來了。

周市接著說道:“我想空客最開始用凍雞，也並非完全就是做事呆板，而是有它一定的道理。

通常情況下，我們的飛機飛行時，因為事先都會做驅離，而接著在高空飛行，也是遠離鳥飛帶。

所以一般很少遇到飛鳥撞擊，遇到也是一兩隻零星的小鳥，所以打一隻雞實驗一樣也基本能夠滿足需求。”

周市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這真的就夠了嗎?雖然概率很小，但依然存在飛機撞上鳥群，大量鳥打在玻璃上或者被卷入發動機的情況。

又或者不是鳥群，而是一兩隻比如老鷹、遊隼等大型鳥類，他們體形更大，骨骼也更堅硬。

如果遇到這些鳥被卷進來，我們的發動機依然能夠正常運轉嗎?

尤其當發動機推力增加，飛機速度和發動機卷吸力增強的情況下，鳥群即使看到我們的飛機過來也可能來不及躲避，你們還覺得這種情況依然可以忽略不計嗎?”

周市的這一番話讓的眾人更多了一番思考，確實，當量變提高到一定程度，引起的質變或許真的不能隻依靠原有的慣性來思考了。

周市繼續道:“當然，我們不可能拿鷹或者遊隼來做實驗的，那是保護動物，我們也不可能弄一群雞塞到空氣炮管裡，它壓根不具備這個功能。

所以相較而言，用一隻凍雞去增加它的碰撞烈度無疑是比較簡單並且有效的替代方法。”

方玲明白了，並補充了自己的看法:“也就是說，空客當初並非只是愚蠢，而是他們以為波音就是用這種更高的標準在做東西，所以想要去匹配。

只是後來發現波音其實也做不到，所以才放低了對自己的要求，用解凍後的雞去做了。”

周市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但也說道:“當然，

這個得等江總過來跟他商量一下，看他的想法是怎麽樣的。”正好這時候江凡、院長、高思禮和一眾大佬邊說著話也邊過來了，辛苦了這麽久，試車這種重大的時刻他們自然是不會缺席的。

“小周啊，準備的怎麽樣了?”院長詢問周市進度。

周市回答:“都準備好了，只是有一個點我想和院長您還有江總和高總確認一下，就是我們做鳥撞試驗要用凍雞還是解凍後的雞。”

江凡本來在思考問題的眼神突然動了一下，他立馬便明白了周市的意思，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提問。

江凡看向高思禮，這位在對面工作過。

高思禮笑笑，道:“他們想用，但強度做不到，所以還是用的傳統標準。”

江凡明白了，看向周市道:“我們這次推力提升將是史無前例的，它升空後遇到的情況也將是史無前例的複雜。

所以我們需要更強有力的實驗來保證它的安全性，所以鳥撞試驗用沒解凍的雞。”

周市聽了江凡的話後，眉角也是稍微動了動，但依然鄭重點頭道:“好，我明白了！”

發動機試車開始。

“檢查火警探測系統。”

“檢查完畢，正常。”

“液壓系統打開。”

“完成。”

“確認各電門位置。”

“確認完畢，無誤。”

“給油，開始啟動！”

隨著周市一聲令下，航空燃油順著油管咕嚕咕嚕地打到發動機燃燒室內，而對應的，原本靜止的發動機葉片，開始慢慢地轉動起來。

隨著扇葉的加速轉動，在場人員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連一向淡定的江凡喉嚨處都沒忍住咕嚕了一下。

轉速不斷提升，1000轉、3000轉，5000轉，10000轉。

隨著轉速提升，發動機發出的轟鳴聲也越來越大，而其推力很快便來到了原有國產最先進長江1000發動機的13噸。

但當超過這個數值的時候，沒有人臉上有任何表情，原本的極限推力現在連被驚訝一下子的資格都沒有。

推力還在繼續攀升，並沒有用太久，便來到了30噸。

這個數值已經讓一些人有些小興奮，這已經是一些老款大型飛機所裝發動機的推力水平了，達到這個水準，就代表著它已經具備了完整的商用價值。

但江凡、院長等人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繼續加功率。”周市下達指令道。

在他一聲令下後，發動機的渦扇開始更瘋狂地旋轉，推力也隨之逐漸來到了50噸。

這個數值讓的方玲等一眾研發和測試人員都有些小雀躍了，超越50噸，說明和對手最新的61噸已經在同一個層次水準上了，雖然還有些落後。

“江總，還要往上加嗎?”周市雖然面上淡定，但其實內心也是非常激動，他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機會試車50噸以上的推力。

這不光代表著我們進入了航發這個領域，而且直接就是世界最先進水平，以後到哪兒都可以挺起腰板了。

而江凡的面色依然淡定，道:“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