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柔這話,很有些不矜持。
東寧大陸雖然沒有男尊女卑,可風氣也不算太開放。
能在七夕節攜手出門的情侶,已經算是私訂終身了。
如今,在不少明裡暗裡的關注下,許晴柔如此對戴笑愚的家臣說話……
頗有些,自恃“主母”的身份,在無理取鬧。
但她現在就是在無理取鬧。
許晴柔感覺的到戴栢對她的防范。
當時在江淮戴家時,她便已聽到風言風語。
按理而言,她該顧全大局。
戴笑愚不在,她不該如此,也沒有必要與戴栢置氣。
可形勢所迫,許晴柔不得不如此。
戴笑愚雖幾天沒有露面,但傳聞已越來越多。
許多人,都在用著不同的法子,逼著戴笑愚現身。
猜不到他的打算,就想辦法干擾他的行動……
這是很正常的邏輯。
最為甚者,是五靈教。
周揚本就與戴笑愚有齷齪。
而五靈教其他人,也怕戴笑愚忽而將目標轉到他們身上來。
於是,五靈教在暗中拱火,將琅嬛福地可能悔婚,開始考察周揚的消息,散播出來。
周揚的確不如戴笑愚出名。
但不出名,其實也有優勢。
女子擇偶,更多是求安定。
戴笑愚雖名揚天下,但若細細分析,便會發現其心淵如海。
在很多女修士眼中,這並非良配。
且前段時間,巧雲大聖的確有過猶豫。
如今,掌門不在門內,許晴柔威望尚且不足。
琅嬛福地許多弟子,都為這消息所惑。
以為門派的戰略發生了轉移,由結合七星門,轉向了聯結五靈教。
巧雲大聖,畢竟還沒有徹底下決斷。
若長此以往,門中大部分人的態度,靠向五靈教……
那這婚,不悔也得悔了。
這對七星門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許晴柔的確要從琅嬛福地的利益出發。
但她同樣不希望戴笑愚和七星門,因此受損。
所以,她不得不站出來,無理取鬧一番。
表面上看,她在向戴栢宣示她的“主權”。
實際上,也是在向公眾,宣布她的歸屬。
戴栢有些訝異。
城中的流言,他自然也聽到了。
許晴柔此番作為,他也猜到了對方的深意。
戴栢沒想到,兩人還沒完婚,許晴柔已肯為戴笑愚做到這個地步。
萬一,最後雙方沒成了一對……
許晴柔在凡俗間的名聲,在門中的威望,便算是毀了!
戴栢心中不由對許晴柔生出了認可。
但認可歸認可,如今戴笑愚卻還未歸來。
七星門駐地,有屏蔽法陣,常人探查不到。
但若放許晴柔進去,修真界,有的是跟蹤蠱、推算之類奇奇怪怪的手段,打探駐地內的情況……
戴栢總不能以護衛的身份,要求未來主母淨身之後,再進門吧?
雖然,關於戴笑愚不在城中猜測不少。
但畢竟沒有落實。
戴栢,不能答應。
他正要搖頭拒絕。
卻聽到一道十分疲累的聲音,自屋內傳出。
“晴柔來了?戴栢,你怎麽連她都攔著!快請她進來!”
是戴笑愚的聲音!
少爺終於回來了……
戴栢心中松了口氣,
嘴上卻接道。 “少爺,您現在需要靜養,不宜見客。”
戴笑愚的聲音再度傳來。
“晴柔能是外人?你腦子怎麽長得?!”
雖然戴笑愚努力讓語氣顯得凶狠,但聲音軟弱無力。
戴栢面色浮現猶豫,最後還是將許晴柔迎入屋內。
許晴柔本當戴笑愚虛弱的聲音是故意裝腔作勢。
可她推門而入,卻真被嚇了一跳。
戴笑愚雖然衣衫整齊,但癱在地上,渾身上下沒有法力波動,好似被抽幹了一般,甚至連近在咫尺的床鋪都上不去。
之前度劫被暗算中毒時,都沒見過戴笑愚如此狼狽。
不只是她,便是戴栢都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將戴笑愚扶起。
一邊照顧,一邊暗中傳音。
“少爺,您不是說不會有事麽?”
戴笑愚疲累的回了他一句。
“的確沒事,只是我運用命弦術,消耗過度……”
“這次,收獲不小,甚至超額完成了計劃。”
戴栢將戴笑愚扶上床,許晴柔已走至跟前。
她卻沒急著和戴笑愚溝通,而是先與戴栢道歉。
“戴統領,我方才在外面有些過分了,請您別放在心上。”
戴栢給戴笑愚使了個眼色,旋即起身還禮。
“許姑娘不必過多解釋,我明白。”
“我先去熬湯,您與少爺溝通吧。”
此處的湯,指的是藥湯。
修士修煉療傷所依賴的藥石之術,並非只有丹丸。
膏、丸、丹、散、湯,效果各不相同。
是藥三分毒,湯最溫和,毒性最小,正適合如今脫力的戴笑愚。
戴栢退下,許晴柔這才歎了口氣,坐在戴笑愚床邊,替他掖了掖被子。
“表哥,你這幾日跑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了,整個襄城都亂成了一鍋粥。”
戴笑愚點了點頭。
“表妹放心,我只是出去驗證了一些事兒。”
“五靈教有小動作了吧,在我的預料之內。”
這是實話。
戴笑愚若沒有準備,也不會在走之前,專門等著五靈教的人上門拜訪,再撩撥他們一番。
只是他也沒想到,許晴柔會有舉措。
他目光凝實,透過系統的幕布,看向許晴柔。
兩人之間的命弦越發緊密,甚至那些象征著前世的虛線,也越發凝實。
是受前世的影響麽?
他不由一時出神。
戴笑愚表現的胸有成竹,但許晴柔還是有些氣惱。
“你現在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以後做事的時候,能不能多想想?”
戴笑愚點了點頭,十分正式道。
“是我思慮不周,我的錯!”
這埋怨是應該受的,戴笑愚沒有考慮到許晴柔反應,反而令對方擔心與付出。
“晴柔此來,應該有師門任務在身吧?”
許晴柔幽幽歎了口氣。
戴笑愚如今虛弱之時,她本不該提及其他。
她也不想兩人的關系中,摻雜過多的門派利益與勾心鬥角。
可雙方的身份擺在這裡,她沒有選擇。
戴笑愚此時提出,也不知道算是知心,還是無趣……
若換凡俗的男子,此時怕不是已經撒潑起來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甩掉了那些思慮,面色一正,開口說道。
“你在河雒顯現神通的消息,已經傳到門內了。”
這也是戴笑愚當初故意散播的消息。
琅嬛福地雖重心不在河雒,可消息來源也不少,終歸會知道。
戴笑愚挑了挑眉。
“所以,表妹要來試試我的神通?”
許晴柔點了點頭。
門中搖擺不定。
戴笑愚的神通,若真如傳言那般,能對人有益。
也算是展現戴笑愚價值的一面。
或許可為七星門與琅嬛福地之間的關系,增添一層砝碼。
許晴柔與戴笑愚關系匪淺,自然由她親自來測試功效才合適。
她坦然的看向了戴笑愚的雙眼。
“表哥,來吧。”
這信任的樣子,倒給戴笑愚整不會了。
表妹啊!
男女,一起互惠互利的修煉……
那不就是,和那些陰陽調和的修煉方式,沒多大區別麽……
“表妹,等等!現在還不可以……”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