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顧瀛舟回過神,快速換好衣服,把換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在邊上,出了屋子。
聽見聲音,正在清洗藥材的林棠抬眼看去。
青年一件略寬松的藏青色短袖,休閑褲襯著他的腿修長筆直,戴著眼鏡很有青澀大學生的味道。
只是那雙眼睛時不時閃過的凌厲之光昭示了他的不一般。
林棠眼裡閃過驚豔,走過去來來回回瞧了顧瀛舟好幾遍。
“帥!你這樣子……怕不就是你上大學時的樣子。”
覺得男人的髮型太過正經,林棠踮起腳尖,想給他撥弄一下。
顧瀛舟配合的彎下身體。
林棠小聲嘟囔,“沒事乾長這麽高幹嘛。”
這幾個月她都長到快一米六了吧,踮起腳摸顧瀛舟的頭,還有稍費力。
為了長高,她牛奶都快喝吐了!
長高怎麽這麽難?
顧瀛舟察覺到腦袋上軟軟的小手在撥弄著,又聽見小姑娘幽怨的吐槽,他忍俊不禁。
林棠放下手,控訴般的瞪他。
“你笑我?!”
顧瀛舟臉上笑意加深,俊美的臉如清風朗月。
“沒笑,就是覺得你可愛。”
林棠:“……”
林棠哪會不知道他笑的‘不懷好意’,斜了一眼已經丟棄求生欲的某人。
顧瀛舟就是逗逗小姑娘,看棠棠瞳中冒著小火冒,他用大掌摩挲了下林棠的額頭。
“別氣了,生氣就更長不高了,你還小……最少還能再長三五厘米。”
聲音低沉寵溺。
林棠是個大度好哄的,雖然覺得三五厘米有億點點少,但是看男人乖乖說軟話,她就不計較了。
怕顧瀛舟跟自己處理草藥會無聊,林棠開口提議道:
“我聽說小青山的藥田長勢不錯,你有興趣跟我去看看嗎?”
她本來就打算放回草藥後去看看的,那會兒對象來家裡了不方便,現在去正好。
顧瀛舟欣然點頭,“走吧。”
小姑娘從小長大的小鄉村,他很好奇。
之前來去匆匆沒多注意,今天剛好轉轉。
林棠帶著顧瀛舟往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狗蛋幾個。
她頓住腳,“你們要出去玩兒嗎?我要跟你們瀛舟哥哥去小青山了。”
“我們也去。”林志誠拿了兩本小人書,歡快應道。
他老早就想去找小花他們了。
正當這時,林志軒突然奶聲奶氣地開口道:“不是哥哥,是小姑父。”
林棠愣住,“?!”
以為是顧瀛舟教的,她震驚地看向男人。
顧同志這麽……暗搓搓的嗎?
顧瀛舟也被驚到了。
無法否認的是,聽到小家夥這軟乎乎的稱呼,他心底竟湧出一股難以明說的喜悅。
天上的兩團雲,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突然吹來一陣風,兩團雲合成一片,組成一顆愛之心。
這‘心’化作雨落下,落於青年心口。
隨即留下一句話:
那個叫林棠的姑娘一來,雨散彩虹現。
她來時攬盡星河、攜著秋水,一不小心……在他心頭入了根。
顧瀛舟不知道姑娘是何時落在他心上的,只知道等自己反應過來時,他便開始希圖有她的余生。
此時此刻,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察覺到林棠震驚的眼神,顧瀛舟抿了抿薄唇,他掙扎著解釋:“……我沒有。”
“我又沒說什麽。”林棠順嘴回道。
這下輪到顧瀛舟無言以對了。
他是有這心,可是他不才上門,底氣還不足麽。
他要是敢讓林家幾個小家夥改口,形象就毀於一旦了。
名校畢業生外加社會頂級精英顧瀛舟表示……他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林棠懟過去後,也想到了這點。
她蹲下身,看著林志軒,溫柔道:“小志軒,你為什麽叫瀛舟哥哥小姑父啊?”
林志軒慢悠悠地看了眼顧瀛舟,又看了眼哥哥林志誠。
小手指向林志誠。
聲音軟軟地道:“是哥哥說的。”
聽到這話,林志誠激動地大呼冤枉,“我沒有啊,臭蛋蛋,你不能瞎說害你親哥啊。”
這坑哥哥的弟弟不能要了。
林志軒一聽這話,擰了擰小眉頭,“是志軒,不是臭蛋蛋。”
反駁完看向林棠,“志軒沒害人,就是哥哥說……”
伸出小手指指了指邊側的顧瀛舟,“……是小姑父的。”
顧瀛舟腦子一轉,反應過來問題在哪裡了。
可能是志誠在跟自己說話
時被志軒聽見了吧。
這烏龍鬧的!
忙解釋給小姑娘聽。
林棠聽明白了,挨個敲了下林志誠和林志軒的小腦袋。
“一個敢問,一個敢信,你倆真是牛逼壞了。”
這話要是被村裡的嬸子聽見,她真的就不要做人了。
兄弟倆看小姑姑板著臉,意識到自己壞事了,立馬認錯。
“小姑姑對不起,我們錯了,你別生氣,我以後再也不瞎問了。”
林志軒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少,聲音卻很軟糯,“小姑姑別生氣~”
林棠倒真沒生氣,小孩子嘛,天性就是如此,對什麽都好奇。
她無奈道:“我不生氣,你們還小,大人的事別摻合,開心長大、認真學習才是你們該做好的,明白了不?”
林志誠和林志軒忙點頭,“知道啦!”
林菲和林志明兩個跟著應聲。
顧瀛舟在邊上看著小姑娘和侄子侄女的互動,腦海不知道想到哪裡,竟閃爍著奇異的光。
小插曲結束,一行人出了家門。
一邁出家門口,林志誠憋不住了,帶著弟弟妹妹去找村裡的小夥伴了。
顧瀛舟笑道:“你跟志誠他們的關系很親。”
像小姑娘這個年紀,很少有這麽耐心的。
林棠點頭,“他們都很乖。”
乖孩子她都喜歡,熊孩子她就恨不得邦邦兩拳。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
林棠見顧瀛舟還隨手拿著相機,好奇道:“你怎麽把相機都拿來了?”
“自然是拍照用。”
林棠無話可說。
“鄉下沒什麽可拍的,你那點兒膠卷……還是省著點兒用吧。”
顧瀛舟淡淡道:“我買了很多,夠用。”
這相機他是買給小姑娘的,膠卷肯定備的足足的。
林棠沉默片刻,吐槽道:“可惡的有錢人。”
好在她也不算窮。
只是離真正意義上的有錢人還稍微有點兒距離。
顧瀛舟輕笑,“你比我有錢。”
林棠面露詫異。
這種好事,她怎麽不知道?
顧瀛舟探身,湊向林棠的耳邊,壓低聲音道:“我今天從能隨時被開的臨時工轉正了,以後我們結婚的事基本上是鐵板釘釘的。
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不是你比我有錢是什麽?”
上交存折、工資,不是做丈夫的應該做的嗎!
林棠微微一怔,失笑道:“至少暫時你比我的錢多。”
她就沒見過上趕著給自己錢的人。
顧同志對自己果然是真愛。
顧瀛舟眼神輕閃,語氣淡淡,“要是訂了婚……就名正言順了。”
林棠頓住腳,促狹地看著他。
“你這麽恨娶嗎?連幾個月都等不了?”
完全看不出來呢!
顧瀛舟面不改色地趁熱打鐵道:“幾個月是幾個意思?”
“至少得等我過完十七歲生日吧。”林棠無奈道。
顧瀛舟眼睛亮如夏日星河,嘴角漾起的笑意幾乎能醉人。
“好,那就等你過完生日,我們就辦訂婚宴。
訂婚要用的東西,我會提前準備起來,你不用操心。”
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林棠哪會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她瞥向男人,表情似笑非笑。
“你在套路我。”
顧瀛舟表情沉穩,絲毫不慌。
“這怎麽會是套路?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我和你感情穩定,談幾個月對象步入正軌,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心悅你,跨越山海,都想擁你入懷。
將你的名刻進我之名後,與你牽手從青絲走過華發,便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林棠並不反感結婚,一想到要跟顧瀛舟組成一個家庭,竟還有些莫名的期待。
“隨你吧。”她矜持道。
娘說她不矜持,她現在假模假樣,都沒直接應,夠矜持了吧!
顧瀛舟看著小姑娘一臉不在意,眼睛余光卻時不時掃向他,看他反應的可愛樣子,低笑出聲。
他清了清嗓子,壓下喉嚨的笑意,“行,那我來安排。”
棠寶也太可愛了。
林棠發現男人看穿自己了,也不端著了,眼睛彎出一個弧度,笑靨如花。
青年俊美柔情,小姑娘眉眼含笑,天地茫茫處兩人對視,畫面美如畫。
唐楷瑞看到這一幕,心倏地一滯。
一時間好似萬裡內只剩他一個人,四下無一人。
心裡某處像被挖空了。
原來村裡人說的……林棠有對象了這事,是真的。
他到底晚了嗎?
顧瀛舟察覺到唐楷瑞的目光,斂去笑意,深邃漆黑的眸子望過去。
他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之人的心思。
猜測著這人的身份,顧瀛舟面上毫無波瀾,冷靜的如一面湖水。
林棠也望過來。
看到唐楷瑞臉色微白,以為他中暑了,關切道:“唐小瑞,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趕緊回家休息吧,你臉色看著不太好。”
她沒被人追過,跟顧瀛舟在一起,也是她主動的,根本不知道唐楷瑞對她有想法了。
在林棠看來,她跟唐楷瑞只是同鄉之誼,算得上朋友,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完全沒有。
唐楷瑞深深看了林棠一眼,很快低下眼睛,聲音特別沙啞。
“……嗯,我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下下,開口問道:“林小棠,這位是……你對象嗎?”
顧瀛舟注意到唐楷瑞和林棠對彼此的稱呼,眼神驀地一黯,嘴角的笑意微涼。
青梅竹馬?
林小棠,喊的挺親呀!
林棠不知道某人酸了,認認真真解釋,“對,這是我對象,顧瀛舟。”
顧瀛舟看小姑娘一本正經的介紹自己,完全沒開竅,不知道該慶幸自己被她看上,還是該同情眼前這個前一秒還讓他吃了一口酸的人。
心情極度複雜的情況下,顧瀛舟臉上冷意略消,“你好,我是顧瀛舟,棠棠的對象。”
唐楷瑞眼底閃過苦澀,抬頭時斂去所有情緒。
他勉強笑了笑,說道:“你好,我是林棠……同村的人。”
林棠一聽他這疏離的介紹,扣了扣耳朵,滿臉難以置信。
“同村的人?唐小瑞你在開什麽玩笑呢,咱倆好歹是一起長大的,一句朋友稱得上吧?”
她以為他們是有革命友誼在的。
就這……
唐楷瑞見林棠如此不知好歹,徑直氣笑了。
眼睛寫滿隱忍的怒火。
“林小棠,你對象還在邊上呢,你確定要我說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哪個男人會不在乎自己對象與另一個男人相熟十幾年?!
林棠沒想這麽多,又或者她對顧同志的人品有信心。
她輕蹙眉頭,“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麽不能說的。”
顧瀛舟要是因為這點事沒有道理怨怪,那只能說明她看錯人了。
小醋怡情,莫名其妙的醋傷心傷身,她不會喜歡。
語畢,林棠側頭望向顧瀛舟,看他的反應。
顧瀛舟看小姑娘完全沒抓住唐楷瑞話裡重點,心裡有些無奈,讚同地點點頭,說道:“嗯,沒什麽不能說的。”
林棠重新看向唐楷瑞,認真道:“聽到了?”
說完,她笑著轉移開話題。
“你怎麽在這裡?”
唐楷瑞看了眼顧瀛舟,笑著回答:“我出來散心!不打擾你和你對象了。”
他來去匆匆,揮揮手離開了。
留下林棠一臉迷茫。
這家夥怎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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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心茫然走了一截路後,唐楷瑞頓住腳,回過頭看一眼,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苦笑, 眼睛酸澀難忍。
明明是燥熱燥熱的天氣,他竟覺得身上發冷。
那是他滿心守護卻念在各種原因不敢往前跨一步的人啊!
如今……
劉嬌嬌打完豬草,看見失魂落魄的唐家瑞,猶豫半天才走過去。
“唐楷瑞,你沒事吧?”她小聲問道。
自打劉嬌嬌在領導面前念了《送瘟神》,成為大隊的熱鬧後,她就很少在人面前冒出頭了。
碰到人能縮就縮著,存在感越來越低。
對於唐楷瑞,劉嬌嬌是傾慕的,這種傾慕帶著不敢靠近的膽怯。
唐楷瑞回過神,說了句‘沒事’,轉身離開。
劉嬌嬌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松開緊緊攥在一起的手。
如果她真的懂得多、有個工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