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你能賣給我顏料?難道你不怕得罪通寶閣?”
江婪也沒想到會柳暗花明。
“通寶閣能找你們文士畫師的麻煩又管不到我頭上,我家三代石匠最不缺的就是顏料,通寶閣有的我這裡當然也有,但朋友歸朋友規矩不能破,錢我還是要收的”
“什麽價格”
“畫師所用的顏料無非青、紅、紫、黃四種見色然後加上墨,按照質地分為三個等次,下等五兩一錢,中等五十兩一錢,上等五千兩一錢。紫色最是難得,同品紫顏料比起其他顏色貴一倍”
“這麽貴”
江婪有些怎舌,上品和中品之間差距百倍,上品顏料一斤就需要五十萬兩白銀?怪不得自己當初在南屏鎮用顏料的時候盧道玄的臉都在抽搐!
“顏料雖然貴,但是比起你們畫師的畫來說可便宜不少,畫只要入了品就是哪怕是下品起碼也是百兩一副”
“有這麽貴?那凡品呢?”
“起碼上千兩,畫技出眾的四五千也不止”
江婪聽完以後心抽了一下,然後就想起來那副六百兩的椿萱圖,那可是凡品中的精品畫自己還以為賺了,沒想到血虧!
“我現在有六百兩,除了紫色外其他都給我包一些,下等顏料吧”
他雖然自己也能做,但他在藥店賣的那些甚至實在劣質,沒有任何靈氣寄存,畫三四副才能夠一副達到下品畫。
“那你跟我回家去取一趟”
林安城不算很大只有四五十萬人而已,兩人沒有入城而是在城外饒了大半圈,沒有一個時辰便便來到他住的地方,有些偏僻,臨近溪水搭建著一個草廬。
“我爺爺上了年紀,幹了一輩子石匠很多人說他脾氣也和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所以才住到了城外,如果他說話有什麽得罪的地方你千萬不要介意”
“怎麽會呢”
江婪知道,大凡有本事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尤其是林藩還要特意問好更證明其不凡。
還沒有進入草廬,門口躺著一個喝得爛醉渾身上下邋裡邋遢的老頭子。
聽到有人來,老頭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扶著門框看著魯玉孚和江婪。
“滾,我這裡不歡迎外人”老頭子醉醺醺的說道。
“爺爺,他是來買顏料的”
“畫師?”
上下打量了幾眼以後,這老頭子居然罕見的沒有在找茬而是讓開了路。
“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凶吧”
魯玉孚也有些奇怪,這老頭子今天是轉性子了嗎?
江婪很好奇的打量著石匠住的地方,院子裡擺著一個巨大的匠作爐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石頭,其中一塊巨石居然被雕刻成了栩栩如生的人頭,就連眉毛胡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魯玉孚從架子上取下來一些顏料分成幾個小袋子裝在一起,然後交給了江婪。
“分量不對吧”
他六百兩最多只能買一斤顏料,但是掂量了一下袋子絕對不止這點分量。
“第一次來我這裡買,剩下的算我額外贈送的”
“那就多謝了”
“如果你信得過我,那塊汗紅石我幫你做成顏料,不用你出一文錢就當交個朋友了”
這兩日接觸下來江婪覺得魯玉孚還算是一個可以交往的朋友,畢竟畫師與石匠的關系在這裡,他雖然沒有見過魯玉孚製作,但是在石廬裡所有人都對他非常尊重,想來也是個中好手。
“可以,
給你” 江婪也直接把汗紅石甩給了魯玉孚,離開前又看了一眼魯玉孚的爺爺,像個酒蒙子一樣還在喝酒,兩人誰也沒有打招呼便自顧離開。
“您今天有點不對啊”平時說話懟人尖酸刻薄的老頭子,今天隻罵了一句?
“你朋友?叫什麽名字”
“江婪,是個畫師,比起林婉溪還要厲害,論畫技我想瞽宗城那個號稱雲州年青一代第一的天才畫師也未必會比他更厲害”
石匠與畫師之間屬於相互成就,因此魯玉孚對於品鑒畫也有一定的心得,那一幅猛虎圖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平時醉老頭子聽到魯玉孚怎麽說一定會出言嘲諷,但這一次卻不置可否。
“你看到他的書筒了嗎?”
書筒很多時候就是一個畫師身份的體現,魯玉孚回憶了一下並沒有覺得江婪的書筒有什麽特別。
“看過幾眼很普通”
“你走眼了,這書筒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則內有玄機,不是熟人根本看不出來”
“您認識?”
“當然認識,書筒是盧道玄那個老東西的”
“您是說文府那個遊歷天下教諭,號稱萬象必盡神人假手的大畫師盧道玄?”
“天下難道還有第二個盧道玄?”
魯玉孚有些吃驚,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江婪有這樣的天賦不足為奇。
江婪只是看盧道玄氣度談吐不凡,但也沒有想到盧道玄會有這樣的來歷。
筆是陸景所贈,顏料是魯玉孚這裡購買的,剩下要解決的只有紙和錢,那種上千兩一張的澄心紙他當然不考慮。
回到城內的客棧住下來,之後幾天都沒有開張,江婪苦心積慮謀劃賺錢大計,想著如何又能省顏料又能賺到錢。
成鈞書院倒是一個好去處賣畫買畫的人也多,沿街擺攤賣字畫的,賣的不是假畫就是偷偷賣春宮。
賣春宮圖?
江婪腦中靈光一閃,對啊,自己可以賣春宮圖!
江婪越想越覺得有戲,一來他自己太年輕,就像是求醫會找老大夫一樣,買畫的人一樣不會找他一個毛頭小子。
其次春宮圖使用顏料極少,這樣就節省下了一大筆開支,對於紙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畫的逼真就算畫在廁紙上都有人要, 而且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男人會為一副春宮圖願意付出多大代價。
說乾就乾,當然憑空構想是不夠生動,江婪開始回憶自己見過最好看的女人是誰。
他這十幾年一直都在南屏鎮上,哪裡能有什麽美女,思來想去只能畫一個人,那就是林婉溪。
江婪當即展紙研磨,筆握在手中以後江婪整個人的氣質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淡墨繪出基本形體定位輪廓,江婪的畫技超群濃淡變化一氣呵成,隨後一筆到底勾勒出完美柔和的線條,然後點腮紅撲粉面掃娥眉。
一個時辰隻畫了一副,雖然林婉溪得罪過他但江婪也沒有太過分,將林婉溪的相貌做了一些修改,看畫的人朦朦朧朧隱隱約約覺得像,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人否則誰也無法猜到。
這幅畫畫技自然沒的,顏料也只是稍稍用了一些,達到了下品畫的范疇。
江婪聽盧道玄說過,畫分三科,人物、山水、花鳥。
山水與花鳥都能輕而易舉的出現畫靈,因此世間畫師九成以上都是專攻山水花鳥,少有涉獵人物畫。
人物畫的畫靈特殊屬於丹青法中的禁忌,若是自創的人物想要出現畫靈需要消耗數倍於同品質畫的靈力,若是畫活人,修為精深者能夠迅速洞察。
如果畫的是亡者,與扎彩匠還有幾分相似,據說能夠喚醒沉睡入冥地的魂靈。
因此人物畫即便是達到了中品甚至是妙品都極少能出現畫靈,使用再多的靈力都只能讓畫看起來更氣韻生動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