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身的變化，陳恩沒有察覺。

他心神澄淨，頭腦放空，眼中只剩下張皇失措的李牧，滿心剩下的只有如何進攻——

勇者在和魔物戰鬥時，將得到獨特的、強大的提升buff，戰鬥力將急劇膨脹！

這個情況，一定要避免。

因此【上陣】不能隨便使用，那麽……

先這樣，再這樣吧！

陳恩心念一動，施展從未使用過的技能——

【極致追求】

一抹妖異的天藍色，籠罩全身。

陳恩低頭看了看buff欄，看到了一個全新的圖標:

【追求】:你的下一次施法將得到強化。

簡單的描述。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除了追求的圖標之外，陳恩意外發現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圖標。

細細打量，信息湧現:

【凝視】:看盡八荒、縱覽宇宙的女神收斂了目光，她正注視著你。

“……?”

什麽東西?

哪來的?

是因為李牧，因為陳恩正在和一個勇者戰鬥，所以他才被關注嗎?

陳恩不知道答案。

他的心境並未受到影響，女神是絕對公平的，因為她絕對沒有感情。

她創建了【星辰律法】，萬事萬物在星辰律法的限制下自我運作。女神冷漠的注視一切，她給予人類和魔物同等的愛，從不偏袒任何一方。

她正“看”著陳恩，但也只是看著而已。

陳恩深吸一口氣，投擲手中斧刃:

回旋之斧+！

凌厲的破空聲迎面而來，李牧冷靜下來，他瞪著眼睛，恨恨想道:“黔驢技窮！他還不明白嗎?這一招對我無效！”

飛旋而來的斧刃軌跡分明，李牧啟動“風之勇者”的特性，被動回避一切飛行道具。

他無視了飛來的利斧，自顧自想道:“惡魔果然不能相信……即便有契約限制，他們還是會絞盡腦汁的鑽空子！李牧，這次就當是買個教訓，撐過三分鍾，下次——嗯?”

異變忽起！

飛來的斧子上的光華越來越亮，飛行速度卻是越來越慢。

最後它亮得像太陽，慢的讓人懷疑下一秒就要墜落。

在不斷膨脹中的光華中，一個身高九尺的光之力士突然出現，它手握著光斧之柄，一斧子砍向李牧的腦門——

這怎麽可能！

投擲飛斧為什麽會有這等變化?

斧子扔出去，竟然扔出一次“替身攻擊”，它化成光之人來砍人了！

猝不及防之下，李牧避無可避。

【風雲身】剛剛才用過，現在還在冷卻中，眼見著光之人手中的斧子劈落，他只能架起雙劍，試圖格擋。

但——

揮斧的光之人，不止一個。

【回旋之刃+】飛過去一次、飛回來一次，對敵人造成兩次打擊。

經過極致追求的強化之後，技能發生根本變化，對敵人的打擊更改為“召喚光之力士發動一次迅捷有力的斬擊”，但回旋之刃的特色依然得以保留。

一個光之力士在前，一個光之力士在後。

他們將在同時揮出“有力的斬擊”，合計兩次！

鐺！

前方的光之力士的斬擊，抵擋住了。

噗！

後方的光之力士的斬擊，命中後背。

狂躁的力量貫穿身體，將李牧擊到數十米之外。

李牧這才發現身後還有敵人，他想爬起來，卻只能在泥濘中掙扎，像一條斷了脊梁的犬。

他噴出一大口血，驚駭不已:“我竟然……會在這裡倒下?開什麽玩笑！我可是——我可是——勇者啊！”

踏。

逐漸模糊的視野中，

出現一雙鞋。“嗚……”

李牧竭力抬起頭，看到了劉德華的臉。

不到絲毫感情的，劉德華的臉。

他現在的表情，看上去和《無間道》最後劉警官走出電梯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知道……我為什麽知道他是李牧嗎?”

聲音不知道從哪裡響起，可能是頭頂，可能是天際。

李牧無法分辨，也沒有回答的力氣。

他頭一歪，斷絕意識。

“不回答嗎?”

陳恩，再度發問！

他轉頭，看著一個空無一人的角落:“我說的是‘他是李牧’！我不是在問地上躺著的這個勇者，我在向你發問——沼澤惡魔格莉！”

“……”

依然沒有回應。

但空氣中，明顯有了躁動。

片刻之後，一道聲音突然響起:“你為什麽知道我也在這裡?這不應該！我現在只有一縷意識，我沒有實體，我無處不在又無處在，你不該發現我的！”

為什麽呢?

因為標記！

打從身穿鬥篷的格莉進入山莊大廳開始……不，從開始到結尾，陳恩一直在監控格莉的位置。

她從未脫離陳恩視野！

陳恩遲疑片刻，試探著問道:“你知道‘獵犬盧克’嗎?”

“……”

沉默。

然後，格莉沉聲答道:“大惡魔·獵犬盧克，又有哪個惡魔不知道呢?閣下，你是什麽人?你為什麽知道獵犬盧克?”

“這等無足輕重的小事，你就不用問了。我想讓你知道的是——盧克的‘標記’，我也會用。你的身上，有我施加的惡魔之眼。”

“什——”

陳恩身上亮起藍光，朝著空無一人的虛空甩出斧子，光之力士再度出現！

意識化的格莉正附身在一灘爛泥上，她看到光之力士揮落手中利刃，立刻轉移。

她整理思緒，正想說點什麽，赫然發現第二把斧子迎面飛來，手持利斧的光之力士又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真的……”

“能看到我！”

轉移！轉移！

意識體格莉不斷的轉移到附近的爛泥上，試圖規避斬擊。

她現在沒有半分力量，製作這方“遺世獨立”的空間消耗她全部的力量，一旦被斧子劈中，她必死無疑;

落斧！落斧！

獵犬盧克的標記如此好用，陳恩永不錯失。

他調整呼吸節奏，【龍虎吐納術】高速運轉，增幅至500%的狀態回復徹底抵消了消耗，斧子飛旋而回的速度不斷增加，陳恩越戰越勇，他狀態火熱！

“會死的、會死的……”

沼澤惡魔格莉，逐漸感受到了絕望。

這方空間將在三分鍾後崩塌，崩塌之後，內裡所有人都將回到“方塔”之中。

在方塔內，不會真正死亡。

“只要再堅持一分鍾……”

“確切的說，是四十七秒！四十七秒之後，我就將回歸方塔，那時候即便被殺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亡！”

堅持！

再堅持片刻！

走投無路的沼澤惡魔全神貫注，她看準一灘爛泥，再度轉移自身，試圖規避光之力士的進攻。

但——

“你接下來會轉移到那裡吧?”

轉移尚未施展，陳恩的手指就指向某處;

格莉剛剛轉移到此處，就聽到了最後的審判:“被我猜中了。失去冷靜之後，人類就會憑借直覺和本能行事……現在看看，惡魔也是一樣啊。沼澤惡魔，你用了太多次轉移，被我看破了。”

青色的火焰燃起，炙烤惡魔的意識！

隨後，光之力士在斧刃呼嘯中顯現，無言的揮下了它的斧頭——

斬滅！

“吱啊——！”

一聲怪異的慘叫之後，沼澤惡魔格莉死亡！

她製作的空間隨之崩塌，陳恩重新出現在秘境內。

【你擊殺了沼澤惡魔格莉，獲得500000經驗值。】

女神的提示在眼前出現，陳恩並不意外。

自作孽不可活。

在格莉施展法術，想在“她製造的空間”中殺死陳恩的時候，她就有了取死之道。

化為“意識體”的她有的只是強悍的保命能力，她沒有形體、能瞬間轉移，要不是陳恩掌握獵犬盧克的標記，根本就拿她沒有辦法。

相應的。

一旦被陳恩咬上，那麽殺死她，輕而易舉。

【有職業者被淘汰，你獲得了一點魔力。】

旋即，女神的提示再度出現。

陳恩垂下眼簾，看到李牧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塵，正在慢慢消失。

他沒死。

一開始，陳恩又失望又憤怒，還覺得有點可笑。

他不認為李牧有哪裡像勇者，他也真心實意的想給他一點教訓，出手絲毫沒有留情。

但……

回旋之刃沒能殺死李牧，只是將其重創。

陳恩畢竟不是惡人。

他內心的憤怒和瘋狂盡數宣泄在那一斧中，看到李牧像死狗一樣倒在爛泥中，他發現他竟在猶豫。

猶豫——

是不是要追擊;

猶豫——

要不要終結李牧的生命。

從結果而言，陳恩很克制。

一方面是覺得李牧可能還有救，他或許只是被惡魔蠱惑;

一方面是考慮到一個勇者的無故死亡，可能會讓普通市民惶恐，進而引發集體事件。

“勇者”兩個字，在如今這時代和希望無異。

面對魔物時的狠辣和陰毒消失不見，陳恩沒有下死手。

“陳恩！”

“庶民。”

呼喚聲在身後響起，陳恩轉頭看去，看到夜鶯和紫陽花聯袂而來，狐疑的看著他。

夜鶯問道:“發生了什麽?我看到你和其他兩個人消失了。”

陳恩簡單答道:“他們把我拉到另一個空間，想在那裡切實的殺死我。我當時非常害怕，胡亂揮了兩斧子——就把他們全殺了。不過那惡魔先死了，她製作的空間跟著消失，在方塔規則下，勇者李牧只是被淘汰了。”

“……”

“……”

夜鶯和紫陽花同時沉默，她們冷冷的看著陳恩，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勇者李牧?

紫陽花看著李牧先前躺著的地方，問道:“最後消失的那個人真的是李牧?我剛剛掃了一眼，覺得他很像李牧。”

“是。”

紫陽花更是不解，她看著腳下的爛泥，分明感受到了惡魔的氣息:“到底是怎麽回事?李牧和一個惡魔聯手，要置你於死地?”

陳恩點了頭:“是的。勇者李牧和一個惡魔勾肩搭背，試圖將我殺死。”

第二次沉默，出現。

勇者和惡魔聯手?

這不可能！

夜鶯深深皺眉，問道:“雙劍勇者墮落了?”

陳恩搖頭:“我不知道。”

“……麻煩了呀。”

啪。

啪。

紫陽花用扇柄敲著手心，面色極為凝重。

李牧用八百萬收買了她手中的黃金邀請函，用處不明。現在看來，他是把邀請函給了一個惡魔！

這件事必須盡快處理，一旦延誤，可能會讓太陽家族的名譽受損！

紫陽花目光銳利，對陳恩說道:“陳恩，給我一刀，我要離開這裡。”

“啊?”

“快點。”

“……”

陳恩狐疑的看著紫陽花，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你的邀請函，被一個惡魔用了?”

“恐怕是的。這件事必須立刻處理，我有必要向家族、向荻花市官方申明此事。千百年來，太陽家族始終活躍在對抗魔物的最前線，我不能放任這件事發酵，家族的聲譽不能有半點折損。”

紫陽花看著陳恩，目光堅定。

她又說道:“斬了我。立刻。”

陳恩沉默片刻，說道:“你就算要出去，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吧?再有三四個小時，洗心泉就開放了。”

夜鶯也勸道:“紫陽花小姐，你放心。我和陳恩都會為你作證，你不必擔心有人潑你髒水。洗心泉能提升你的綜合評價，這是極其難得的契機，你不該錯過它。”

“啊……所以說，庶民就是庶民。”

紫陽花這個人，很不討喜。

她看著陳恩和夜鶯，說道:“聽好了，兩位。家族的榮譽高於一切， 我個人的得失不算什麽——李牧只是被淘汰了，他還活著。我必須考慮他是不是會為了自己的前途編造謊言，太陽這個姓氏不能有半個汙點，我要出去和李牧搶時間。”

“……”

“……”

陳恩和夜鶯對視一眼，夜鶯拔出了短刀:“紫陽花小姐，得罪了。”

“不得罪，我很欣慰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紫陽花張開雙手，毫無防備。

她露出笑容，又說道:“夜鶯，你可以直接叫我紫陽花。”

“我的榮幸。”

刀刃，刺破心臟。

【有職業者被淘汰，你獲得了一點敏捷。】

紫陽花在光點中消失，女神的提示出現。

陳恩注視了一切，他看了看夜鶯頭上的紅色光環，笑道:“恭喜你，夜鶯隊長。你是唯一存活的死門選手，你晉級了。”

想不到這麽順利……

夜鶯搖著頭，笑道:“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陳恩，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

“如果不是你，事情一定沒這麽簡單。現在看來……認識了你，是我今年最幸運、也最重要的事。”

是嗎?

方塔還剩下三人，陳恩和他姐姐都是生門選手，他們之間只能留下一個，或許還有一戰。

如果……

陳丹想打的話。

陳恩說道:“去先前那個大廳坐著等吧，也沒其他事好做了。”

“嗯。”

夜鶯點了頭，率先邁開腳步，朝著大廳走去。

陳恩看著她搖擺的豐臀，意識到她的腰真的很細。他不動聲色，小跑兩步，走在夜鶯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