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

昏暗的，不知道什麽地方。

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一道白光突然灑落，四下清明。

陳恩轉頭環視，發現他正處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沼澤之上。腳下的泥土咕咕冒泡，吞沒了他的腳踝。

在他身前十米處，另有一人。

他劍眉朗目，氣度超人，不再是先前醜陋的矮瘦形象，恢復到了一開始見面時的儒將模樣。

“次恩——”

李牧慢慢抽出雙劍，瀟灑的甩落手臂，兩把短劍一左一右，像是鳥兒的翅膀一樣展開。

他看著劉德華，說道:“你有遺言嗎?朋友，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只是……”

陳恩嗤笑:“你只是?”

“我……”

李牧說不上來。

他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有遺言嗎?”

遺言?

該說遺言的……是你啊。

陳恩一點點、一點點的抽出斧頭，他看著李牧，開口說道:“我以為你沒那麽壞，我以為你只是太渴望力量了。但是……李牧，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下定殺我的決心。”

“……”

李牧眯起眼睛。

陳恩面目平靜，繼續說道:“不得不在這裡殺死你，我很遺憾。”

“哈！多說無益，動手吧！”

李牧很急。

他當然知道他越界了，他做了一個不該作出的決定。

身為勇者的他，竟然為了保全自己，去殺一個素昧平生的同類。

他想盡快結束這場不該出現的戰鬥，所以他全力以赴！

他現在33級，身上裝備豪華，最差的都是藍字裝備。此刻全力催使，速度何其快?

不過眨眼瞬間，他就出現在陳恩面前;

他技能發動、劍刃劈落的時候，陳恩才剛剛舉起盾牌——

“結束了。”

是的。

結束了。

【風雷斬】是他最得意的技能。一劍劈落，先是有狂風之疾，待到劍刃劈實之後，更可以二段激發，施加落雷之威！

落雷之威極其沉重。

哪怕是團部防禦力最高的“重裝騎士”也無法對抗，想避開風雷斬的鋒芒，只有一個辦法——

別讓他砍實。

現在……

晚了。

“噗。”

劍刃斬在甲殼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李牧切實的接觸到了陳恩，他眼裡現出憐憫，正想要施加風雷斬二段，旋即……

他失去了平衡！

龜甲盾上無端出現一股巨力，宛如潮汐般湧來！

在李牧發動技能之前，陳恩的技能先生效！

“盾牌反擊！”

李牧大驚失色！

是的。

盾牌反擊！

在成為職業者之後，習得的第一個技能在任何時期都十足好用。

李牧自以為盡在掌握，實際一切都是陳恩的有意放縱。一盾牌推翻對手之後，他默不作聲的往前踏步，手上斧刃放出豪光，正是【雷霆一擊】！

“嘖，該死。”

盾牌反擊的必定命中，前提是對方沒掌握閃避技能。

李牧施展技能，一個【風雲身】發動，他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真身已經出現在十米之外，堪堪避開了斧劈。

他調整呼吸，重振旗鼓，卻聽見“呼呼”風聲響起——

一柄斧刃回旋著、發光的，朝他脖頸飛來。

“投擲飛斧?在意識到我已經避開反擊後，立刻調整策略，用飛斧維持進攻節奏?你，很不錯。”

李牧歪頭，避開斧子。

“嗯?”

呼呼風聲沒有停止，李牧轉頭看去，發現那斧子竟然倒飛而回，再度斬向他！

“哼……”

他又歪頭，

避開斧子。附著了雷霆一擊的回旋之斧兩次被輕易閃避，讓陳恩有些小小驚訝。

他接住飛回來的斧頭，沉默的看著李牧。

李牧面色鎮定，開口說道:“人人都以為我是‘雙劍勇者’，實際上，我是‘風之勇者’！在狂風的加持之下，我免疫任何飛行道具和擊發類魔法——閣下，這就是你兩次失手的原因。”

陳恩看著他:“擁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麽還要和惡魔合作?”

“還用問?當然是為了變得——更強大！”

“僅僅如此?”

陳恩的反問，讓李牧訝異。

他遲疑片刻，問道:“除此之外，還需要其他理由嗎?”

陳恩遲疑著、試探著，說道:“比如，你有想要保護的人;比如，你痛恨邪惡。再或者……你為了正義。”

“……嗤。”

壓抑不住的笑聲，在李牧唇間溢出。

“哈哈！哈哈哈哈！”

李牧哈哈大笑，他一邊搖頭、一邊擺手:“我說閣下！你沒事吧?你為什麽——能把這麽肉麻的話說出口啊?受不了、受不了，比起我這個真正勇者，你反倒更像是勇者！”

陳恩不明所以，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抱歉抱歉，這不好笑。不過嘛……不單單是我，沒有人會把這些話掛在嘴邊，齊天霞不會、其他兩個勇者不會，我也不會。”

李牧搖著頭。

他繼續說道:“沒有其他理由。山不厭高，水不厭深，我與格莉合作只是各取所需。我渴望更加強大的力量， 我也不在乎這力量源自何處——武器是無罪的，有善惡之分的是使用武器的人。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我懂。以一己之私，就要將他人置於死地的人……哪怕他是勇者，也不是什麽好人。”

陳恩的聲音，冷漠的響起。

他看著李牧，眼裡沒有感情:“殺死這樣的人，我不會有負擔！”

一點點霞光在微弱的風流中現身，一具蓮花狀的肩甲，在陳恩的左肩上凝聚。

【一肩挑】！

“這是……”

李牧看著陳恩肩頭突然出現的裝備，感受到一股極其純淨的聖力，以及……

無上的神威！

“跑！快跑！”

格莉的聲音，在李牧腦內炸響！

“李牧大人，立刻逃跑！我感受到這個劉德華的屬性暴漲！有一個古怪的buff在生效，他現在比你強太多了！”

什麽?

李牧倒退一步，面色凝重。

跑……

應該往哪裡跑?

“啊，我忘了……你現在被我‘吞噬’，無法脫身。李牧大人，很遺憾很遺憾，你可能……要死了。”

什麽?！

李牧倏然一驚，大聲喊道:“格莉！我們之間有契約，你不能傷害我！立刻解除你的法術！”

格莉的聲音慢悠悠的在腦內響起:“這是當然，我無法違反契約，更不能違背女神。我現在正在解除‘吞噬’，這大約需要三分鍾……李牧大人，我能力有限，請你支撐三分鍾，千萬不要……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牧面色鐵青，他抬頭，看到——

陳恩沐浴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