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苦讀之時,有溫香軟玉,紅袖添香在身旁,這是多少文人騷客的憧憬?
此時的李歌絲毫不憧憬。
“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他一身粗布麻衫,身上還帶著些趕路沾染上的白露,膚色微黃,相貌倒是還不錯,只是談不上俊秀,也不算平平。
而這剛趕回家的青年正被一名面容姣好,身形窈窕的女子拿劍架在脖子上,拿劍的手很穩,劍很鋒利,出劍的速度很快,即使這女子內力稍差,他也完全沒有信心從劍下逃生,冷汗因此順著他的脊背直下。
這裡是天穆峰山腰,是他的家,而他居然被人拿著劍架在脖子上,還被逼問為什麽在這裡。
要不是這柄劍架在自己脖子上,他是定然要抽她一頓的。
不巧的是,他的劍不在手邊——他剛從桃源縣考完科舉歸來,那裡想得到家裡進了賊?
他的眼珠微微一動,正欲開口辯解,卻想到一個好主意。
當下,他的瞳孔忽然微微放大,直直的看向這女子後方,嘴巴微張並且不斷顫抖著,似乎見到了甚麽極為恐懼的事。
“後……後面……那是……”
顫抖的語氣,恐懼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如果李歌此時看得到自己也得暗讚一聲,演的跟真的一樣。
那女子似乎有些吃驚,眼神不自覺的跟著轉了過去,察看後方有些甚麽將這青年嚇到了。
機會!
李歌毫不猶豫,右手當即如遊龍般探出,一記綿掌拍在劍身上,將這柄閃著寒光的寶劍一下拍落在地,而後掌隨人動,瞬間便朝著她的定身穴探去。
昏暗的走廊之中,掌風陣陣,劍落在地上發出叮叮哐哐的響聲,女子驚愕回頭,匆忙之中居然能反擊一掌,正中李歌手臂,將這來勢洶洶的一掌打斷。
李歌本料自己這一下偷襲極快,對方內力不夠定然閃躲不開,但見這女子反應頗為迅捷,居然來得及將自己的發招打斷,不由得微微一驚,右腳微勾,一個巧妙的發力便將地上那柄劍挑了起來,右手探出正好接住。
劍在手中,李歌頓時心中大定,但見對方劈手來奪劍,昏暗之中卻似乎分化出好幾道掌影,分別取他周身大穴,而且那些穴道似乎有隱隱的刺痛之感,顯然這掌力銳利不可擋,當下心中有些詫異,暗道一聲好掌法,看破對方弱點便是一劍刺出,劍迅如閃電,後發而先至。
獨孤九劍之破掌式。
那女子見機不妙,立時回防,但獨孤九劍以攻代守,一擊得勢便劍劍佔人先前,她掌法雖然精妙玄巧,但在獨孤九劍的攻勢下也顯得力有未即,不過十數招便敗下陣來,反被李歌用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女子卻並不反抗和驚慌,反而有些喜意,她看著李歌,開口詢問。
“獨孤九劍?公子可是桃源李氏傳人?”
這女子一言將自己身家道破,李歌也微微驚訝,旋即想到對方所使武功和武功修為,心中劃過一絲明悟,語氣卻仍然冷淡。
“不知大名鼎鼎的東邪黃藥師之女,來某桃源山天穆峰有何貴乾?”
東邪黃藥師是個男的,年紀又近了四旬,怎麽想也不會是眼前這個妙齡女子,而且相傳他結婚很早,眼前明顯是他的女兒。
這女子此時眼中也閃過詫異,但是看到自家的寶劍仍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率先作了自我介紹。
“我叫黃榕,
如公子所料,是黃藥師之女,來這裡是因為家母患了一種很罕見的病,心力衰竭,就連父親的九花玉露丸也無力回天,想到桃源李氏自古便多傳奇,說不定有什麽醫治的法子。” “哦?”
李歌聞言,冷笑一聲。
當今是慶元六年,江湖上有五位最強之人,分別是東邪西毒北丐南帝中神通,這黃藥師便是東邪。
“原來大名鼎鼎的桃花島傳人就是把刀劍懸在對方脖子上來有求於人的,今日某倒開了回眼界。”
黃榕支支吾吾的自己嘟囔著甚麽,似乎有些著急,即使在昏暗的火光下也能看到她光潔的額頭上微微冒出細汗,稍刻似乎下定了甚麽決心,昂起頭對著李歌說道。
“桃源山中自古便有秦時的桃源村傳說,想必和長生不死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我就是想……”
李歌聽到這句話,卻啞然失笑,想到她的背景,又有些頭疼,微微搖了搖頭。
“黃女俠如果是想要長生不死藥,這裡定然是沒有的。如果這桃源山中真有長生不死藥,那劉驥之為什麽會死在這裡?”
黃榕登時默然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半要落在空處,只是李歌如此明顯的說了出來,還是讓她有些沮喪。
李歌見她似那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又見她衣裳上頗多補丁,原本光彩照人的衣裳上盡是泥水,心中有所不忍,心思突然一動,居然脫口而出一句話。
“黃女俠若是為了長生不死藥,定然無甚希望,可是若只是為了醫治令慈的心力衰竭,令尊的九花玉露丸不能參功,某卻有辦法……”
說到一半,他忽然一驚,心中暗忖。
“我怎地將自己會醫術的事情抖出去了?東海離我桃源山有倆千多裡之遠,近乎跨越整個大宋國土,我又有禁止外出時間超過一個月的家訓,怎能應下此事?”
想了想,他改口了。
“抱歉,黃女俠,某方才所說皆是妄言,閣下還是令尋高明罷。”
說罷,將手中劍拋在她懷中,一揮袖便要離去,他近日奔波數裡路程,身上盡是泥水,需要好好清洗一番。
黃榕卻聽得清清楚楚,那裡還有放他的道理?情急之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前伸,伸手拉住李歌衣襟,雙膝卻因此跪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李歌聽了這聲響,卻是面色大變,轉身想要拉起黃榕,黃榕此時卻是耍起了性子。
“李公子若有辦法,請務必救救家母,如果不答應,我便跪在這裡不起來了!”
李歌心頭巨震,有許多話都說不出,最終隻好輕歎一聲,點點頭應了她的請求,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且跟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