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洪七公的帶領下拐了幾個圈,走的頗是艱辛,若是換作他人來,只怕已經心生警兆,但李歌一來沒騎過馬,二來未曾在江湖上遊走,一失了黃榕相助便顯得有些經驗不足,愣頭愣腦。
在林中走過半柱香的行程,四人終於到了林場,這林場設施陳舊,擺在地上的木材也已經生滿了青苔,能落腳的林屋也已經倒塌了,心下不由得生奇,不知道洪七公到這裡來打甚麽主意。
卻說一行人翻身下馬,洪七公便呼喊了倆聲,見無人應答,轉頭有些尷尬的對著李歌笑了笑,正欲開口,身後破空之聲傳來,李歌一驚,彎身弓腰躲過,身體一轉,一記擺錘便揮了出去,正中身後人的身軀。
這一拳揮實,打在身後人的身上卻如無物,只聽得刺啦一聲,身後人整個折了下去,李歌直起身一看,原來是個紙人,只是面目精致,與真人版的黃榕無異,它手中還拿著一根木棒。
他凜然,抽出腰間長劍便朝著剩下二人刺了過去,果不其然,這二人也是紙糊的。
此時李歌已經完全反應過來了,持著劍警戒的在這廢棄的林場中遊走著,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忽然有尖銳的笑聲混雜著風聲嗚嗚咽咽的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咿咿呀呀的哼著些什麽曲子。
“桃花春色暖先開……嘻嘻嘻嘻嘻嘻……”
聽到這句詩,李歌立眉怒目,冷喝一聲。
“何方妖孽,膽敢在此作怪?!”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藏匿在暗中的東西,那東西笑得更加刺耳了。
“何方妖孽?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若是妖孽,公子又是什麽?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這笑聲十分刺耳,而且輕佻詭異,光是聽著就能讓人無名火起,李歌全然不管,只是持著劍,冷冷的看著四周,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笑聲又持續了數個呼吸,便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林場邊上的樹叢中開始騷動起來,細細碎碎的聲音從其中傳了出來。
李歌撇了一眼馬匹,雖然不作指望,但看到這倆匹馬已經倒在地上現出紙糊的原型後也不免有些失望。
敵暗我明,他不敢輕易的動用輕功逃走,萬一對方會使甚麽暗器,趁他發力時一鏢刺來,便是避無可避。
響動越來越大,在四面的林子中不斷作響,偏偏又沒有立時衝出來,遮遮掩掩的,反而讓人更加緊張。
李歌持劍的手緊了緊,他討厭未知,因為在對敵時,未知就代表著危險,他尤其討厭未知的敵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會在什麽地方給你突然來下狠的。
終於,在漫長的煎熬之後,敵人發起了正式的攻勢。
自樹叢中,冒出一群人,個個手上持著石頭和木棒,一聲不發的朝著李歌襲來,這群人如同鬼魅般,行進時隻聞得衣袖獵獵作響,腳下的碎枝枯葉卻全然無聲,李歌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心如明鏡,一眼便看出這些不過是紙人爾爾。
道家有撒豆成兵之術,他從小便接受著父母教誨,對眼前的紙人亦是不懼,若是換做常人,此時心中已經犯了嘀咕,還未等對方動手便自先亂了陣腳。
李歌屏氣凝神,這些紙人忽左忽右的晃悠,他全然不顧,直等這些紙人離自己不過一臂之距,手中劍這才揮出,一劍斬了個圈,將身邊的紙人盡數斬的稀碎。
對方既然特意用計將他引到此處來,又遮遮掩掩的故布迷陣,定然是正面打他不過,
想要靠著神神鬼鬼的聲勢壓倒他,然而他絲毫不懼,不肯將力氣花在這些障眼法上,神完氣足,隻待真正的殺手祭出,自己好提前躲閃。 那惱人的聲音自紙人出現後又響了起來,咿咿呀呀的唱著種種關於桃花的歌謠,但總是些不吉利的,似乎是認準了李歌的身份,特意來唱這些來分散他的注意。
李歌微微冷笑,只是防守。
這些紙人似乎無窮無盡,他接連砍倒了十數個也不見減少,然而紙人的氣力極小,李歌想通過它們來尋找控制的源頭,也尋它不見,心中不由得又加了一份提防。
如此斬了數十個紙人,李歌的注意力也難免被分散開來,腳下便有些空檔露了出來。
就在此時,一根枯木忽地從地下升起,將他絆了一下,而後一根慘白的手臂從地下伸了出來,握住了他的腳跟。
李歌一驚,便要躍起,但腳上的手握的很緊,他一試居然無法掙脫,於是用劍砍去。
說來也怪,劍鋒一觸到這手臂,劍身上便有粉紅的微光一閃而過,手臂如受驚了般快速的縮回了地底,連帶著歌聲也消失不見。
那些紙人此時也僵立在了原地,不過片刻便都泄了氣,軟綿綿的癱在地上。
李歌不敢大意,將腳下的枯草碎葉用劍挑開,這才借著月光看清底下情形。
原來這底下豎著埋了個女子,女子的腦袋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截纏繞著破開女子身軀的枝條,形成了個腦袋模樣,在這個“腦袋”上還開著三朵桃花,看上去倒像是這女子的雙目和嘴。
此時這枝條快速的萎縮著,肉眼可見的枯萎,不過三四個呼吸便在李歌眼前化成了飛灰,而女子的屍體軟綿綿的倒在坑洞之中,再不見異象。
他看了看手中的劍,若有所思。
這柄劍是自祖上流傳下來的,他一直都以為此劍除了十分堅韌,六分鋒利之外再無特異之處,不料這劍一碰到這個東西,就將它斬滅了,李歌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力。
李歌皺眉,這種東西他不曾見過,畢竟他自幼便生活在天穆峰,對這些志怪之事也隻停留在書上了。
他一陣思忖,心下不由得暗暗後悔。
“李歌呀李歌,這麽簡單的紙扎人,你怎麽就識不破呢?白白的在此處浪費功夫,也不知道黃榕那邊情況如何。”
至於這東西是怎麽知道自己的信息,他也就無從得知了,不過他也不願把精力花在這上面。
他四下確認完再無什麽異常,便施展開輕功,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