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微微一笑,也跟著附和。
“墓塚之中無聲無息的死了獨孤劍和劉勁松,這倆個在江湖上還是有點名氣的,他們一死,有些亂子難免會牽扯到各位,叫花便要在桃源縣多停留些時候,若是二位要走,可知會一聲,隨叫花同去。”
李歌聽到這句話,眼神一呆,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如夢初醒,這時才明白自己幹了些甚麽。
“原來,這就是殺人麽。”
他喃喃自語。
“好像和砍斷一根柴,也沒甚麽分別。”
李牧武看著自己的不知道第幾代曾孫,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是個江湖人都需要經過這個過程,殺人,無論是出於甚麽理由,都需要殺人。
只有手上沾染上第一條生命,才算得上是真正進入了江湖,因為這個時候你的手上有了把柄,能被人威脅,你不再是完美無缺的大俠。
例如眼前,他殺了獨孤劍和劉勁松二人,誠然,他二人所為的是盜墓,是下九流的勾當,可洪七公黃榕李歌三人又何嘗不是盜墓呢?這個時候和他們說理,說不清的,而一旦理說不清,便要動手。
李牧武的三頭六臂之身,太過驚人,再者他們下去之時是三人,上來怎地變成了四人?即使獨孤劍沒有見到他的異身,這個口也還是得滅。
再者,獨孤劍拿走了他的家傳寶劍,這個理由再好不過,偷竊之事在武林之中向來是可大可小,乘機以此理由安慰自己,揮劍斬下二人頭顱,再由武功高到無邊,完全超越人類的李牧武收尾,毀屍滅跡,便是一場完美。
洪七公看了看茫然的李歌,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為四人倒滿。
“來來來,幹了這杯酒,管他甚麽人,殺了便殺了!”
四人舉起酒杯一碰,以李牧武的最高,畢竟他是桃源李氏的老祖宗,輩分高到不可想象。
李歌一飲而盡,隻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疼的他嘴巴微張,面色漲紅,就連說話都有些艱難。
反觀洪七公和黃榕,卻似乎跟沒事人一樣。
三人見他如此,一齊笑了起來,以洪七公的笑容最誇張,笑得前俯後仰,以李牧武的笑容最含蓄,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淺笑,看著後人的窘態似乎有些懷念。
李歌運起九陽錄,只是一運,酒氣便不複存在,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也消餌了,面色也變回平常的焦黃。
洪七公止住笑容,看著李歌說道。
“李兄弟,殺人並不是甚麽難事,但如果殺了人,就要做好被你殺了的人的親朋好友尋仇的準備。”
“譬如你我三人去令祖墓塚之中,也算是師出有名,將那獨孤劍二人殺了,也是名正言順;而且我等滅了口,他們死亡的消息沒人知道,但總有人會來探究這件事,總會有人知道獨孤劍和劉勁松是在這桃源縣失蹤的,到時候說不定就會有人跳出來向你我揮劍。”
“當然,衡山派失了這二人,不久便要完蛋,余下弟子皆會作鳥獸散,叫花再前去打點一番,尋仇的可能便少得微乎其微了,這是因為叫花背後是整個丐幫,有實力抹平這件事,甚至將這個罪名安在那西毒歐陽鋒身上,也不過是反手之勞。”
李牧武聽著,微微笑著搖搖頭,看向自己的曾孫。
“曾孫,你殺了人而無礙,這是你有一個名叫洪七公的朋友替你擺平了這件事,你欠了他一份恩情,這是千真萬確的,但是我要教你一件事。”
說完了,
他頓了頓,將三人掃視一周,隨手一揮,廂房中的一把坐椅便成了齏粉。 “你覺得一張椅子和一條人命的差別,在哪裡?”
李歌看著那堆齏粉,想了想,猶豫著開口。
“椅子是死物,人是活物?”
“按你那麽說,人和牲畜豈不是無甚差別?”
李牧武笑著搖了搖頭。
“對我而言,人和牲畜,和椅子,都沒甚麽區別。”
此言一出,二人打了個冷顫。
這句話由他說出口,總覺得他一不高興就會隨手殺幾個人來玩一樣,關鍵這位確實有這個能力,只要他想,這世上的難事似乎都不是難事。
李牧武看了看三人眼神,知道他們誤解了自己話中意思,亦知自己說的有些欠缺。
“石頭擋在了我的路前面,我就要想辦法將石頭打成齏粉,若是打不成,繞開便是,同樣的,石頭和人又有甚麽分別?”
李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無論那二人是甚麽身份,有甚麽功績,享甚麽名譽,只要阻了你的路,打穿他們便是,若是打不穿,那就先繞開,若是繞不開……”
他看了看三人,似笑非笑。
“那便邀人去打他成個稀巴爛!”
李歌一愣, 而後也笑了起來,只是他笑得有些勉強。
李牧武止住笑容,看著自己的曾孫,眼裡似乎有些悲哀。
“當然,也不一定事事都要如此,萬一真的遇上了自己打不過的東西,逃便是了,莫要學我,打不過還要打,最終把自己打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三人肅然,洪七公和黃榕更是心中懷疑,這真的是自己能聽的內容?怕不是一出門便要讓這位唐朝將軍滅了口!
李牧武微微擺手,起身將酒杯放回桌子上。
“曾孫,你隨我來,我們這便啟程先回家,也不耽誤你多少時日。”
“且待晚輩備好船和齋飯,二位再返鄉罷?”
洪七公對李牧武倒是很恭敬,以晚輩相稱。
李牧武稍一沉吟,擺了擺手。
“我倒是忘了一件事,這樣,你三人即可動身去個廟宇之中,甚麽廟都行,結拜個異性兄弟再走。”
三人對視一眼,李歌有些迷惑,黃榕見機將嘴附到他耳邊悄悄解釋。
“曾祖這是在保護公子啊,怕洪七公哪天反悔了要把事情推到你頭上,拜了把子之後就不存在這種問題了,公子還多收獲了一個身為五絕的兄弟。”
李牧武一笑,看向黃榕。
“你倒是狡黠,這對你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須知你父親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可能隨時護你。”
洪七公雖然來的時日短,但對城中廟宇之所的了解恐怕是黃榕李歌二人遠遠不能及的,當下便由他領路,一行人朝著廟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