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龜田丹對這裡很熟悉,且很有感情。
他當即驚呼一聲,“媽媽呀!”
隨後,他站在山田美惠子的門口,猶豫著,是否該敲門。
黑信昌正盼著這一刻到來。其實,他從駕車逃竄,到撒腿狂奔,都是奔這裡來的。
現在,機會來了,他不猶豫。
他上前敲門。
咚咚咚……
龜田丹目視黑信昌,一半是感激,一半是惶恐。
很快,房內傳來一個迷迷瞪瞪且有些生氣的聲音,“誰?大半夜的,叫魂兒啊!”
“我,龜蛋。”
黑信昌代替龜田丹回話。
然而,他習慣性的口頭禪“龜蛋”卻暴露了自己。
屋內沉默一下,驚慌而言:“你,黑心腸?”
山田美惠子聽出了黑信昌的聲音。
她帶著變調的聲音問:“你你你,你要幹什麽?你趕緊滾,我要打電話到憲兵隊了!”
黑信昌直截了當告知:“我救出了龜蛋,我們正被人追殺。”
“是的,美惠子小姐,是我,龜田。”
龜田丹憋了好大一會兒,終於插話了。
屋內沉默。
龜田丹可憐兮兮的請求:“美惠子,我們正被軍統追殺,我進屋躲一會兒。”
“龜田君,你趕緊走吧,不是我不想留你,實在是——”
山田美惠子欲言又止的聲音。
“美惠子,求求你,求求你……”
龜田丹哀求。
這時,外面傳來了魚梅梅等人的對話聲:
“黑心腸和龜蛋肯定在這附近,一家一家尋找。”
“梅梅,這是鬼子佔領區,很危險,我們趕緊回吧。”
“白毛兒,你想回就回,反正我不回,不找到黑心腸和龜蛋,我絕對不回。”
“對,不回。我大胡子,這是有生以來最羞辱的一次,挖地三尺,也要弄死黑心腸和龜蛋,八嘎他娘!”
對話結束了。
外面傳來槍聲。
然後,便是鄰家雞飛狗跳的聲音。
危險降臨,龜田丹跪在山田美惠子的房門前,磕頭如搗蒜。
他的行為,讓黑心腸暗歎:這個龜蛋,太能屈能伸了,這種人,很危險。
潛在的危險人物龜田丹,此時是個憨厚誠實且懦弱膽小的逃命者。
在他砰砰的磕頭聲中,山田美惠子衝到門口,一把將之拖入房內。
在關門時,她送給黑信昌一句話,“爬一邊兒去,你坑死老娘了。”
房門緊緊關閉。
黑信昌被拋棄了。
他沒介意。他悄悄潛入櫻花茶道的茶室內。
這裡,有電話。
他壓低聲音,給特高課課長百目鬼九郎打個電話。
……
百目鬼九郎沒來,甚至,飯塚一童也沒來,來的,是大鼠。
他帶著一隊人馬,駕乘一輛卡車,飛馳而至。
此時,魚梅梅三人,已經躍入櫻花茶道的院子裡。
他們也辨出了這是龜田丹相好的家。
他們正準備破門闖入山田美惠子的臥室呢!
黑信昌及時打開櫻花茶道的大門,迎入了大鼠等一眾特務。
“大鼠君,你們就是救星啊!”
黑信昌親切握手,萬分感謝。
大鼠甩開他的手,待理不理狀,說:“如果不是課長命令,你給老子磕頭老子也不來。”
“磕頭你肯定不來,但有錢能使鬼推磨,
錢呢?”黑信昌樂呵呵地問。 錢?
大鼠瞪黑信昌一眼,呵斥:“你和錢有仇嗎?我反正和錢沒仇。”
他探出爪子,示意:錢呢?
黑信昌把早已準備好的鈔票塞給他,說:“兄弟們的喝茶錢。”
這錢,是他從櫃台裡翻尋出來的。
山田美惠子每天打烊時都會盤帳,因而,留下的都是零碎錢。
甩一下這些零碎錢,大鼠有些不滿意,他掃視一下茶室,似是對黑信昌,似是自言自語:“這不就是茶室嗎?麻溜的,你,給兄弟們沏茶。”
說著,他把錢裝入自己口袋。
茶嘛,黑信昌也早已準備好了,便一通忙活。
特務們各自就位,品嘗茗茶。
甚至,他們把自己當主人,翻尋糕點、清酒等。
櫻花茶道,是茶室,也有糕點,還準備著一部分鬼子老家的清酒。
很快,這些物件全落入特務之手。
他們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談笑風生。甚至,特務中的漢奸們,還玩起了猜拳。
大鼠倒沒那些閑情逸致。
他不耐煩地問:“龜蛋呢?讓他爬出來,我們趕緊回去交差。”
他打個哈欠,嘟嘟囔囔,“大半夜的,為你們這點兒破事兒,太坑爹了。”
黑信昌左右掃視一眼,故作神秘,輕聲說:“在裡面,與美惠子,呵呵!”
他把兩根手指貼在一起,做了個親吻的動作。
哦?哦——呵呵呵……大鼠猥瑣地笑了。
“龜蛋的口味很獨特,很獨特啊!”他無限感慨,“美惠子比黃花菜都老了,他整天叨叨咕咕美惠子漂亮的能讓櫻花凋落,腦子有問題!”
話到這裡,他卻用羨慕的目光望向後院。
“饒命啊饒命啊,美惠子……”
突然,後院傳來龜田丹求救的聲音。
黑信昌一驚:魚梅梅三人,在大鼠汽車停在門口時就逃離了,誰害龜蛋?
他率先衝向後院。
大鼠緊緊尾隨。
二人一前一後闖入山田美惠子的臥室。
他們見到詫異的一幕:
山田美惠子盤腿坐在床上,龜田丹跪在她面前。
龜田丹正用那僅存的右手扇自己耳光。
他一邊扇耳光,一邊哀求:“饒命啊饒命啊……”
見狀,黑信昌狐疑的表情,問:“你們愛好這一口嗎?”
山田美惠子見他就愁,呵斥:“你,乾的好事?!”
“好事?我還乾過好事?”黑信昌嘿嘿笑了,“謝謝誇獎!”
“你——”山田美惠子白一眼,冷冷說,“你招呼來一堆人,把我茶館搜刮一空,你——老娘上輩子欠你的嗎?”
頓了頓,她恨恨瞪龜田丹一眼,“你,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打,繼續!”
山田美惠子恨特高課的特務,但又不敢直接懟他們,隻好把氣發在龜田丹身上。
黑信昌還沒答話,大鼠不樂意地接上話:“美惠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如果不是我們,你就被軍統滅了。我們是你的救命恩人!”
山田美惠子瞟一眼他,然後又恨恨瞪龜田丹,怒斥:“八嘎,打,用力!”
雖然大鼠不喜歡龜田丹,但他也明白,山田美惠子這是指桑罵槐、借臉打臉,於是,他就臉色陰沉地教訓山田美惠子。
大鼠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他就像教訓孩子一樣教訓山田美惠子。
山田美惠子黑著臉,只是恨恨說:“打,用力打!”
三人,就像唱戲一般。
在他們“唱戲”時,黑信昌悄悄貼到自己第一次來這裡藏匿撲克牌黑桃A的地方。
“這畫框裡的女子,好漂亮啊!”
黑信昌並沒直接掏出撲克牌黑桃A,而是指著掩飾物,畫框中的女子,嘖嘖稱讚。
三人循聲而望。
然後,大鼠媚眼開花,走到跟前,也誇讚:“不錯不錯,像我們的帝國之花南造雲子。”
聞言,龜田丹氣呼呼呵斥:“放屁,南造雲子能和她相提並論嗎?她是美惠子,我親愛的美惠子!”
美惠子?
黑信昌兩相比較,莫說,還真像。他判斷,畫框裡的女子,應該是山田美惠子年輕時的模樣,非常漂亮。
但大鼠卻故意氣他,搖搖腦袋,給與否認。
龜田丹冷哼一聲,起身摘下畫框,要近距離進行比較。
這時,黑信昌驚呼:“黑桃A!黑桃A!黑桃A!”
說著,他迅疾從畫框背後抽出幾張撲克牌黑桃A。
對於撲克牌黑桃A,山田美惠子沒有任何戒備心,她只是狐疑的表情。
但黑信昌、龜田丹和大鼠三人,卻是驚訝萬分。
尤其是龜田丹,他驚訝後是驚恐,隨之一把搶過撲克牌黑桃A——
他搶時,黑信昌並沒擔心什麽,反正,有大鼠在此,人證物證具在。
但他萬萬沒想到,龜田丹把撲克牌黑桃A塞入口中。
黑信昌急忙抱住龜田丹的腦袋,而大鼠則去扳嘴巴,可惜,為時已晚,龜田丹囫圇吞棗式的將幾張撲克牌黑桃A吞入肚裡。
“掏,趕緊掏出來!”黑信昌疾呼。
聞言,大鼠把手指探入龜田丹的口中,去摳嗓子眼兒。
嘔嘔嘔……
龜田丹不斷乾嘔。
大鼠徒勞無功,卻用力地摳。
突然,山田美惠子衝下床,一腦袋頂到黑信昌身上。
黑信昌冷不丁被撞擊,便下意識地松開龜田丹的腦袋,踉踉蹌蹌向衣櫃而去。
他砰一聲,撞在衣櫃上,撞開了衣櫃門,倒入衣櫃裡。
衣櫃裡黑乎乎的,軟綿綿的,他很慶幸地長籲一口氣。
然後,他坐在衣櫃裡,望著山田美惠子與大鼠撕打。
山田美惠子,就如瘋了一般,抱著大鼠又咬又啃。
大鼠想推開他,畢竟,好男不和女鬥。
然而,山田美惠子失去理智了,歇斯底裡的。
實在被啃咬的難以忍受,大鼠隻好反擊,如何反擊?兩人近身肉搏,常規武器,常規手段,用不上。
大鼠以其人之道,還彼之身,咬,啃!
他畢竟是職業殺人的,直奔山田美惠子的要害部位:咽喉。
他咬住山田美惠子的咽喉,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
山田美惠子很快癱軟了。
見狀,龜田丹怒不可遏,他衝上前去,用右臂勒住大鼠的咽喉。
大鼠,感到陣陣窒息。即便如此,他也沒松口,反而加大了氣力。
山田美惠子奄奄一息了。
“美惠子,我的寶貝!”
一聲鎮魂的怒吼。
吼聲來自黑信昌身後。
黑信昌轉身一看,八嘎,身後有人,而自己,原以為軟綿綿的,是衣服,卻不料是個人。
此人,猛然推開黑信昌,撲向大鼠。
大鼠再彪悍,也是好漢難敵四手,被撕咬一陣後,落荒而逃。
見勢不妙,黑信昌也要溜,卻被擋住去路。
龜田丹滿嘴血,嗷嗚嗷嗚的,恨恨瞪著他。
還有山田美惠子,她已經清醒了,也恢復了戰鬥力。她披頭散發,如母夜叉一般,時不時探出舌頭,舔一下嘴角的血跡。
第三人,就是黑信昌在衣櫃裡的“坐墊”,這坐墊,隻穿一條大褲衩,全身的腱子肉,還有泛著青光的禿腦袋,呲牙咧嘴,雙手揮舞,相當瘮人。
黑信昌腦瓜兒飛轉:鬥,還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