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弗朗茲騎士。救救我的丈夫,救救羅伊·弗蘭德先生。”
那鋥亮的鋼刀在這女人的脖子底下閃著寒光,這讓他從對伊莎貝拉熱烈的愛意之中驚醒。
“我以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的名義祈求你,弗朗茲騎士,救救羅伊·弗蘭德。您知道他是個好人,他是無辜的。”女人顫抖著,弗朗茲擔心那會劃傷她的脖頸,下意識伸出手去。
“不,不,”女人朝後躲去:“弗朗茲騎士,求你——”
“您這是要做什麽?”弗朗茲收回手來。
“救救我的丈夫。”
“你在說什麽呀,夫人,出什麽事了?”
弗朗茲在被拖下審判庭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意識,而迪夫也沒有告訴他後來的第二場審判。
羅伊的妻子這時又將另一隻手附上鋼刀。她吞了吞口水:“審判長,他說,羅伊私藏催化藥劑……”
弗朗茲看著弗蘭德夫人,他不可置信的笑了一聲,然後深深低下頭去,隨即猛錘了一下床板:“荒唐!安德烈亞!他就是個無賴!”這嚇得弗蘭德夫人一個激靈。
當弗朗茲冷靜下來之後,他看向弗蘭德夫人驚恐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弗朗茲的內心驟然降下一道霹靂,勢要將他打進絕望的深淵。然而,他還是柔聲問道:“可您為什麽找到了我,我如何能幫到你?”
弗蘭德夫人聽完弗朗茲的問題後,眼淚一個勁地流下來,她滿臉的肌肉都在呐喊,但最終她還是悲痛地搖了搖頭:“如果,如果那位女祭司沒有出現……羅伊就會被送回家裡,這件事本來就與他無關。”
夫人的語調說的很低,好像是在責備自己,面對一個善良而忠實的騎士,她竟然講出如此無禮的話來。
而弗朗茲,他雖然坐在那裡,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此時,他想到了蕾娜塔的忠告。
“您在威脅我嗎,夫人。”
“沒有,先生,我沒有。”弗蘭德夫人急切而無力地解釋著,但那刀卻離她的脖子又近了一些。
弗朗茲露出一個頹喪的笑容:“沒關系,沒關系……羅伊先生是個正直的人,有您這樣的人作為他的妻子是他的幸事。”
“先生……”弗蘭德夫人再一次向他投來祈求的目光。
“我的感情已經付諸一炬,而你們,夫人,我祝福你們也羨慕你們,我甚至嫉妒著你們。”弗朗茲平靜地說道,他像是一個接受了審判的罪人一樣,抬起頭來。
“無妄之災啊……”他喃喃道。
下城,此時阿米爾正等在迪夫家門口的地上,他一會站起來一會又坐下去。
當看見迪夫的身影時,阿米爾趕緊迎上去。
“弗朗茲怎麽樣?”
“他沒事了。”
阿米爾松了一口氣,但他面色仍然十分凝重:“明天的火刑,您不能坐視不理,團長。”
“可我無能為力,阿米爾。”迪夫回過臉去,他不想看見阿米爾失望的表情。
阿米爾卻不甘心,繞到他的面前:“我們助他逃跑,離開這裡,逃到瓦斯特平原,讓他逃到狼族的領地!沒人會追到那裡。”
迪夫忽然瞪大了眼睛:“誰告訴你的!”
“沒,沒人告訴我。”阿米爾心裡慌亂了一下,他不能說出戴裡克的事來,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迪夫有些失神地笑了笑:“那有什麽用,羅伊,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阿米爾,你都差點被威廉要了命,
你要他如何在那種地方活下去?” 阿米爾低下了頭,他並非沒有想過這件事,可戴裡克都那樣說了……他沒法反駁迪夫。忽然,阿米爾又抬起頭:“師父,這些天怎麽不見托蒂?”
“她身體一直不大好,還在醫生那裡。”
“她出來過嗎?”
“什麽?”迪夫有些煩躁地皺起了眉:“她甚至沒有醒過來,但醫生沒有檢查出什麽問題。”
阿米爾於是不再問了。
“等等,我們可以叫女祭司幫忙吧!”阿米爾又突然站起身來激動道。
“不可能,她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審判時她出了那麽大的風頭,主教不會放過她的。”
“那埃菲拉城主?”
“她不負責明天的任何一個環節。”
“陛下總可以了吧!”
“夠了,阿米爾。”迪夫撞開阿米爾走近屋子裡去。
阿米爾立即跟上來:“那羅伊怎麽辦?他還有女兒和妻子,就這麽算了?”
“他們有證據,我們有什麽!你能拿出像贖回弗朗茲那樣的證據救回羅伊嗎!我們現在什麽都沒有!”迪夫大聲地喊著,他只是在斥責自己。
“薇薇安陛下,埃菲拉城主,女祭司還有您,迪夫團長,你們哪一個不是手握重權軍權的人?平日裡那樣容光煥發,到頭來連一個無辜的麵包店老板都救不出來?”
迪夫聽到這樣的話,心中騰起怒火,他轉回身折返走到阿米爾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阿米爾的鼻子:“你提到的這幾個人,哪個容易?誰能像你們一樣什麽都不顧,說要和誰訂婚就和誰訂婚,想劫誰的法場就劫誰的法場?說到底,要不是弗朗茲非要高攀伊莎貝拉——”
迪夫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此時額頭青筋暴起,兩眼通紅,就像一個發了狂的惡鬼一樣。
他的雙眼本來直盯著阿米爾,隨後又移開視線,放下了手指。
“看來您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安德烈亞在搗鬼。審判上,您讓我坐在那群冷血的貴族中間,剛剛又不讓我和弗朗茲見面,回過頭來您又開始責備他的不是。”
“我那是不想讓你再摻和這灘渾水!你以為只有安德烈亞嗎?他一個小小的侯爵,掀不起這麽大的風浪!”
“師父,看來我們今天話不投機。到此為止吧,如果您決定袖手旁觀,那一切就由我來完成。”說著,阿米爾轉身離開。
“你到底想幹什麽。”
阿米爾聽見他離開之後,迪夫一字一頓地問道,但他沒有轉回身去。
阿米爾徑直來到了東街托蒂所在的那家醫院。一路上,東街的人們都在談論第二天的火刑,他們對此興奮不已。阿米爾本想忽略這些聲音,然而卻看見診所門口有兩個男人正在談論這件事。
“聽說了嗎,明天又有人要被處死了!”
“那有什麽意思,不過是蹬蹬腿,眼珠突突著,然後滿臉青筋暴起去見上帝。唉,幸運的話,希望他的眼球會掉下來。”
“據說這次是火刑?喏,他們連架子都搭好了。”
“這可真是帶勁!”
阿米爾幾步走過去,一腳踢翻他們身邊的水桶,給那兩人嚇得驚呼一聲。
“什麽毛病?”他們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阿米爾是帶著火氣走進去的,瓊斯醫生向他招了招手:“你是迪夫團長的徒弟吧,是想見那個小姑娘嗎?來吧,我帶你去。”
瓊斯於是帶著阿米爾來到二樓,在走廊盡頭的一間向陽的屋子外,瓊斯停了下來。
阿米爾二話沒說推門進去,瓊斯有些愣愣地站在門口。
“她還沒有醒過來呢。”
“讓我們單獨待會。”
阿米爾語氣生硬,幾乎是在催促。瓊斯隻好笑了笑,關上了門。
待到醫生的腳步聲遠去,阿米爾刷地抽出腰間的長劍,然後直接抵在托蒂脖子上。
他目光陰暗的看著熟睡的托蒂。
“戴裡克,少他媽在這裝病患,我勸你現在馬上醒過來,老子周海華現在非得跟你嘮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