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還真改好了。
釀酒技術和磨豆腐的技術還真不差,服務也好,回頭客很多,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可以有尊嚴的活著,誰願意乾那沒尊嚴的事。
這件案子也給了很多人以足夠多的警醒,別以為皇帝和百官是傻子,可以任由幾個刁民糊弄。
於是想撒潑耍賴的刁民,不敢再觸犯大離皇帝的底線。
但仍有一些前朝官員,仗著資歷老,不把新皇帝放在眼裡。
科舉考試,按大離朝的規矩,由吏部和禮部共掌。
由尚書省和門下省兩個部門出題。
以免泄題。
即使退一萬步講,真的泄題了,這個制度也能保證隻泄一半,不能全泄。
試卷是要絕對保密的。
否則提前泄密,那不是成心把寒門子弟當傻子耍嗎?
科舉如果不公平,那還要它幹什麽?
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殿試結束了。
門下省的主考官趙大人,負責出一半的題目。
他無兒無女,也沒有其它親屬,大家對他很放心,由他出題再好不過了。
不怕他把試題泄露給親戚。
但是令人不快的事還是發生了。
錢塘、江寧、荊州、閬中四地,各有一名舉子高中。
今年的考題出的這麽難,其中有些題目,無數人交了白卷,他們竟然還能答出來。
而且很多題目的答案出奇的一致。
今科狀元就更是牛氣衝天,這些試題竟然全對!
另一半題是另一個主考官田大人出的,也不簡單,這人也是全答對。
武松那句話說的好,別以為守夜人全是吃屎的。
他們調用最精確,最穩準的情報機關一查,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兩位大人泄題了。
他們是呂氏舊臣,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宦海沉浮數十載,嫌新皇帝年輕,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四個書生,全是世家豪族子弟,家裡有的是錢。
錢塘那家夥,吃飯都用金牙簽,他最愛做的事就是把金牙簽隨手送人,讓窮人對他千恩萬謝的磕頭。
有時也用銀彈打鳥,打完不屑撿,讓窮人家的小孩子去撿,有些小孩子撿的銀彈都可以養家了。
其它三人不如他,但也差不多。
別的考生在考前拚了命的複習,讀書。
可是經守夜人調查他們的所有形跡沒犯事之前,所有的考生一舉一動都在守夜人和守夜之仆的監視之中,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驚奇的發現,他們沒有一個在緊張的複習,而是到了最豪華的客棧安頓下來後,第一件事,去逛青樓!
逛完了就喝酒。
錢塘那考生姓馬,江寧那個姓李、荊州那個姓陳、閬中那個姓蔣。
馬生最是放浪形骸,喝多了大嚷大叫,罵這個罵那個,打罵百姓後,有人敢還嘴,他就威脅人家:“等老子高中,當了官,打殺你們,就像捏死臭蟲!”
李生差不多也是這個德性,惟一的區別是不打罵百姓,但經常調戲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把對方嚇哭後,告訴家長。
大人就罵李生,說你還讀書人呢,真是有辱斯文。
他笑道,等老子高中,當了官,專玩這種小嫩妞,到時你連個屁都不敢放,敢不讓老子玩你女兒,把你們都關進大牢活活拷打至死。
陳生、蔣生含蓄些,但有一點仍然和前面那倆家夥一樣。
不讀書,不複習。
但在第一天寫家書的時候就敢打包票:爹娘放心,此番必中!
結果還就是中了!
你就是天下第一奇才,考完沒放榜之時,即使心裡有底,
覺得考題全會,敢說這話,也會被人恥笑。這四人倒好,還沒參加考試,還沒看到考題是什麽,就敢吹這牛!
離天下之大譜!
滑天下之大稽!
然後放榜那天,這四人的名次全在前面。
有一個失意落魄的考生,叫方修,一步三回頭,搖頭歎氣,瘸著腿,心有萬分不舍的往回家的路走。
淚水無聲的落下。
這時,一輛馬車駛到他的身邊,從車上跳下一個人。
方修嚇了一跳。
“方生,別害怕,我叫盧敬軒。”
這人的腰間,有塊腰牌。
方修看到腰牌後,問道:“守夜人?”
“正是。”對方給了肯定答覆。
方修撲通一聲跪下了:
“學生冤枉!求您幫我做主!”
盧敬軒扶起他道:“上車吧。”
方修眼神木然:“去哪?”
“丞相府。你的事,是陳丞相特意關照過的。你要相信皇上,相信百官……”
方修痛苦的搖搖頭,淚水再次無聲的流落:“我不會再相信某些狗官了,他們全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盧敬軒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悲慘身世,又想起自己現在受人尊敬,有幸受到皇帝信任。而且妹妹也找了個好人家,知冷知熱的,有人愛有人疼。
於是安慰道:
“那麽,你是否相信皇上?是否相信十八守夜人?這個世道,確實是太肮髒了,所以才需要皇上這樣的聖君,去激濁揚清!”
方修的眸子中泛起一絲光亮!
他什麽也沒說,上車了。
因為他知道,無論多黑的夜,只要有守夜人,就如同一束光,照亮黑暗之路!累死我了,終於和簡介呼應上了,並且深化主題
路上,他們被十輛馬車擋住了去路。
全是狀元馬生家的奴仆,給小主人慶賀。
大白天的,鞭炮放的震天響。
以前科舉是要在汴梁城舉行的。
現在汴梁城被景國佔了,後又被梁國吞並。
書生們只能來到新都城長安參加科舉考試。
長安的道路不如汴梁寬,這幫低素質的貨佔滿了主乾道,只顧自己爽,不管其它人是否過的去。
有些做買賣的人責怪他佔道,他家的奴仆就說人家小心眼,不就是嫉妒我家少主嗎?
總之就是你說東,他說西,他自己聽不懂人話,還怪你小心眼。
方修在車中恨恨的說了句:“畜生當道!”
盧敬軒道:“你放心,他的下場會特別慘的。你都想象不出來他會有多慘。他的案子,是由黃尊者最先偵辦的,這可是嫉惡如仇的人,到時這馬生就是給他塞上一億錢,黃尊者也不會饒他這條狗命!”
“車夫,繞道。且讓他蹦躂幾天,人不和狗爭道。”盧敬軒吩咐道。
他們繞路去了丞相府。
陳楓親自出來接待:“方生,這段時間先在我府上住,本相還就不信了,皇上如此聖明,能放過這幫小人!”
方修叩首:“學生拜謝丞相大人!”
今科狀元馬生,這回不去青樓了。得注意身份。
現在畢竟是狀元了。
他包了長安最大的酒樓,這酒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主人都換了五代了。
川蜀兩晉隴西名菜,應有盡有。
酒望子,人家掛四個。
這可是有講究的,在某范圍內,什麽菜都能做,你才敢掛四個。
否則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這新晉狀元郎馬生,志得意滿。
宴請本地名人。
沒人敢不給他面子。
大家都知道他前途無量,沒準以後可以求到他呢,現在得先巴結著。
馬生大放厥詞,狂吹爛吹,好似把自己當成了玉皇大帝一般。
無數百姓,和乞丐站在門口看他的威風。
他太高興了,喝了幾杯黃湯,酒精上湧,拿出狀元符展示給大家看。
這是大離朝特有的榮耀。
榜眼和探花沒有。
只有考了全國第一的狀元才有!
朝廷頒布狀元符,用最上等絹綢,包在竹簡上,書寫此人名諱,籍貫,供他拿出去顯擺。
這時狄公來了。
一個人來的。
酒店老板不認識誰,也得認識他啊!
“喲,狄閣老,您今天怎麽有空來照顧小店生意啦?”
老板坐鎮,是不屑輕易和人說話的。
因為一般人不配。
普通客人都是店小二和掌櫃的招待。
為了告訴他們本店資歷老,能來本店吃飯是你們的榮幸,他們隻說中性話,不會像其它飯店一樣刻意對客人過分低三下四。
比如這樣:“歡迎光臨!客人樓上請,本店歷史悠久,受多位皇帝盛讚,有的是雅間!”
用最含蓄的方式吹出最強的牛逼。
這也算是技術。
而面對狄公這種人,就得換個套路了。
老板親自跑出去請,還要在狄公面前說人家“照顧小店生意”。
狄公沒搭理他。
而是舉槍,瞄準。
砰。
一槍把狀元符打碎了。
子彈貼著新科狀元脖子過去了。
留下一堆受了驚嚇大嚷大叫的人。
狄公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