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薑小娘的話,還不容楚南梔開口,林亭臻就是不滿的朝著她一頓呵斥過去: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替那惡婦求情,我看你就是被豬油蒙了心,她不過是施了點小恩,就讓你感恩戴德的記她一輩子,你這是何苦。”
頓了頓,他語氣漸漸變得溫沉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深情地凝視著薑小娘,語重心長的說道:“柔兒,這些年讓你在府上受委屈了,你溫婉端莊又識大體,不僅是我,各位族中長輩都是看在眼裡的,掌管這個家還是只有你才能擔此重任。”
“......”
楚南梔聽得一愣。
啥意思,發妻才入獄,這就要向一個小妾托付中饋了?
而林亭臻這話也直接引來了林錦惠的不滿。
謹小慎微的聽了半晌都未敢吱聲,此時終是忍不住發泄道:“父親這話何意,即便母親真的有罪過,難道父親就準備讓一個妾室掌管這個家,讓所有人看你的笑話嗎?”
“閉嘴。”
林亭臻從地上重新拾起藤條,憤怒的瞪向林錦惠。
薑小娘嚇得趕緊將他攔住,神情慌亂的向林錦惠苦口解釋道:
“錦惠,你別聽你父親胡說,這個家自然是由你母親掌管的,如果真是你母親害了錦蘭這孩子,奴家也不會怪你們母女的,畢竟錦蘭的命當初本就是大娘子救下的,她如果真是對我們母女有了恨意,奴家和錦蘭都願意一死來報答她當年的恩情。”
哀怨淒楚的說了一通,她直接跪下身去,淚眼迷離的啼哭著祈求道:
“主君,奴家實在不相信姐姐會這樣對我們母女,奴家求你再去縣衙求求大郎,讓他仔細審問審問,若真是姐姐殺了錦蘭,那奴家也認了,定是奴家這些年做的不夠好,沒有管教好錦蘭,才讓她心裡有了怨氣,奴家從此願落發為尼,日日為姐姐念經禮佛,還了她當初的恩情。”
“賤人,都是這賤人害了你們母女。”
林亭臻氣得咬牙切齒的捏了捏拳頭,恨不得立刻手刃了周氏。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美妾,他隻得忍氣吞聲的先去攙扶薑小娘。
林錦惠欲哭無淚,本就因為母親下獄傷心難過,這婦人還在煽風點火,惹得父親更加嫉恨母親。
一時間她全然失去理智,憤怒的就要上去手撕薑氏,小嘴扭動著大罵道:“薑小娘,你要繼續在父親面前假惺惺的,我現在就殺了你。”
柳芸見狀,立刻攔住衝動的林錦惠,好生勸道:“錦惠,你不得無禮。”
“給我將這死丫頭綁了。”
林亭臻惱羞成怒的指向林錦惠:“你這目無尊卑的死丫頭,都是你那不識禮法的母親給慣的。”
他真是悔恨有這麽一個蠻橫無理的女兒,相比之下,更加同情可憐起了薑小娘母女。
薑小娘如此深明大度,她們母女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存著謀害之心。
“都怪我太心軟,往常處處由著你們母女,才將你嬌慣得如此無法無天。”
他憤怒的正要指使下人去拿林錦惠,薑小娘又是拉著他苦勸道:“主君,你不要怪錦惠,奴家知道她現在心裡也不好受。”
話到此處,她忽的一陣惡心嘔吐,渾身癱軟著漸感無力。
林亭臻急得不知所措的連忙攙扶住她,心急如焚的問道:“柔兒,你怎麽了?”
薑小娘緩了緩,嬌滴滴的搖了搖頭:“奴家沒事。”
答完,又溫眸相望著林錦惠,語重心長的說道:“錦惠,快跟你父親回家裡去吧,別再惹你父親生氣了,為你母親和妹妹的事他這兩日也是焦頭爛額的。
”說著,又是一陣難受的嘔吐。
楚南梔瞧出了些不對勁,她惡心嘔吐得這麽厲害,莫不是有了?
而薑小娘的話聽著讓人憤怒,可處處表現得深明大度,溫婉端莊的樣子,完全讓人挑不出毛病。
此時,見她露出病怏怏的姿態,楚南梔攔到林錦惠跟前,假裝關切道:“薑娘子這怕是哪裡不舒服,族叔也別再和錦惠計較,讓我替她看看吧。”
薑小娘立即擺了擺手:“有勞南梔你掛懷了,奴家沒什麽大礙。”
林亭臻緊緊攙扶著她,臉上忽的展露出一抹喜色:“不勞侄媳婦了,你薑嬸子這是剛有了身孕,回去歇息歇息就好了。”
不經意的瞥了眼一臉不滿的林錦惠,他又沉下臉來,痛聲罵道:“你看看你這死丫頭,你妾母記掛著你,天剛蒙蒙亮就催促著我動身從普羅庵趕回來,在城門口等了許久,風塵仆仆的回家就是怕你有個閃失,你再看看你們母女都做了些什麽。”
林錦惠有些動容,也沒聽說過薑小娘懷有身孕,怎麽去了趟普羅庵就有喜了?
更沒想到他們在城門口等了許久, 自知理虧的默默埋下頭去。
聽說薑小娘有了身孕,柳芸也甚是憐惜的趕緊勸道:“那親家還是快些帶薑娘子回去歇著吧。”
楚南梔正愁著沒有理由入手周氏的案子,薑小娘剛才的話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倒是給了自己一個契機。
這樣的機會不要白不要啊。
既然如此,她可不會手軟,趁勢說道:“小嬸子如今有了身孕,還是得安心養胎才是,心裡裝著太多事也不利於養胎,要不這樣吧,族叔,我呀替她去獄裡問問周大娘子,名義上給她做個訟師,要求縣衙再重新徹查此案,不管結果如何也好讓小嬸子心安。”
如此順理成章的替周氏申述,即便改變不了原有的結果,林氏族人也只會覺得是薑小娘太過仁慈而不會責怪自己多管閑事。
林亭臻猶疑著看向薑小娘,這婦人卻是坦然的點了點頭:“這樣再好不過了,那就麻煩南梔替奴家走這一趟了。”
“不必客氣。”
楚南梔溫溫的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隻願此行不會讓小嬸子失望才好。”
雖然她並不想往自己猜疑的方向去想,可心中的直覺卻越來越清晰的將自己向這個方向指引。
心中再仔細的回想著這婦人先前的言行舉止,表面上表現得足夠的溫婉端莊,深明大度,甚至還與世無爭,這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啊。
再結合林亭臻的話,綜合起來,得出的結論無外乎一點,薑小娘所謀的一切皆是奔著當家主母的位置去的。
就是以犧牲一個女兒為代價換取當家主母,她真的會心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