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有些擔心道:“按理說,太公願響應縣衙政令,如此高義,我自該替你分憂,就怕我一介村野婦人,無緣結識到吳恩榮這個層面的人物,恐會辜負了太公的期望啊。”
“無妨,這只是老朽平生的一樁心願。”
趙太公皺著眉梢,神情顯得有些凝重:“老朽自知此事並不好辦,可思來想去這世上除了楚娘子值得老朽托付以外恐怕再無別人,倘若連楚娘子這般聰穎過人的人物都無法查清此事,那老朽也只能認命了。”
聽了這話,楚南梔凝神開始仔細斟酌。
這老頭吧,果真還是個生意人,前一刻還在為自己打抱不平,甚至要將自己迎娶進門繼承他一片家業。
弄出這麽大陣仗,整得還挺感人,其實結局無外乎和於氏一般,想讓自己淪為他手中可以利用的工具。
像他這種在商海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老油條,哪有什麽真正的憐香惜玉之心。
好在凡事都講究個利弊,自己本就答應過錦紓公主要替她徹查南華觀三長公主林洛初藏銀之事,而稅銀案幕後之人也對自己起了殺機。
通過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許多線索都已開始指向郡裡的官員,恐怕早晚是要和吳恩榮打交道的。
而且自己現在心心念念的想要鬥倒戚家,趙太公主動與自己結盟,自己何必將這樣強大的盟友推到對立面上去。
既然都是算計,那就互相算計,各取所需吧。
楚南梔小眼輕閃著露出一臉為難,裝得很是勉強的說道:
“能得太公如此器重,奴家甚是惶恐,就是這事吧,我覺得交給官府去辦還是更為穩妥些,太公不是願意降租嘛,正好可以以此求助拙夫,他定是不會推辭的。”
“不不不。”
趙太公極不情願的擺手道:“令夫治世是一把好手,可要論查案斷疑的能力老朽更願意相信楚娘子,更何況此事老朽不願再有人知曉,老朽對令夫了解不深,不可托付此事。”
當初小兒趙琰失蹤,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這婦人卻僅憑一紙卷宗推斷出小兒是遭人謀殺,第一時間尋出藏屍地點,並捉拿凶手,如此神速,這天底下他就沒見過還有這等厲害的人物。
楚南梔狐疑著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倒也的確不是可以到處張揚的,難怪他想將自己娶進門,如此一來不就成一家人了。
這小算盤打得真好。
而從老太公說話的語氣怕是猜測趙琰是吳氏和太守自己的兒子,否則也不會隻讓自己查清吳氏究竟是不是吳恩榮長姐的身份。
可見他心裡是有些眉目的。
尚在思忖間,趙太公已拿出了果決的氣勢,神色肅穆的與她最後商議道:
“只要楚娘子肯答應老朽此事,桌上的千兩金萬兩銀權當酬金,老朽這座宅院就送與楚娘子開酒樓,並不遺余力的助你與戚家抗衡,除此之外,老朽今日回府就可以喚各處莊子的下人過來商議降租之事。”
氣氛被烘托到了這個份上,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於公於私她都得應承下來了。
“既然如此,那奴家就勉力一試吧。”
楚南梔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恬淡的笑意。
畢竟小白臉這段日子替自己做了不少事情,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替他分憂。
見她終於答應自己的請求,趙太公緊繃的老臉終於舒展開來,露出釋懷的淺笑。
雖說很欣賞這婦人,打心底不願利用她,可要鬥倒吳恩榮這老狐狸就必須啟用這等陰謀陽謀皆是一等一的好手才行。
咳,女人如衣服,再漂亮也有舊掉的時候。
至於將來,他管不著那麽多了,大不了多給她一些補償。
想到這裡,他狡黠老沉的目光中仍不由得現出一抹愧色,溫聲道:“楚娘子也不必急於一時,這事得緩緩圖之,老朽只要有生之年能查清真相就已心滿意足。”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自今日起,楚娘子之事就是老朽的事情,老朽會挑選府中最精壯的護院暗中保護楚娘子安危,至於開酒樓之事,老朽也不在行,不過既然是與我趙家聯手,老朽沒別的要求,就是不能太寒磣了,這麽大座宅子,不知楚娘子有何打算?”
“這宅子要只是開間酒樓的確是浪費了些。”
楚南梔神思敏捷的想了想,隨後坦然答道:
“不如開一家大型飯莊吧,前院做酒樓,供普通食客,後院修葺出來做客房和雅室接待貴客,再在各處建一些避暑觀光的遊覽景致,比如垂釣的魚池啊,圈養一些雞鴨之類的家禽,蘆堰港是南北客商中轉之地,每年又有不少靖靈城的達官顯貴前來,必然可以吸引不少的客流。”
“這個想法倒是挺新穎,比起驛館多了幾分農家的閑適,而又比尋常酒樓多了些莊重,結合了兩者間的不足,甚妙呀。”
趙太公頷首讚歎了番,隨即吩咐仆人將宅子的地契取了過來,放到桌面上,示意道:“那就這樣說定了,請楚娘子收下地契和酬金吧。”
楚南梔扭頭看了眼地契和金銀,隻拿了萬兩銀票和地契過來,笑著解釋道:“畢竟事情還未辦,酬金我收一半,地契我收下, 就當做是太公入股酒樓的股銀,您應該不會拒絕吧?”
“楚娘子倒的確是講究。”
趙太公緊握著拐杖,露出一臉笑意。
如今好不容易勸說她答應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處處順著她。
趙太公放心的比了個手勢:“楚娘子收下酬金讓老朽放心,那老朽也不能讓你存有顧慮,這另外千兩金和宅子就一並當做老朽入飯莊兩成的股銀吧,如此咱們各自心安。”
“甚好甚好。”
楚南梔心知這老頭並不會在意這兩萬兩銀子,甚至不會真正看好自己開這酒樓,入股也就是為了寬自己的心。
老娘無非是他花重金雇的私人偵探罷了,他哪裡會將自己誠心當什麽合夥人。
這老頭真正想要的還是替他辦好囑托的事情。
想到不久後就要與林錦驍實現真正的和離,萬一到時候入朝考核再失敗,她得提前做好籌謀,借助這次機會把趙太公徹底的拉下水,將酒樓的生意做起來。
如此,才算是徹底有了後路。
打定了主意,她極為嚴肅的與趙太公說道:“那就請太公立下契約吧。”
“好。”
趙太公吩咐人拿來紙筆,兩人各自書寫契書的同時,趙太公又語重心長的叮囑道:“老朽府上能工巧匠倒是挺多,修葺院子的事情老朽明日就吩咐管家過來聽候娘子差遣,至於該如何裝飾院子還得有勞楚娘子自己來打算,老朽概不過問。”
“放心,我呀必不會給太公添太多麻煩,落成之日太公只需蒞臨察視即可。”
楚南梔說完,在契書上按下手印,兩人拿著契書相視著笑了笑,算是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