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晨光熹微,朝霞衍漾,啟明星與殘月消褪,江面上商船來往裝卸,頗有些千帆競逐模樣,龍江碼頭商人、腳夫各色人等摩肩接踵,一派勃勃景象。
王悅一路問詢,向黑龍幫所在街道走去。
黑龍幫分舵門口守著一個持刀幫眾,著一身短衫勁裝,站的精神抖擻,襯著頭上黑龍幫金字招牌,看起來真是相得益彰,與有榮焉。
這幫眾正自感覺良好,忽然看到衣著襤褸的孩童匆匆趕來,不覺有幾分好笑,嗤然問道:“小乞丐,站住,這裡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王悅也不生氣,知道自己賣相淒慘,便客氣的對守門幫眾道:“大哥,我是來貴幫應聘的。”
幫眾大樂:“哈哈,你這小孩,細胳膊細腿的,來我們幫能做什麽呢?”
王悅想了想,只是反問一句:“敢問大哥,你可是招聘主事?”
那幫眾不由愕然,沒料到這小乞丐有點伶牙俐齒,他只是低級幫眾,自然不能決定小乞丐去留,但面上就有幾分不得意,於是黑著臉惡聲攆道:“你一個小乞丐問那麽多幹什麽,不要在這裡搗亂,速速離開!”
王悅聽得微微皺眉,但是自己有求於人,即遭拒絕,卻也無法可想,再說平日乞討,久遭欺凌,此時遭人驅逐,心下雖然鬱悶,倒也不想反唇相譏,也不答話,一轉身朝玉蜂幫龍江分舵駐地去了。
玉蜂幫駐地距離黑龍幫較遠,中間還隔了一個偌大市坊。幸好他服食培元丹後體質大有改善,雖然長距離來去奔走,倒也不覺勞累。
施施然來到玉蜂幫門口,卻是站著兩個持刀幫眾,有了剛才的教訓,王悅便提前上去施了一禮,態度更顯低調,道:“兩位大哥,我來貴幫應聘,還請通稟一聲。”
兩個幫眾看他年紀幼小,衣貌可憐,倒也好言好語,問了他所來遭遇,王悅隱去培元丹等不談,隻說了自己父母雙亡,淪落乞討的經歷,倒聽得一個幫眾動了惻隱之心,便主動領著王悅進了院內。
應聘長老姓柴名望,三十歲許,一部羊須,頭戴葛巾,面色和藹,穿一件藍色長衫,王悅進去時,正端坐在廂房一張幾案之後,低頭翻看一堆帳簿。
柴望聽得動靜,抬頭看見門口幫眾領著一個小乞丐進來,倒有些驚奇,那幫眾可憐王悅的遭遇,代他好生求告了一番,柴望聽了,也不多說,只是揮揮手打發那幫眾出去。
等那好心幫眾走後,柴望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衣衫雖然殘破,但還算乾淨,臉上雖瘦,但眼睛炯炯有神,不由得心下一動。
柴望略一打量後,便對幾前站著的王悅說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有什麽特長?來我幫中有何期望?”
王悅便道:“小可略讀過幾年書,認得幾個字。”隨後又將心中打算擇其簡要敘述一番,直說想混口飯吃,再就是找個師傅能學些本事。言語間十分恭敬老實。
柴望聽他條理清晰,態度誠懇,便心生好感,覺得這孩子十分聰明伶俐,又聽他欲找個師傅學些本事,這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幫中人物識字者稀少,不如自己收在身邊幫忙,兩得其便,便即語出暗示。
王悅聞弦歌而知雅意,當下大喜過望,倒頭便拜,柴望拂須微笑,等他三拜足了叩師之數,上前將王悅攙扶起來,卻神態一肅,正色對他說道,“你既然入我門下,有些話就要說在前面,我門中功夫分內外兩部,內練氣海,外練筋骨,外家成就有限,
內外兼修方是正途。能不能有所成就,不僅要看你資質如何,還要看你肯不肯努力,能不能持之以恆。如果你只能俢成外家功夫,那就不必對外宣稱是我徒弟,免得你本事不濟,墜我名聲倒是小事,怕是還要給你自己招災惹禍,害你性命,不可不知。” 說完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囑咐他今天開始要仔細閱讀背誦, 明日一早卯時一刻,令王悅去演武場正式傳藝。
王悅躬身接過秘籍,也來不及翻看,仔細貼身收了。他聽柴望說的懇切,雖然心中忐忑,怕自己資質低下,學不到上乘功夫,但也感激師傅實在,聽出師傅一番勸勉之意,於是點頭稱謝。
柴望看他明白自己苦心,欣然點頭,便吩咐屬下帶王悅領了玉蜂幫腰牌製服等物,給了他一間房子鑰匙,額外又支了三兩例錢,安置他去休息。
這屬下姓候名三,看到王悅剛一進幫就拜了柴望為師,十分的羨慕,招呼的格外殷勤,心中卻暗罵王悅走了狗屎運,竟然能拜在本幫實力位列前五的柴望門下。
他卻不知王悅重病在身,極度虛弱之時,強服了超量培元丹,誤打誤撞之下起了洗筋伐髓的效果,可以說是脫胎換骨,柴望正是察覺王悅資質超異常人,才起了惜才之心,要不然又怎會輕易收徒?
候三久貫江湖,極有眼色,言辭便給,知道王悅榜上了靠山,更是格外伺候,帶著王悅很是順暢的領了東西,便領他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玉蜂幫龍江碼頭分舵面積不算太大,三進青磚大瓦的合院,除了柴望,住著三五十個幫眾雜役,大多數人都是通鋪大房,王悅因為柴望青眼有加,所以單獨住了一間。柴望送王悅進屋後,看他神色,知他勞累,於是說了些日常細節,便即告退。
王悅這幾日奔波來去,好不容易成功立足,此時站在這間狹小的棲身之所,雖然室內陳設十分簡陋,但仍是分外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