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環蓮領著莊元往前走。
走著走著,莊元忽然覺得頭有點暈,晃了晃腦袋,抬頭覺得太陽都晃眼得很。
“仙人您怎麽了?”石環蓮見狀欲攙扶,莊元不動聲色地避了開來。
說來也真奇怪,他只是裝作身體有恙,怎麽好像真的出了點問題了?
石環蓮的手落了空,勉強笑了笑:“還沒問仙人貴姓呢?”
莊元道:“萍水相逢,不必問姓氏。”反正我馬上就要走了。
石環蓮又笑了:“仙人怎麽這般見外?您是揚城的救命之人,舅舅家招待也沒有不周的,如何連個姓氏都不透露?”
莊元剛想說我姓“賈”,話沒出口,石環蓮旋即笑了:“好了,就算你守口如瓶,不透露一個字,我也知道。”
莊嚴眉頭一皺:“你知道什麽?”
他現在面容已經遮住了,聲音也變了,按理來說,你能知道些什麽?
石環蓮道:“您可知一藥名喚‘周公散’,取的乃是中此藥者,便昏昏欲睡,無論再怎麽精神,也會想見周公。”
莊元覺得那種暈眩感來得更猛烈了,連帶著石環蓮的聲音聽起來也輕飄飄的,他就像是遭遇了海上風暴的船隻,此刻搖搖晃晃,似乎即將被洶湧的海浪撲沉。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捕捉到了幾個比較關鍵的詞匯,他眯著眼睛,按著太陽穴,道:
“你說,什麽,什麽周公,什麽散?”
石環蓮忽然頓住了,笑意盈盈地忽然轉身:“嗯,周公散呢,就是——”
她猛然間甩手,霎時間,鋪天蓋地襲來白色的粉末,莊元暗叫不好,立馬屏住了呼吸,可還是不慎吸入了一些,身形徹底不穩了。
顫顫巍巍,終於倒在了地上。
石環蓮看著地上閉目的莊元,笑得燦爛:
“周公散呢,就是讓人快樂夢周公的東西咯。”
“啪啪——”
她拍了兩下手,頓時院落後面出現了整齊的兩排家仆,此刻排列整齊,等待石環蓮的吩咐:
“小姐。”
“嗯。”石環蓮應了一聲,嘗試將莊元扶起,心情頗好。此刻,莊元已經陷入沉睡,自然不能阻攔石環蓮,沒了阻攔的石環蓮,輕輕松松就將莊元的面具摘了下來,於是那熟悉的面容又重新落入眼中。
“莊元啊莊元,你當我是傻的嘛,這面部輪廓,這身形,又是剛入仙門,諸多巧合,你拿捏準了我拿你沒辦法,才沒有像上回一樣立馬就走的是吧?可是這回,我早有準備。周公散對修士也有相當顯著的效果呢。”
她半蹲著身子,道:“榆木一樣愣在邊上做什麽?指望著你小姐我把姑爺抬回去?還不趕緊的?小心著些,別把姑爺碰壞了。”
剛說完,卻又覺得自己可笑,修士體質可好著呢,難道還能是豆腐做的,一碰就壞?
“是!”
仆人紛紛上前,一左一右扛著莊元,後面一長條護送著,將莊元抬走了。
只有一個留了下來。
石環蓮道:“我交代你辦的事情,可辦妥了?”
那人恭敬道:“放心吧,小姐,萬無一失,有的他們忙的,一定能爭取時間。”
石環蓮拍拍手:“時間夠用就行。趕緊備馬,現在就趕快離開。”
“是,小姐。”他面露難色。
石環蓮好整以暇:“怎麽,你似乎還有話要說?”
家仆害怕了,小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做什麽都不容置喙,
也就只有林城主還能說兩句,自己若是唱反調,可沒好果子吃,他道:“沒有沒有。只是,老爺那邊……” 石環蓮笑道:“老爺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會辦好的。至於你,你就請管好自己的嘴,你要是敢泄露一個字……”
話不用說下去,家仆已不寒而栗:“不敢不敢。”
石環蓮:“不敢就好,那就下去吧。最好馬上出發。”
“是,小姐。”
……
一炷香之後,一輛寬敞,通體金黃的馬車啟程出發了。
出發之後良久,林運成才出來,街道上行人寥寥,雖然已經竭力衝洗,還是留下了黑水衝刷的痕跡。
遙望街道,早已沒了馬車的蹤影,他歎道:
“這姑娘,來得匆忙,走得也匆忙。不打一聲招呼便走了。也不知像誰,寵壞了啊,這丫頭。”
管家道:“石小姐好像打了招呼的。”
林運成:“打招呼?派你跟我說一聲?這算打招呼再走?我看你啊,是老糊塗了。”
管家道:“老爺,老奴說錯話了。”
林運成:“算了,經此一難,大家都不容易。難道真有余孽準備卷土重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環蓮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避避風頭吧。免得到時候在我這裡受傷了,和她爹娘不好交代啊。”
他又長籲短歎一番,管家望著他甩袖搖頭進去的背影,比之從前單薄許多,兩鬢也斑白,雖說衣著華麗,卻滿是滄桑淒涼之感。
他不禁喃喃道:“要是小姐還在就好了。哎。怎麽世間總是有那麽多不圓滿,老爺雖然從來不說,但一定心裡很難過吧。”
他歎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
人群擁擠圍觀處,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似乎已經昏厥。
殷南華查看一番,道:“他沒什麽大事。血,也不是他的血。”
蕭妙音道:“什麽叫不是他的血?”
吳淵哼道:“這血味畜生味很重啊,應該是豬血吧。這年頭妖怪都千奇百怪成這樣,一個愛做人殼子,另一個還愛拿雞血、豬血、羊血潑人?這是第幾個了?第五個了?搞什麽啊,妖怪沒找到,人也基本沒傷到,到頭來是惡作劇?”
魏天一直沒說話,此時忽然道:“調虎離山。”
虎,自然是他們,山……難道是城主府?
殷南華道:“莊元沒有跟來,他在城主府,若是那裡有事,必然會放信號通知我們的。”
蕭妙音也認同他的看法:“大師兄說的沒錯,莊元雖然上山最晚,年紀也最小,可是論心思細致和沉穩,絕不在我們之下。”
吳淵哼道:“沒事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真有事,他沒辦法通知我們呢?”
他只是隨口一說,結果魏天的臉色忽然凝重了起來:
“這裡沒事,趕緊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