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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十六國之燕鳴初啼》第62回 石遵終下決心起事 李農出走退保上白
  往河內郡的官道上,一行人拖著夕陽的背影慢慢往前走,那領頭之人是石遵。說是以他為首卻也奇怪,軍士簇擁在其側,寸步不離,石遵名為首領,實則囚徒。

  行至一處驛站,石遵想下馬歇息,沒過多久。便有一個軍士喝道:“彭城王快點起身,吾等還要趕去複命。”

  “大膽!”跟隨在石遵旁邊的孟準怒斥道,“若非主上聖躬不和,你們這些宵小豈可放肆。張豺,逞一時之威,不使他們父子二人相見,已有悖逆之舉。彭城王千乘之遵,乃當今太子的兄長,奉旨勞軍,吾奉勸諸位,為自身計,當善待我王。”

  卻見一護送將軍上前,滿臉堆笑道:“原是孟大人,我手下的士兵不知輕重,還望海涵。”

  “將軍,張大人叫我們……”那一士兵還欲爭辯。

  卻見那將軍忽的打他一個巴掌,怒斥道:“張豺隻叫我們禮送石遵,你小子是要陷張將軍於不仁不義,亂按一個苛待宗室的罪名。”

  說完將軍伏身,小心扶起石遵欲起。說話間只見從東北方向煙塵四起,旌旗飛揚。只見來人穿的五色細鎧,執以黑槊,原是鄴城來的使者。

  那使者高舉詔書,握住韁繩,喊道:“彭城王石遵聽宣,陛下有詔。”

  “臣接詔。”石遵徑直跪下。

  “新皇詔命:彭城王石遵乃朕之兄長,如今先皇駕崩,朕初繼位,皇極初建,盡理實難,輔政之重,未敢輕授。特命石遵、石鑒為左右丞相,回都輔政,輔弼大趙。”

  護送的軍士聽罷,齊齊跪下,“臣等恭賀彭城王,居丞相之職。”軍士齊呼道。

  石遵緩緩起身,欲從使者兒接過詔書,未有稱謝。使者也是驚訝,卻也無法,隻把詔書遞給他。

  “父皇,為何駕崩?”石遵低沉的問道。

  那使者隻無奈的說道:“先皇聖躬違和已非旬日,我等做臣子的,只能順應天命。”

  “天命嗎?”石遵緊緊握住詔書道,“孤,那日到鄴城,意欲拜見父皇,被宮中之人阻攔,說道父皇偶染風寒,不日痊愈。張豺大人特遣宮中禁衛三萬,遣我去關右勞軍,何以至此。”

  使者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

  股肱孟準見情勢微妙,忙勸諫道:“使者稍待,我王哀情懇切,口不擇言,萬望贖罪。”

  孟準示意手下軍士,趕緊送使者回營帳歇息。

  “大王,大王。”孟準勸道,“如今切莫做口舌之爭,詔命讓大王回都輔政,臣竊以為不可。”

  “石韞有言,再三囑咐我,切莫回去,孤豈能不知。然,孤身為先皇之子,這中州大地皆為趙境,讓我投晉室亦或是慕容燕國,孤萬萬無此念想。”

  “彭城王,現如今主上衝幼,先帝本就屬意大王輔佐石世,可如今石世孤立無援,內有劉後淫亂內廷,外有張豺乾政。聖上欲做先漢昭帝,然朝臣盡皆王莽、曹操之流,恐有獻帝之禍。望大王舍忠君孝悌之虛名,舉義兵,全社稷之業,存神器之重,保我趙國江山啊。”

  “保我趙國江山。”石遵喃喃自語道。

  “孤手上無寸兵可用,何以為憑。”石遵歎息道。

  孟準小心提醒他道:“彭城王,石韞讓你去找石閔的手劄。如今他手上可是有數萬乞活大軍,若能以此為憑。”

  此時石遵對起事一事心中還是拿不定主意。這時孟準走到大帳門處,說道:“來人啊,不要躲了。”孟準隻對大帳外的人說道。

  只見那護送的龍騰中郎將,掀開帳門進來,只和孟準並肩站立。原來孟準早前已暗中和他勾連,如今又分析形勢,以從龍之功誘之。那中郎將原也是那日被盡屠戮的龍騰禁衛,只因換防之故,未輪到其當班。懾於張豺威勢便屈服於他供其驅使。那人也是刀頭舔血之人,甚覺有理,於是對帳外喊道:“眾將過來”。營帳一眾參將齊齊下跪。那人領頭拜道:“臣願率所屬衛隊,為大王所驅使。”

  看押的隨從見狀亦高喊道:“願為大王所驅使。”

  石遵不由的大喜道:“軍心可用,孤定待大家不薄。若再有外力,大事可定矣。”

  孟準見此說道:“大王,如今趙國新主登基,國中不穩,強臣悍將在平梁犢之亂後,尚在班師途中,臣自請為使臣,為大王聯絡。”

  “姚弋仲、蒲洪、石閔,皆悍將也,若能得這幾人之力,趙國天下當在我說。孤命你為全權特使,衛隊向李城出發,和我趙國討逆大軍匯師,共討國賊。”

  “臣領命。”

  孟準跪下,久久不起身,許久說道:“大王,自古舉大事者當宰牛羊以祭上天,歃血以盟誓,今大王欲行大事當盡棄旁念,屬下願和眾將士與大王盟誓共同舉義。”

  帳下眾將齊聲道:“吾等願往。”

  石遵此時忙俯身欲扶孟準,意欲開口,只見石遵剛一觸及孟準,孟準立馬起身,喊道:“來人,請鄴城來使,祭旗。”

  只見眾人拖著鄴城來使過來,那來使看到石遵忙哭喊道:“彭城王救我。”

  石遵身子探出去,手剛一伸出來卻徑自被孟準擋在身前,孟準振臂喊道:“拖下去!”

  此時在鄴宮的金華殿內,雖是滿殿的縞素,然深宮之內卻不時傳來陣陣嬌羞之聲。

  “啊啊,張太保真是威武。”劉後嬌羞道,“你可是床第皇上。”

  “安定公主,十年之期不能忘,在下已然不減當年,哈哈。”張豺撫摸其寸寸如雪肌膚新,肆意的大笑。

  在曾經石虎的禦榻上,張豺和劉後肆無顧忌的大行雲雨之事,流蘇帳內度春曉,夜夜笙歌留戀往返。行至意興正濃之際,卻見楊環匆匆而來。慌忙稟道:“司空李農有異動。”

  鄴城內外眾臣皆怨朝政皆被劉後張豺一黨所把持,可惜勢單力薄,敢怒不敢言。如中書令:劉群,中書侍郎:盧諶等,本就是故晉侍中劉琨後人、幕僚,幸得石虎收留,苟全性命,豈有他念。

  但是司空李農卻不想坐以待斃,歷世三朝,南征北戰,征伐有功,於漢人乞活軍中亦有根基,和石閔乃是漢人在趙軍之中的漢將雙壁。張豺只是因劉後,也就是前劉曜幼女,安定公主之故,添列高位,其人量小性驕,不能容人,又廣樹私恩,李農甚為不平。

  最近他頻頻入趙帝石世寢宮,以前代匈奴冒頓單於之事言於趙皇,期冀能掃除奸佞,廢掉張豺,獨掌皇權。可惜石世到底年幼,未有主意,加之被劉後掌控甚嚴未能成行。

  李農又暗自聯絡石遵的母后鄭櫻桃,欲以外聯趙國大軍,內結諸宮室之人,行清君側之事,以迎石遵。

  李農雖做事周詳,然鄴宮之中,皆是張豺劉後之耳目,已經有所查覺。

  “又是李農,我聽到他都煩死了。”劉後在榻上好不氣惱,“張太保,趕緊讓他滾,有多遠滾多遠。”

  張豺,一手從劉後胸膛撫過,“劉後,此人三世老臣,不好驟然殺之,竊容我細細思量。”

  劉後隻自顧穿衣,說道:“張太保雖然辛苦了,但這件事就還是拜托張太保了。”

  張豺想了一會兒,如今鄴都之中,與李農向抗衡者唯有張舉,許其高官顯爵當能行之,料定,說道:“楊總管,速傳張太尉進宮議事。”

  這一夜,李農獨自安坐在於府中,夜已深沉,如今趙國危機四伏,朝政混亂。李農只顧著獨自自斟自飲。

  “父親,今日時候已不早了,該早些歇息了。”少子前來問安。

  “如何能睡得著,如今內有奸臣作亂,外有敵國虎視眈眈,吾曾都督幽州諸軍事,我所患者,乃慕容燕國。其軍民上下齊心,主明臣賢,不可小覷。”隨即歎了一口氣道,“前些年,其四境之外皆已平定,北境諸夷已經俱聽慕容家的號令,其志非小也。”

  少公子隻勸慰道:“父親,燕國先主去歲新喪,照理國中逢此變故。國喪之際,內政當是混亂,非有個三年五載不能理清,父親多慮了吧。”

  “你未曾與之交手,有此之說為父不怪你。但是,你看如今趙國的北境如此安靜,先主雖喪,其國平靜如常,太可怕了。父親頻頻在夢裡驚醒,像是這慕容家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咱們呢。”

  “李大人,府外有人求見”說話間一仆役進屋躬身作揖道。

  李農的少子順口說道:“速叫那人進來。”

  仆役卻是站立在那邊不動,身子卻也不起。李農的少子卻有些惱怒,剛欲上前訓斥,李農忙製止他,讓少子暫且退下。

  “老仆,少子無知,莫怪,如今鄴城之內諸多事端,人人自危,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老仆神色緊張,湊前道:“大人,那人讓我給您帶個話,須到府外一迎。”

  李農卻有些慍怒道:“夤夜到此,我已許他進來,何故大費周章。”

  “那人已知大人有此一說,特命小人將此物請大人一覽。”只見仆役拿出一個翠玉攢金花簪,其後綴了一個紅色寶石形如櫻桃。李農隻掃了一眼,大驚,原是鄭太妃。

  李農忙隨仆役出府,只見兩輛亮暗色烏篷車停於李農府院門口,李農悄悄上前,果是鄭櫻桃:鄭太妃。李農忙欲行禮,卻見其後又探出一個人來,卻是張舉。

  李農還未回過神來,張舉說道:“李大人,如今都中凶險,張豺已有弑殺你心,今夜他遣人征詢我意,意欲殺你,許乞活軍之兵權予我。我表面答應,暗中聯系鄭太妃商量。如今鄴城你是不能待了,你今夜就出城以全性命。”

  李農大驚道:“這趙國天下之大,吾該往何處。”

  “李司空,如今廣宗城內尚有數萬乞活軍,此乃吾之太尉印璽,有調兵之權,司空可往。”說完,張舉拔隨身的印璽給他。

  李農小心的接過,不安的說道:“吾將出,卿與太妃如何自安?”

  “李愛卿,張豺鼠輩,隻當我們人質在手,必不敢加害,吾已傳書給我兒子石遵,他自當引軍而還,到時與卿內外聯手,社稷可定。”鄭櫻桃握著李農的手道,“你聲勢愈大,吾輩愈安,快走吧。”

  “既如此,臣謝過太妃,太尉了”。說完李農匆匆登上後面的馬車,消失在鄴城的空蒙的夜色之中。

  燕國徒河

  “段先來了。”這幾日段先的孕肚越發的明顯了,慕容霸頻頻望段先住處走動,心疼不已,“那王后派給的小敏還好用嗎?”

  “燕王賞賜,當笑納。”段先堆出一絲笑意。

  “王后必沒安好心,我見她與都中之人來往,豈不知她是王后安排在我們身邊的習作。”

  “慕容霸,亂世之中,你我皆是水中浮萍,兒女情長俱為小矣。妾得遇君已是厚愛,豈敢再有妄念。”

  慕容霸不平的說道:“可惜就委屈你了,還要看人顏色。”

  “這點算什麽,我看她手腳尚算勤快,也無甚壞心思。若能真心待之,引以為援也未嘗不可啊。 ”段先在牽著慕容霸的手說道,“我已嫁與你為妻,已是大喜過望,自古有情人多離難。你知那漢光武帝之故事嗎?‘仕宦當作執金吾’”

  慕容霸笑道:“‘娶妻當得陰麗華’,我已娶到你,比之光武更為幸甚。”

  段先追問道:“若時移世易,為之奈何?”

  慕容霸撫摸著段先的孕肚,“怎麽會呢,我若負你,讓你腹中的小家夥生出來就劈了我。”

  “胡說,什麽劈不劈的。”段先忙止住慕容霸的嘴唇,隨即轉變神色卻有些撒嬌的習氣,撫著慕容霸的手說道:“我看,這次隨小敏來的可足渾安對你頗為著迷,問東問西,還借故讓你教她騎馬,我看啊,她對你是意有所屬。”

  慕容霸輕輕的松開她的手道:“你和小姑娘計較什麽。於她只是看在王兄面上,只有親善之意,未有它念。”

  “將軍,府外高弼欲求見,說是有趙國有巨變。”這時小敏入室內稟報。

  “哦,是嗎。趙國之變已非數日,有能什麽變故呢?”慕容霸對小敏素無好感,語多譏諷。

  小敏隻莊重的說道:“將軍,君王崩,江山易,當為巨變。”

  “趙國皇帝死了。”慕容霸聞聽此言心裡也一驚。

  段先聽聞此言,也知軍情急迫,忙道:“慕容霸,快去吧,小敏當盡力。”說完朝小敏深深的望去。

  小敏也恭敬道說到:“將軍毋憂,我知本分乃侍奉夫人,與他無念。”

  “你知本分甚好。”慕容霸說完,親了段先的額頭,向正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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