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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十六國之燕鳴初啼》第81回 裁撤兵力北境空虛 薊城之軍潛入鄴都
  趙國薊城

  鄧桓參軍鹿勃早,引安樂之軍入薊城。剛到城門口,只見幽州刺史王午已在此等候。鄧桓見到他恍如劫後余生,隻下馬,快步而去,緊緊的握住他,感慨道:“想不到今日還能見到故人。”

  王午隻臉色略一沉重,說道:“此處不是談話之地,還請將軍往我府上一會,請。”

  席間,鄧桓舉杯向在坐的王午及其弟弟王佗,之前留守的沐堅賀道:“今我趙國,北境所賴,皆在薊城。自本將入薊城以來,但見其城牆高聳,甲士齊備,當集我兩軍之力,戮力同心,共擊燕軍於這薊城之下,揚我趙國軍威。”

  “來。”鄧恆隻舉起杯中酒,向在坐眾人舉杯道,“末將不才,願為我軍前驅,保我趙境。”

  王午看向鄧桓及眾人,隻苦澀的笑道:“來來,我們先幹了鄧將軍這杯酒。”

  說完眾人一飲而盡,王午遣人將鄴城書信奉給鄧恆。鄧恆隻匆匆閱過,拍案而起,驚呼道:“王大人去,這這,鄴城怎會下如此召令。”

  “鄧將軍,我也是於昨日才收到召令,趙帝又要抽調我薊城之兵南下,這北境重鎮若無你安樂之軍幾成空城。”

  鄧恆長歎道:“趙帝,趙帝怎會如此糊塗,薊城一失門戶洞開,我趙國當萬劫不複。”

  王午看向了在坐一旁的沐堅,沐堅會意,隻上前道:“前者石衝領軍南下,征討失敗,石閔悉數坑殺我幽州之軍,如今,唉。”沐堅長歎一口氣說道,“鄴城之兵皆是石閔的部下,只有我幽州之兵多因是先前本坑殺之兵的故舊親朋,趙帝才意欲調兵入都。”

  王佗也歎道:“想那石虎一世威名,如今他的不肖子孫盡如此不堪,仰人鼻息。君臣相顧不知所歸,及至封官許願,以安權臣之心,身邊卻無一可托付之人何其可悲。”

  王午說道:“如今鄴城中石氏眾人,如中領軍石成、侍中石啟、前河東太守石暉等人已致密信給我,相約借幽州之兵予他,陛下也已手召給我。加官進爵自是不在話下,又威脅道如若不調兵南下,鄴城親族幾欲成為人質。趙軍之中龍驤將軍孫伏都、劉銖等也蠢蠢欲動。鄧恆,如此薊城之事,已無可轉圜。”

  鄧恆歎道:“真是天亡我趙國啊。”

  席間,忽一軍士來報,王午匆匆覽過。面色凝重,看向眾將士。

  “燕軍盡破我盧龍塞,蠮螉塞,北部屏障盡失,燕軍三路大軍匯合,已盡收我安樂、北平之地。如今正在這兩地休整。前鋒慕容霸軍已經整軍出發,不日將到達我無終之地,距離薊城隻數日之遙。”

  眾人傳閱軍報,都神情嚴峻。

  鄧恆疑惑道:“燕軍戰馬天下無雙,然此次進兵神速恐……”

  沐堅苦笑一聲,“人心,天命皆不在我趙國。如今趙國國勢日衰,國人脫田逃籍者不可勝計,幽州之民早就人心思燕了。”

  王午其弟王佗言道:“可知那慕容霸之妻段氏,我聽聞從鄴城來的人說道。如今趙國都中段氏故人段勤父子往絳幕,段龕出奔到廣固,恐有異動?”

  “廣固?”鄧恆卻是思索,突然驚道:“可是青州廣固?”

  “該是此地?!”

  “眾將在軍中資歷尚淺,豈知那廣固之地向來不“固”。”

  眾人不解,問道:“卻是為何?”

  “我趙國先皇石虎還是中山公之時率領步騎四萬擊安東將軍曹嶷,青州郡縣多降之,然隻一堅城未下,就是廣固。

石虎歷多日方克,曹嶷出降,送襄國殺之,坑殺其民眾二萬戶。隻留了男女七百口。段部此舉當時,當是借廣固之民,反叛我趙國。”  鄧恆部將鹿勃早說道:“若段部叛我,當定與燕軍勾連,慕容霸之妻本就是段氏故人,當以為外援。”

  “如今之情勢,我趙軍已然勢不能守,這趙國的江山,就是被這些心懷二心的異族所趁,恨我皇不能殺盡段氏族人。”

  王午說道:“何止是段部?如今趙國四海之內群雄並起,四夷稱雄。姚弋仲、蒲洪與石祗已據襄國,我趙國已然大亂,誰管這幽州之事。”

  “如此,將這幾千軍士送往南下,其他人等盡安天命吧。”

  夜已深沉,鄴城正門中陽門城樓之上,守備正在巡邏。只見城牆下面有一隊行人正在接近。城牆之上守備分外警覺,喊道:“下面何人,深夜到此有何事?”

  前面領頭的一個人穿著渾身殘破的衣服,滿臉風塵,大聲說道:“我們乃幽州來的流民,只因那燕軍南下,我等皆失家園不得已,到鄴城來投親靠友,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一守衛嘟囔道:“大人,最近北邊來的人不少啊。”

  城門令使喚那個守衛,“你下去查一下,可有兵器甲胄。”

  “是。”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那守衛上樓回稟:“未見攜帶兵器。”

  城門對守城軍士喊道:“放行。”

  “遵命。”

  旁邊有一人疑惑不解問道:“大人,如今四境流民入鄴城者眾,隻查未攜帶兵器甲胄是否有所疏漏?”

  城門令說道:“你還不知道,我們的石大將軍這不是想收攏人心嗎。言道:各族百姓盡皆我趙國臣民,如今四境交兵不止,若有一線生機當還是許人家一條生路。”

  “生路?”一上了年紀的軍士笑道,“自古胡漢不兩立,我趙國漢人有今日之勢全憑我們這些老兄弟們一刀一箭得來的。想當年我漢人勢弱之時只能結塢堡而自守,幸得有石閔大將軍方使我漢族軍民奮發自立。”

  正說話間,有人看到巡查的將領前來,忙道:“散了,散了。”

  入城之後,那隊流民徑自往鄴城的深處,越過了幾個路口,往一處偏僻居所而去。

  “流民”在一個窗欞破敗,牆倒樓歪的府院前停下。為首的那人,輕輕敲了數下房門,不多時一門人從房裡探頭出來,問道:“諸位找誰?”

  “煩請向裡面通稟一聲,幽州有故人前來。”

  “諸位稍待。”

  隻過了一會兒,那門人開啟房門,邀請那些人進入此地。

  此時,暗伏在對面一個破敗門店裡的細作,洞悉這著這裡的一切。

  “快,快向韋大人稟報。”

  “是。”

  一個黑影從屋後閃過,消失在這夜色的街道內。

  此處荒廢的庭院外面看著是平平無奇,那幽州的“流民”跟著那門人穿過三間門廳,走過兩三處偏門,通過一個暗門。卻見裡面是卻是一處空曠的場地,足可以容納上千人。旁邊的人打鐵,生爐子,“鐺鐺”鐵星四溢,正在連夜打造兵器。

  只見在庭院中央,一人出迎,忙邀那“流民”頭領往正堂一聚。

  正堂上,只見堂中三人分列而坐。

  那人進堂,拱手道:“屬下,奉太守之命,前來報到。”

  旁邊一人忙道:“來,快坐下,奉茶。”

  隨即轉向那兩人說道,“終於最後一批人員到了,如今隻待時機成熟,便能一舉成事。”

  中間那一人說道:“石成,石暉,我們石氏宗族已經到此境地,如不再發奮振作,恐江山落入外族人之手。”

  中領軍石成對著堂上的石啟說道:“石侍中,如今陛下石鑒軟弱無能,上次宮闈之變,為了苟全性命,竟殺其弟樂平王石苞以平石閔之怒,此等子孫不配位尊九五,臣請石侍中令擇賢主居之。”

  “石成,現在就議帝位還為時尚早,如今四夷八荒虎視眈眈,我趙國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意,待功成之後,再擇賢者也不遲。”

  前河東太守石暉也道:“如今石鑒召令不出皇宮,鄴城之內盡皆石閔黨羽,有他沒他有甚區別。”

  “哈哈。”眾人也是一陣嘲笑。

  “諸位大臣,末將還有一事想稟,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石啟說道:“這邊沒有外人,但說無妨。”

  “列位大人,末將知道如今鄴城之內情勢緊張,然幽州之地邊關亦是吃緊,燕軍如今已下安樂,距離薊城咫尺之遙若如薊城一失,則北境門戶洞開,如此情勢,恕難意料。”

  中領軍石成之前做鎮遠將軍之時與燕軍交過手,知道那人所言非虛,也向座中二位進言:“此人所言也是實情。燕軍素來就有南下之心,今年來更是厲兵秣馬,廣聚糧草,吾恐此番南下終非癬疥之疾,吾等甚為留意。”

  石啟卻是不以為意,“晉軍,涼州軍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皆被我趙軍擊退,我看這次,中領軍憂慮過甚了吧。”

  石成卻是心憂,“燕國君臣終非昏聵顢頇之輩,我覺著這薊城才是他們的第一步。”隨即便看向來人說道,“燕國來犯畢竟為遠憂,然肘腋之禍近在眼前,如今鄴城之中皆是石閔的兵馬,吾等已難以信任鄴城部卒,不得已引爾等入鄴,你們稍歇幾日,爾等有大用。掃除石閔之患當在這幾日。”

  “大人既然如此之說,末將自然領命。”

  正在說話之間,前面的門人突然衝進來,向眾人說道:“列位大人,快快回避,前面巡查的軍士敲門,被我支應過去了。但我觀那些人不像是無心之舉。此處僻靜又破敗,荒蕪人煙已久,老奴恐此地已被漢人察覺,還請眾人速速轉移。”

  石暉向其他人說道:“此人所言甚為有理,如今臨近舉事,當不能有半點泄露。我意,今夜當速速轉移。”

  門人說道:“龍驤將軍孫伏都,劉銖還在任上,利用職務之便,再尋找一處落腳點亦不是難事。”

  眾人亦覺甚為有理。當夜,府院之中連同各工匠和軍士盡皆轉移。

  哪知前腳剛走,隨後這個破敗的院子已被石閔府上的人包圍。“砰”府院的門被軍士撞開了。

  為首的將領說道:“給我細細搜查。”

  “是。”

  過了一會兒,搜查的軍士回稟,“將軍此中院落空無一人,是否抓錯了。”

  “什麽?”為首的將領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隻衝入府中,巡視了一遍卻是空無一人。

  將軍在院中四下踱步,隻到後院一處黑漆漆的角落裡,旋即命人拿盆水來,隻“滋”的一聲,冒出陣陣水汽。

  那人自言自語道:“鼻子終是靈呢,看你們還能躲多久。”對左右說道:“收兵,回營。”

  鄴城大將軍府

  “大將軍,今夜吾命軍士突襲一處廢棄的院落,此中人等盡皆逃走,軍士進去的時候爐火尚熱,臣覺得鄴城之內肯定有一個大陰謀,懇請將軍近日增加護衛,以防不測啊。”光祿大夫韋謏進言道。

  “韋大夫危言聳聽了吧,如今胡人將帥盡被我貶抑。鄴城城防,宮中禁衛也大都是我們人,這石鑒皇帝位,隻虛名爾,吾何憂矣?”

  “將軍,臣只是覺得鄴城還是不太平,將軍對羯胡尚存一念之仁,恐成大錯。”

  石閔隻歎道:“沒法子,石氏立國多時,都中有些胡人也屬正常,吾等只要把握要害之處即可。”

  既如此,韋謏隻道:“既如此臣隻望將軍能顧命惜身,漢民所賴皆系將軍。”

  終於,那些人在龍驤將軍孫伏都、劉銖等人的引領下又找了新的落腳點。

  石啟長籲一聲,“還好,多留個心眼,若再晚一步,吾等就皆要被漢軍所俘獲。”

  孫伏都說道:“石侍中,如今石閔欺我羯族日甚。就在今日,石閔聯合中書監盧湛、尚書左仆射劉顯等人上表稱幽州軍情吃緊,意欲將我營中之人排到薊城以對抗燕軍。”

  劉銖也道:“如今他們又借口,襄國石祗欲反,我營中之人多為襄國守軍故舊,意欲引兵而出。石閔貶抑我族人之心日甚。”

  石成見眾人對石閔怨念頗深,便在一旁進言,“今石閔對我們監視一日緊似一日,若再拖延時日,恐計劃泄露,要被石閔一網打盡了。”

  石啟問道:“石暉,石鑒陛下那邊態度如何?若無陛下首肯,我們行事多有不便,所為名不正則言不順……”

  未等石啟說完,孫伏都打斷他的話語,“侍中之言甚為迂腐,這個石鑒如今就是一個擺設,我等舉大事何須他之命。”

  劉銖亦道:“石苞殷鑒未遠,諸位可要對我們的這位陛下加以防備。”

  石啟隻略一歎氣,“也罷,只要石鑒不添亂就行,然如今石鑒慮及自身安全, 除上朝在太武殿露個面之外,余者皆在后宮內苑悠遊嬉戲,他顧惜自身的身家性命,若非身邊親近之人,恐不知道他行蹤。鄴城皇宮之大,舉事之日若不知石鑒在何處,派兵將他控制,恐大事不妙。”

  此時一旁的石暉卻是狡諧一笑,說道:“若論及石鑒身邊之人,吾倒是知一人。”

  “何人?”

  “宮禁總管楊環。”

  石啟忙道:“不可,不可,此人貪財怯懦,不可與之謀。石苞就是被他進言,做了替死鬼,此人嫁禍中傷,落井下石,十惡不赦,就是一個十足的小人。”

  石暉辯解道:“君子重義,小人重利,若有十倍百倍的重利,亦能為我所用。就是價碼高低而已。”

  石成說道:“自古雞鳴狗盜之輩亦成大事,如今行事急迫,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眾人正在商議,外面一仆從慌忙入內,說道:“眾位大人,如今鄴城之內道路內甲士奔走,全城宵禁,看來對我羯族的搜捕就在這幾日內。”

  石成向眾人進言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今我們已征的幽州之軍和都中留守護衛中羯族士卒尚有三千余人,雖和石閔軍隊相比人數尚少,然兵貴精不貴多,我們集中兵力,奮勇一擊,當能一舉成事。”

  “成弟之言,亦是我意,然這楊環……”

  孫伏都見眾人皆有此意,忙上前進言道:“宮中的龍騰守衛尚有我們羯族人,末將與他們交好,權宜之計,可以把楊環擒過來交於眾位。”

  “那就拜托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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