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飛落封水潭的壯舉沒有讓科恩成為草原之鷹,反而成了牧區的幽靈。
他回到牧區。草原變了,不見了生機勃勃的場景。馬頭琴聲消失了。科恩走在牧區裡,平日裡要好的親鄰也繞道而行,就連騾馬因為見到他都會驚的揚起前蹄。封水潭被老陳拉起的警戒帶包圍,幾個帳篷也在封土山上支了起來。牧區被恐慌籠罩著。
爺爺比以前更加衰老,落寂地坐在蒙古包前,終日看著雲發呆。科恩一連數日在人們的指責中等著亞克隆兌現他的諾言。可是,除了蠍子酒館的那幾個閑人,牧區沒有人再談論他的婚事。
一日下午,他忍不住了,徑直來到蠍子酒館。他想起了那個生死賭局,而現在他必須讓他們幫忙做一件事來打破僵局。
走進貼滿靈符的酒館,那幾個人都在。看科恩進來,個個面露恐懼之色。科恩把賭局契約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有向么女要了一杯酒,就坐在馬凳上,“是想鷹葬還是支持我的婚事?”
大肚機趕忙開了手機視頻。
屋裡人全都默不作聲。
紙牌女深溝低頭用紙牌佔卜著啥,胸部被擠壓的鼓脹起來,“深溝”隱約可見。這是個因為有一個馬裡亞納海溝般深的乳溝和精準的紙牌佔卜術而騷名遠揚的人。三十來歲。她精準推算出了自己的男人會在某一天和她的表姐乾那種事兒後,就在男人正在牧草垛裡苟合起伏的時候,放出了她的狼狗。
紙牌在深溝靈巧的長手指上翻飛,她突然就抽出了一張紅桃“9”。她走到科恩身邊,暗光下深溝越發顯的迷幻。她舉起紅桃9,說:“拿靈的話就跟急支糖漿一樣可笑,根本沒什麽巫婆的子宮。只是潭裡有暗流,像高壓水槍,水像絞肉機一樣剔光野馬的血肉。”她又對科恩耳語了幾句。科恩臉色煞白,又強裝鎮定,對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我要你們炸了封水潭。”科恩說。
“那你怎麽什麽事也沒有?”拿靈質疑。
“我落入淺水區,野馬進的是深水區。”科恩把酒幹了,裝出一副教皇般的威儀,盡管表情顯得幼稚可笑,“暗流恰好是在深水區。”
屠夫:“那得弄一個超級炸彈。看來我炸魚的本事又有用了。”
幾個人爭吵起來,看著賭命契約又看著深溝無可置疑的眼神隻得同意。科恩很感激深溝,她準確地推算出了他在潭裡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有銀蛇一樣的皮膚,長著鴨腳。科恩摸了摸藏在他口袋裡的長指甲,那是他在水底和蛇鴨女搏鬥時的戰利品。他向深溝投去感謝的目光。
夜裡,在這個酒館的最深的一間屋子裡,大肚機、巫師拿靈、屠夫胡一刀、深溝齊聚於此。把鋸末子、硝石和硫磺。按照配比調製好,在炒菜用的大鐵鍋裡炮製出了炸彈。用屠夫的話說,這個大水雷,足以能炸沉一座島嶼。
小沙粒確定了老陳和斷臂老K已經酒醉在亞克隆的蒙古包裡。給科恩打來電話,幾個抬著水雷走向封水潭。
這一夜,科恩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天正是他爸爸的科研人員把分離出的倉鼠奇特基因植入到一條老狗身上的日子。那條老狗轉瞬間就精壯如牛。也正是這一夜,科恩的水雷炸響在封水潭水底五百米深處。
為防止泄密,大肚機破天荒地貢獻了一隻羊,他們把大水雷藏在羊腹裡。幾個人沒有騎馬,抬著羊避開夜遊的人,走了一個多小時。至凌晨三點多來到了封水潭。
把羊扔到爺爺曾經居住的小木屋前,幾個人累的幾乎散架。大肚機說:“科恩,這隻羊得值兩千多,我沒啥要求,把怪物炸上來後,我第一個發視頻,肉歸我,我安排燉了,別讓我虧錢。”
“你好好拍視頻,不但給你錢,我還會送你一隻更肥的。”
科恩獨自到潭邊查看怎麽把羊投入到水裡。他隻想炸出那個鴨舌老巫。他吸取了躍馬封水潭的教訓,慢慢成熟起來,視頻、人證都在。他必須炸出來它,給草原帶來安寧。草原安寧了,他才能娶薩蘭。
一切準備就緒。
一道光突然射了過來,死死地把他們定在潭水邊。
“羊很肥嘛。”是那個斷臂老K。
不知道他從那裡鬼一樣得突然冒了出來。
幾個人慌忙站起來掩飾住那隻腹裡裝著水雷的羊。科恩也忙從水潭邊跑到帳篷前。幾個人嚇壞了,誰都知道,這個已經立案的事件的重要性。他們面面相覷不敢吱聲。
斷臂老K精瘦如鷹,碩大的鼻子把五官拉扯的像被煙熏火燎過,面部肌肉都匯集到鼻子上。頭髮凌亂似乎還住過鳥。
大肚機趕緊迎上去, 說:“老K,聽老陳說你們為了草原天天在這裡守著封水潭,我們感謝你,來看看你。”
斷臂老K:“算你們幾個家夥有孝心,我一輩子不愛別的,就愛酒肉。可我還信佛”他哈哈大笑,看到了羊,吩咐他們去點火。
科恩向屠夫遞眼色。屠夫會意忙說:“老K,你先休息,我來把羊卸了。”
斷臂老K:“不,烤全羊!”他說著就從頭髮裡取出一隻小鳥,“看見了不,金剛鸚鵡。當年越戰時,我們就靠喝它的血烤它的肉活命。我說過,我信佛。我養了一隻,我在贖罪。”
大肚機嚇的立刻逃竄。斷臂老K把他喊了回來,警告他們幾個不要耍滑頭,否則上報公安。他把幾個人聚攏到火堆前,又畫了一個圈,把幾個人圈在裡面。警官誰也不能出圈。
幾個人看著火苗舔著白白的全羊,細汗淌了下來。大肚機想用酒把他灌醉後伺機逃離。他們幾個人已經微醉,老K卻還大口喝著草原白,不停地講他的越戰經歷。講他是全軍最有名的炮兵,如果不是因為酒醉誤把女俘虜的**當成了饅頭啃了一口,他早就成了巴頓。
火越燒越旺,捆綁羊的鐵絲已經灼紅。那枚水雷正在羊腹裡在火舌上翻滾。
大肚機哆嗦著,抹去額頭的汗,“老K,這羊我們沒收拾乾淨,裡面還有下水,我得取出來。”
斷臂老K:“你說的屁話。下水都嫌不好?金剛鸚鵡的血是藍色的,喝起來都有股硫酸味兒。”
老頭把炭火挑旺,一股硝煙味兒就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