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空一邊罵,一邊走出洞穴,心中氣極,忍不住向旁一掌擊出!
登時,掌風所過之處,樹木齊腰折斷,倒了下去,揚起漫天塵土。
他一邊走,一邊想該怎麽追回慶陽。
也不知過了這麽多天,慶陽有沒有出城。
建安城外亂哄哄的,他只怕慶陽出去後被人殺了,或是被妖魔吃了,又或是被另外的修士奪舍了。
正想間,性空忽然感到一旁的樹林傳來一絲令人不安的氣息。
他轉頭看去,便見到樹林中陡然起了一陣濃霧。
他頓感不妥,微微皺眉,手中施個佛印,凝神看著樹林中發生的變化。
忽然,濃霧中青光一閃,現出了一個約莫高有九尺的身影,不多時,這身影便自濃霧中走出。
只見這身影有著一身靛藍色的皮膚,全身肌肉盤虯,一張非人的臉上,齜著一排白森森的如同劍戟一般的利齒,瞪著一雙猶如燈籠的眼睛。
“這是……夜叉?!”
性空心中震驚,不知為何佛經中所言的夜叉會出現在此處。
下一刻,忽又感覺天空中降下一絲旖旎的氣息。
他猛然抬頭,便見到翻湧的濃雲中,忽然亮起了粉紅色的光芒。
一個婀娜的身影,自光芒中探身而出,隨後從天上飄了下來。
這個身影上身不著片縷,隻戴著一串光彩照人的瓔珞,下身隻穿著一條野性十足的虎皮短裙,露出了無限春光。
她眉目如畫,秀發如瀑,一張櫻桃小嘴裂開至耳根,裡面伸出了一個長著火紅色羽毛的鳥頭。
鳥頭上有著三雙狹長的眼睛,帶著頗為曖昧的眼神,看向了性空。
“這是……佛經中怖畏金剛的座下魔奴?”
性空心中又是一驚,隨即便想起了一事。
“現在是月十五?”
他讓那些便宜弟子煉製【大威德降魔劍】和【怖畏金剛杵】,本就是想自己用這兩樣法器的,自是知道持有這兩樣法器的代價。
【大威德降魔劍】的持有代價,便是每逢十五,大威德金剛座下夜叉,會索要持有法器之人的精血。
【怖畏金剛杵】的持有代價,便是每逢十五,怖畏金剛座下魔奴,會強迫持有法器之人行事,並吸取其精元。
性空看到這場景,立時明白,心中大罵道:
“觀陽這孽徒,不當人子!”
“竟然持有這兩件法器後,把代價都轉給了我!”
平日裡,若是夜叉和魔奴前來,他也不怎麽怕,直接打散便是。
可如今,他卻是受了傷,就不好對付了。
性空正想間,夜叉則忽然放開了腳步跑了過來,魔奴則將身一扭,加快了速度,飄了過來。
他們一邊移動,一邊笑著。
夜叉那夜梟般的怪笑,還有魔奴那放蕩的嬌笑,交織了起來,在性空的耳邊縈繞著。
性空飛快地奔逃,一邊在心中咒罵著慶陽,一邊手掐佛印,急急念咒。
突然右手一癟,身遭忽然冒出了一片七彩流光,流光中,有著數十顆圓瞪著的眼睛。
下一刻,七彩流光凝實,化作了一個長著六條手臂,渾身布滿眼睛的忿怒金剛。
這金剛神念甫一現身,便舉起了手中的硬鞭,向著夜叉和魔奴衝了上去,與兩個非人廝打了起來。
女魔奴覷著空隙,嘻嘻嬌笑了一聲,一個閃身自金剛神念之下逃脫,隨後撲到性空的身上,用四肢鎖住了性空,
就要與性空行事。 性空一邊掙扎,一邊手施佛印,向魔奴打出一道道烏光。
口中大罵著:“觀陽你這孽徒,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而此時,不遠的一個樹叢中,一個男子正推著一個女子,忽然聽到聲音,兩人打了一個激靈,齊齊停下。
這男子是無色寺的一個普通和尚,二十歲左右,長得頗為英俊。
而這女子則是城中一個財主夫人,四十來歲年紀,面容姣好,風韻猶存,近幾日,與家人到無色寺吃齋念佛,為府中祈福消災。
此時這兩人,透過林木間的縫隙,聞聲看去。
他們見到月光之下,一個老僧自個兒在那左右扭動,來回騰挪,似乎是想擺脫著什麽。
一會兒手掐佛印,念叨著咒語,一會兒,則罵罵咧咧的,也不知在罵誰。
財主夫人見了,稍感害怕,一把抱住了年輕和尚的脖子,低聲道:
“誒呀,小師傅,怎的你們寺內還有瘋僧?”
但下一刻,這財主夫人又道:
“那瘋僧……好像是你們的方丈!”
“你們方丈瘋了?”
財主夫人與丈夫前來燒香時,也見過性空幾次,是以認了出來。
這年輕和尚也早就認出了性空。
他見到性空這般瘋癲的樣子,還有身上那染血的僧袍,心中一驚,忽然懷疑:
前些天庫房失竊,是方丈所為?
前些天守寺門的兩個師兄,也是方丈所殺?
忽然,這對男女的眼睛齊齊睜大,看到了這輩子難以忘懷的一幕。
只見在慘白的月光下,性空的頭顱陡然揚起,張大了嘴,嘴角突地開裂至耳根,其肚腹處突然一漲一縮,鮮血自口中溢出。
隨後,他們便見到性空一雙眼睛盯著空處,合十念咒,而剛剛開裂的嘴角,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他們不敢出聲,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後,便見到性空臉色漸漸變得輕松起來,而後停止了念咒,徐徐地分開雙掌,站在一處,喘著氣。
“這……方丈是中邪了?”
年輕和尚嚇得冷汗直冒,簌簌發抖。
財主夫人亦是掩住了紅唇,免得自己驚叫出聲。
可是下一刻,財主夫人還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年輕和尚被底下的財主夫人嚇了一跳,正要告誡她不要出聲,卻見她正滿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後。
年輕和尚心中一顫,隨即向後看去,見到了神色凋敝,一臉蒼白的性空,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方……”
年輕和尚訕笑著出聲,一個字尚未說完,忽見性空嘴唇微動,掐了一個佛印,一個手指頭驟然乾癟了下去。
下一刻,財主夫人便見到年輕和尚的整個腦袋忽然沒了,其身軀無力地倒下,向自己壓來。
財主夫人一臉驚恐,見到性空眉目低垂,看著自己,正想著如何是好時,眼前突然一黑!
性空禦使著迦樓羅神念,把這對男女啃食了個乾淨,隨後才走出樹叢。
這一番下來,他的傷便更重了。
他步履略顯緩慢的,向後山別院走去,一邊走,一邊轉頭看向了山下的那一片匍匐在夜霧中的城邑。
眼中時而閃現出凶色,口中喃喃道:“觀陽,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