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專管成都糧庫的判司?”
秦遠眼神銳利,俯視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中年文官。
“回…回大都護,是…是的,卑官姓周,是掌管糧庫的判司……”
這位周判司肥頭大耳,臉上因為恐懼冒出一層細密汗珠,顯的整個人非常油膩。
他方才本是想去劉府拜會劉元,看如何處置府庫糧草不足之事。
不想剛出門就直接被幾名神策軍拿下,拉到了這裡。
“別趴在地上了,去把府庫大門給我打開!”
秦遠手指遠處緊鎖的鐵皮大門。
“咕冬。”
周判司深深咽了一口吐沫,明白這位大都護來者不善。
左右望了望,想將消息傳遞給劉元。
可這除了神策軍,還是神策軍,根本沒有機會。
他略作思考,強自鎮定下來。
“回大都護,鑰匙在劉長史那裡,不在卑官手中。”
“若是大都護想查驗糧庫,可否讓卑官去劉府拿回鑰匙?”
“沒有嗎,那就不必拿了。”
秦遠微微搖頭,將其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他越是這樣,秦遠就越想看看,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貓膩。
回首一旁的神策軍將領。
“你去把門砸開,我倒要看看,這裡面還剩多少東西。”
“遵命!”
將領翻身下馬,大踏步走向府庫。
周判司看他竟然要硬來,臉上頓時露出慌亂之色,高聲疾呼。
“不可!大都護!不可啊!強破府庫,這不合規矩!”
“規矩?在成都,我的話就是規矩!”
秦遠斜瞥他一眼,目光中透出的森然殺氣,讓其渾身一緊,不敢再多說。
府庫碩大鐵鎖前,神策軍將領周身白朦朦真氣升騰,攀附手臂。
雙手緊拉鎖扣,真氣環繞而上。
略微用力。
“嘣!”
鐵鎖應聲而斷。
這種防毛賊的手段,面對真武毫無作用。
“吱呀~”
大門緩緩推開,露出內部景象。
本應堆滿糧米的府庫,此刻空空如也,就連地上也都乾乾淨淨,一粒散落的糧米都沒有。
看來這些上官吃飽後,下面的小吏也沒閑著,將殘羹剩飯都給掃了回去。
“真是乾淨整潔,連兩天的糧米都沒了。”
秦遠冷然一笑,對此結果早有預料。
右手揪住周判司衣領,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府庫內。
“大都護饒命!大都護饒命……”
周判司雙腿在地上亂蹬,淒聲求饒,神色惶恐無比。
他萬萬想不到,這位大都護行事竟如此粗暴。
秦遠面無表情,一把將他甩在府庫冰冷地面上。
“哎吆……”
周判司被扔了個四腳朝天,隻覺渾身生疼,胖臉皺成一團。
“啪!”
秦遠甩手掏出一封兵部文書,重重砸在周判司臉上。
“你來告訴我,足夠城中百姓半年所需的糧米,都哪裡去了!”
周判司雙手捂著被砸的生疼的胖臉,支支吾吾不敢答話。
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給這位大都護抓住把柄。
“我的時間很寶貴,你最好快點老實交代!”
秦遠面帶殺氣,俯視判司。
如今各城駐軍已經開始調動,後方的張牧也將在三天后到達。
十萬大軍一旦湊齊,就是這場戰爭的決勝時刻。
這場戰役的勝負,對秦遠異常重要。
二十多萬人的大會戰,這種機會可不是常有。
畢竟就算舉葛邏祿和安西全力,也僅能湊出三四萬士卒。
如此大規模的戰役,要是能取勝,天知道會有多少戰役獎勵。
而且根據玄城之戰來看,戰役的評判,可不僅僅是看最後的結果。
還會綜合戰爭中敵我雙方的實力,以及戰爭中的所有己方表現。
如果自己在前方領兵作戰,後方百姓卻餓殍遍地,甚至發生暴亂,那想想就知道,戰役獎勵絕對會大打折扣。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快將此事解決。
三天時間,查清真相,填補糧米空缺,開辟安全糧道。
時間十分緊湊,容不得半分拖延。
周判司支吾片刻,最後吞吞吐吐的說道:“回大都護,帳冊…帳冊在劉長史那裡,其中有記載每筆糧米去向,大都護要是相查,卑官可以去取來。”
“很好,看來你是一問三不知,那留著你也沒什麽用了。”
秦遠語氣森寒,周身殺氣猛然爆發。
“來人!把他給我掛起來!”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我的刀硬!”
“遵命!大都護!”
幾名神策軍士卒快速湧上,把判司緊緊按在冰冷地面。
抽出粗糙麻繩,就要將其綁起。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快放開我!”
看秦遠竟然是要來真的,周判司頓時恐懼,他拚命掙扎手腳,口中不住大吼。
“大都護!我是朝廷命官!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我若是犯了法,自有律例懲處!你怎麽能濫用私刑!”
“我要見劉長史!我要見武太守!我要見周大將軍!”
直到現在,他心中仍舊抱有幻想,認為秦遠與自己同為朝廷命官,應該會按規矩做事。
不然這麽多神策軍親眼目睹,要是誰將秦遠濫用私刑,拷打朝廷命官的事傳出去,那秦遠的官場前途必會就此斷送!
可惜,他怎麽能想到,對於大唐所謂的高官厚祿,秦遠一點都不在乎。
在其心中,自己的根本在西域,在安西大都護和葛邏祿。
至於大唐朝廷,若是能和諧相處也就罷了。
可要是朝廷真的不開眼,招惹到自己,那大不了一拍兩散。
畢竟他想念的只是這片土地和同袍,而不是那幫剝削民眾,吃人不吐骨頭的封建官僚。
周判司劇烈掙扎,表情又驚又怒,大聲向秦遠叫嚷,還不停咒罵身旁的神策軍士卒。
“你們這幫丘八!混帳!放開我!我乃朝廷命官!快放開我!”
神策軍士卒一言不發,只是將手中的繩子綁的更緊。
片刻後,周判司身體呈大字,被綁在兩根立柱中間。
“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府中糧米去哪了?”
秦遠眼神冰冷,緊盯對方油膩臉龐。
“大都護,我真的不知道,您放過我吧,帳冊真的在劉長史那裡,真的,您相信我。”
周判司面色淒苦,言辭懇切。
“你應該明白,我要的不是什麽帳冊,我要的是真相。”
“大都護,我真的不明白您意思,真相都在帳冊上啊……”
“很好,既然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就不要怪我了。”
秦遠猛然伸出右手,一把捏住周判司肥胖下頜,用力下拉。
“啪察!”
骨頭碎裂聲響起,下頜應聲脫落。
“啊!”
周判司滿臉青筋暴起,放聲慘叫。
額頭上的汗水滾滾滑落,映的肥胖面容越發油膩。
這一下,他就算想自盡,也做不到了。
“尼瑪,交給你了。”
秦遠快速轉身,側頭望向尼瑪。
“是!大人!”
尼瑪面容嚴肅,抽出腰中短刀,走到周判司身前。
“你要幹什麽,你要幹什麽。”
由於下頜被卸,周判司的話有幾分模湖。
他雙目圓瞪,眼神恐懼。
左右搖晃著身體,卻掙扎不出束縛。
尼瑪一言不發,只是將短刀在鎧甲上擦了擦,讓刀刃更亮。
“哈……”
輕吐一口氣,霧色籠罩鋒利刀身。
他拉過周判司衣領,刀刃貼著其脖頸擦過。
尼瑪擦刀的表情極為專注,似乎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嘶…嘶……”
刀身反覆摩擦,將周判司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
此刻的他,已經接近崩潰。
“我是朝廷命官!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周判司無力的哀嚎,肥胖面容上盡是懼意。
可尼瑪就像一個啞巴,只是專心的擦著短刀,沒有任何回應。
鋒利的短刀在周判司脖頸上來回比劃,好像在找最佳的下手位置。
周判司心中愈發恐懼,轉頭眼神祈求的望向秦遠,語氣卑微。
“秦大都護,放過我,放過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放過我吧…我會死的…我全家人都會死的……”
秦遠腳步一頓,周判司這句話,表明了他清楚事情的真相。
只是介於某個人的淫威,才不敢輕易開口。
可某個人不好惹,秦遠也同樣不是吃素的。
他緩緩轉身,雙目注視周判司,語氣澹漠。
“只要你配合我,我可以給你的家人一條生路。”
“反之,如果你今天給不出我想要的答桉,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且說不定比他做的還要絕。”
聽到秦遠這番話,周判司眼神中露出幾分絕望。
同時心中又極為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麽會鬼迷心竅,參與這種事情。
可惜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此時的周判司,也從秦遠的話中明白了他的決心。
但相較於秦遠,他還是更害怕那個人。
“大都護,你殺了我吧,我不想連累自己的家人,求求你…給我個痛快……”
他抬起頭,臉色灰暗,知道自己很難再從這裡走出去。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秦遠輕輕搖頭,右手微擺,示意尼瑪動手。
“啊……”
淒厲慘叫聲接連不斷,響徹府庫,聽的人不寒而栗。
連潛藏於深洞的倉中碩鼠,都被嚇的鑽出洞穴,瘋狂向外界逃竄。
一旁的楊溫更是被眼前景象嚇的緊閉雙眼,心中對秦遠的畏懼又多了幾分。
這種手段,比讓人死可怕太多了。
一刻鍾後。
尼瑪手持被鮮血染紅的供書,隨秦遠走出府庫。
大日東升,光芒普照成都城。
秦遠翻身上馬,右手遙指東南方。
“出發!劉府!”
“遵命!”
士卒轟然領命,表情嚴肅。
馬蹄隆隆,震動成都。
此時,劉府主廳中。
“砰!”
劉元重重一拍桌桉,臉上怒氣升騰。
“他們還沒離開!”
下面的家丁被其怒氣震懾,嚇的躬身縮頭,大氣都不敢喘。
“真是欺人太甚!”
他霍然站起,在廳內來回踱步。
在成都府,自從記事以來,劉元就沒受過這種氣。
就算是成都太守武元衡,對他都要客客氣氣。
可這個秦遠才剛來一夜,竟敢直接將劉府圍起來!絲毫不給劉家面子!
“我本以為,他再怎麽說也是位少年英雄,沒想到竟是這種行事不計後果的莽夫!”
劉元越想越氣,右手指著太守府的方向破口大罵。
“劉長史息怒,那秦遠就是個毛頭小子,仗著自己有幾分實力,就不知天高地厚,為了這種人氣壞身體不值當。”
“正是,劉長史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待此事過後,只要我們略施小計,就能讓他焦頭爛額,到時候有的是他求我們。”
“此言極是,論領兵打仗,武道實力,我們是比不過他,可要說治理成都府,讓百姓安居樂業,那他如何跟我們相比,到最後還是要依賴我們。”
幾人雖然心中同樣有氣,但還是高聲寬慰劉元。
在他們眼裡,秦遠無論想要做些什麽,最後都要向自己妥協。
無他,因為成都府要想正常運轉,就離不開自己。
五十萬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一件小事。
沒有足夠的執政經驗,貿然出手,只會搞得雞犬不寧。
這就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劉元輕輕點頭,看似認同了這些人的說法。
可那份隱憂,卻總是縈繞心頭。
“轟隆隆……”
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在劉府外停下。
“秦大都護到!”
一陣士卒沉喝聲,從大門傳入主廳內。
劉元與廳中官員互望一眼,雖然對秦遠抱有怨氣,但在一位玄武沒有明確表露敵意的情況下,他們還是決定出門相迎,只是路上免不得貶損幾句。
“看來他還是知道些規矩的,這麽快就登門拜訪,倒也算識時務。”
“嗯,若是他懂規矩,那我們日後分他一杯羹又何妨。”
“哈哈哈……”
幾人低聲輕笑,面色放松,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劉府,正門處。
秦遠面無表情,跨坐高頭駿馬,身後旌旗環繞。
千名神策軍排成整齊隊列,眼神不善的注視著劉府的高門大院,氣氛略微凝重。
戰馬也似乎察覺到什麽,不停撥動前蹄。
片刻後。
“吱呀~”
大門再度開啟,露出前來相迎的劉元,和其身後六名文官。
劉元面帶笑容,微微躬身,向秦遠抱拳行禮,。
“不知秦大都護大駕光臨,有失遠……”
不等他話說完,秦遠便重重揮手,沉聲下令。
“全部拿下!”
“遵命!”
大門兩側,蓄勢已久的神策軍士卒驟然前衝,瞬間擒住毫無防備的幾人。
“左側士卒!火速包圍劉府!一隻鳥也不準飛出去!”
“遵命!”
“右側士卒,進入府內抄家!不得有任何藏私遺漏!”
“遵命!”
聲音落下,神策軍轟然運轉。
血與火的氣息,猛然籠罩劉府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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