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不要錢的茶樓,不去白不去。”
“走走走,同去同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巨富,能如此舍得。”
聽到幾名青年確定的消息,這些圍觀的人紛紛向周圍茶樓湧去,生怕去晚了沒位置。
熱鬧的長安街道,頓時冷清起來。
“別擠…別擠…”
茶館門口,幾十位民眾擁擠成一團。
館內也都熙熙攘攘,站滿了人。
各種嘈雜聲音混成一團,傳入耳中只剩嗡嗡聲。
“啪!”
驚堂木聲響起。
“諸位!都不要吵!”
身穿青色長袍的說書人,右手不斷揮舞折扇,試圖讓人群安靜下來。
但人實在太多,靠其一人之力完全無法安撫。
“肅靜!誰再張口說話,誰的帳就由自己付!”
閣樓上,茶館掌櫃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
“不想多花錢的,就請安靜下來。”
話音方落,茶樓內瞬間無一絲聲音,就好像有人同時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顯然,這句話的威懾力極大。
“嗯…”
掌櫃滿意點頭。
“先生,開始講吧。”
“明白。”
說書人理了理長袍,正襟危坐於桌後,從懷中拿出昨日匆匆寫好,墨跡才剛剛乾掉的故事。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朗朗。
“今天要講的,不是往日的神怪志異,而是幾十年前發生在大唐的一段舊事。”
“這段舊事的主人公,一位是曾經不遠萬裡回援大唐,力挽狂瀾,殺敵無數的安西大軍,另一位則是我大唐曾經的宰相。”
“楊炎!”
“唔…”
茶樓中驚呼聲四起,本來只是想蹭吃蹭喝的民眾,都對這個故事來了精神。
大唐文官武將不合,那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如何不合,官員之間又是如何對抗的,這些事情,普通百姓就不清楚了。
而且有些事若是沒有背景,他們也不敢亂說,生怕被扣一頂造謠生事的帽子,抓去大牢裡餓個三天三夜。
可是今天,竟然有人敢這麽大張旗鼓的講這種故事。
楊炎那可是一位宰相,雖然死了,可門生故吏依舊遍布天下,親孫子還是鴻臚寺卿!
這種位高權重的人是能隨便評論的?
真是膽大包天!
同時,他們心中也湧起一股興奮感。
有人搞事,那就代表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而且看包下整個長安茶樓的架勢,絕對不是一般的熱鬧。
再想一想,昨天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才高調回長安。
今天就有人拿安西舊事說書。
要說這兩者沒有關系,誰都不會信!
說書人也沒讓圍觀人群等待太久,清了清嗓子正式開講。
從李嗣業率軍回歸,到其臨死托軍。
再到安西軍遠赴涇原,以及隨之而來的楊炎壓製迫害。
說書人話語陰陽頓挫,鏗鏘有力。
朗朗聲音直入眾人內心深處。
把他們帶入那段風雨飄搖,令人心酸氣憤的往事中。
將涇原兵變前的樁樁隱秘,還有這背後文官武將們的爭鬥,盡數揭露於台前。
聽得眾人時而驚呼,時而怒罵。
他們以前只知道長安曾因為兵變,被涇原駐軍攻陷過。
卻從來沒想到,這支軍隊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安西軍。
而安西軍的遭遇,更是引起了人群深深地同情。
朝中無人,常受欺壓,無處申冤。
這不就是自己此時的生活嗎?
區別就是楊炎奪走的是安西軍的精血和李嗣業陌刀。
而今日長安城的官員們,
則是用各種手段奪走他們本就不多的錢財。“想不到楊炎竟是這種人,活該被皇帝賜死!”
“這幫狗官!都是蛇鼠一窩!這麽多人就眼睜睜看著安西軍受人百般欺辱,沒一個敢站出來主持公道!”
“沒錯!欺人太甚!安西將士們先是遠鎮西域,後又回唐平叛,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最後竟得到這樣的結果!”
眾人義憤填膺,破口大罵。
並借此發泄內心對朝臣的不滿。
茶樓包廂中。
李念安放下手中青瓷茶杯,聽著樓下說書人口中那熟悉的往事,不由輕歎一聲。
“若是當初我安西軍能有一位真武巔峰,也許就不會遭受這麽多不公。”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旁邊一位身穿白色長裙,體態嬌小,五官精致的少女輕啟朱唇,脆聲接話。
“有如果的話,阿翁就不會率軍回援大唐,這樣也就不會有後面的故事。”
“以阿翁的天資和實力,說不定現在已是玄武巔峰,甚至更進一步成為聖武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
少女微微搖頭,貝齒輕咬嘴唇,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不,我想就算阿翁明知道這樣的結局,也還是會回來,他是不會眼看大唐有難,坐視不管的。”
李念安轉頭注視少女,語氣中有些責怪。
“就好像阿妹你,明明知道這件事很危險,卻還是非要參與進來,怎麽勸你都不聽。”
“當然,這是我們整個安西後人的事情,不應該讓阿哥你一個人來承擔。”
少女表情認真,杏眼緊盯李念安。
“不要小看我,我已經是大人了,明白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李念安啞然失笑。
“你看,阿翁那時也是這麽想的,大唐動亂,民不聊生,他做為大唐的一份子,怎麽能坐視不管。”
他轉過身子,透過窗戶遙望大唐江山。
“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有些人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而看不到國家的興亡。”
“殊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正當兩人交談時。
“冬冬。”
有人輕聲敲門。
“進來。”
李念安回首凋花木門。
“吱呀…”
茶館掌櫃推門而入,臉上滿是諂媚笑容。
“如何,李公子,對小店的安排可還滿意?”
他走上前,提過光潔茶壺,殷勤的為兩人添滿茶水。
不怪其如此,這才僅一會功夫,茶樓內人們的花銷就已經達到好幾兩黃金。
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是這樣的日子再延續幾天,那賺的錢將足夠他回家養老。
對於這樣的大主顧,必須照顧好!
“嗯,還不錯。”
李念安微微頜首。
“公子您滿意就好。”
茶樓掌櫃滿臉堆笑,眼神注視李念安,雙手不停搓動。
“休…”
李念安隨手拋出一塊金錠。
茶樓掌櫃趕忙接過,臉上笑開了花。
“謝公子!您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
與此同時。
大明宮,含光殿內。
百官匯聚。
“陛下駕到…”
伴隨著一陣尖細聲音,皇帝李純從偏殿內踱步而出,邁向高台上的寶座。
“臣等參見陛下…”
文武眾臣紛紛躬身行禮。
“眾卿免禮。”
李純輕輕擺手,聲音威嚴。
“謝陛下…”
眾官手持白玉笏板,身形站的筆直,頭顱微低,雙目注視腳下玉磚。
李純環視群臣,最後目光定在杜黃裳身上。
“杜卿,關於安西大都護府將士封賞,昨日商議結果如何?”
“回陛下。”
杜黃裳側身而出,高舉手中白玉笏板。
“臣等以為,此次封賞涉及人員眾多,不宜草率決定,所以還請陛下寬限幾天時間,待考慮周全後,再行封賞。”
李純龍眉微皺,回首望向秦遠。
“秦都護,你以為如何?”
“回陛下,臣無異議。”
秦遠躬身抱拳,聲音朗朗。
對國運外的封賞,他本來就不在乎。
所以早一天晚一天,完全是無所謂的事情。
“嗯…”
李純輕輕點頭。
“既如此,那便依杜卿所言,待商議妥當後,再行封賞。”
“陛下聖明…”
定下這件事後,李純腰背挺直,緊靠寶座。
“諸卿今日可有奏本?”
話音方落。
身穿朱紅圓領官袍,頭戴翼耳冠的楊溫就立刻走了出來。
他面容陰沉,高舉白玉笏板,語帶怒氣。
“回陛下,臣有本奏!”
“何事?”
“臣要彈劾安西大都護府大都護秦遠!目無法紀,膽大妄為,竟當街衝撞使團,搶奪吐蕃正使財物,肆意損害唐蕃兩國關系,罪大惡極!”
楊溫一開口,就將心中早已擬好的罪狀連串道出。
眾臣對此則毫無意外,一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等待高居寶座的皇帝表態。
“秦都護,楊卿所言,可是確有其事?”
李純臉上沒什麽波瀾,聲音也非常平靜。
“回陛下,楊卿所言,完全是子虛烏有,憑空捏造。”
秦遠面色澹漠,高聲答話。
“秦大都護!陛下面前,你還敢抵賴!難道不知何謂欺君之罪!”
楊溫義正嚴詞,高聲怒斥。
好像自己是代表正義審判秦遠。
“楊卿,說話要講證據,陛下面前,怎可信口雌黃,那我倒要問問你。”
秦遠挺直身形,豁然回首,俊朗雙目緊盯楊溫,濃烈殺氣滾滾而出。
“難道不知何謂欺君之罪!”
“你!”
楊溫面色猛變,在這殺氣衝擊下,心中恐懼不受控制的瘋狂滋生。
感覺自己面前的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片深不見底的血海。
周圍的文臣武將,也被這凝若實質的殺氣震驚。
“這位大都護,到底是殺了多少人?才能有這種殺氣!”
“他在西域都經歷了些什麽?!”
“可怕!真是人不可貌相。”
文官們互望一眼,臉上都多了幾分憂色。
這幾年靠著各種手段,他們好不容易將武將集團壓製下來。
卻沒想到,突然殺出秦遠這個變數。
這位大都護的實力越強,那對武將集團的幫助就越大。
相應的,對文官們的威脅也就越大。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相較於他們。
武將們則是面露喜色。
文官們整日搬弄是非,借各種機會搶奪兵權,早已惹得他們心中不快。
只是以往沒有機會反擊而已,如今多了秦遠這個助力,而且楊溫又想找茬,那正好以此契機,好好壓壓文官們的囂張氣焰。
兩方官員考慮清楚後,殿內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咕冬…”
楊溫敏銳察覺到這種變化,不由感覺壓力巨大,偷偷咽了咽口水。
他轉過身體,不想再直面秦遠,以免受不了那種殺氣,當眾出醜。
接著,又將昨日清晨發生的事情,詳細描述一遍。
……
“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昨日秦大都護所作所為,有太子殿下和一千八百名神策軍將士,以及千余吐蕃使團親眼目睹,證據確鑿!”
“還有秦大都護今日上朝所騎龍馬,就是從吐蕃正使,達磨王子手中所搶!人證物證俱在,請陛下明察!”
楊溫面朝高台,話語中底氣十足。
昨天那麽多人親眼所見,人證可以說是十分充足。
至於物證,那更不用說了。
龍馬怎麽來的,皇帝和眾官都心中清楚。
“秦都護, 你對此可有解釋?”
不過皇帝李純仍舊沒有表露態度。
“回陛下,臣明白了,想來是楊卿對昨日之事有什麽誤會。”
秦遠高舉手中嶄新的白玉笏板,聲音朗朗。
“臣在西域,與吐蕃幾乎無日不戰,一向視吐蕃軍隊如生死仇敵。”
“故昨日在長安門外突然發現吐蕃軍隊,還以為是吐蕃派小股部隊偷襲我長安城,所以才駕鷹將其驅散。”
“至於搶奪吐蕃正使財物,則完全是子虛烏有,臣今日上朝所騎龍馬,明明是在金光門外撿來的,何來搶奪之說?”
“當時臣明明問過那牽馬之人,其言這龍馬非他所屬,那這等無主之物,臣將其撿了回來,有何不可?”
“一派胡言!”
楊溫面有怒色。
“其他的我暫不與你分說,我隻問你,昨日達磨王子明確告訴你那是他的龍馬後,為何你不但不歸還,還出手將他打傷!”
“楊卿,我想你弄錯了什麽,先出手的是達磨,我只是接招而已,他被自己的真氣震傷,難道還能怪我不成?”
秦遠雙手一攤,表情疑惑。
“至於歸還?吐蕃的東西,撿了就撿了,需要還嗎?”
說罷,他手指西方,質問楊溫。
“要還,楊卿不妨讓他們先把安西四鎮還了!”
“我大唐萬裡疆土,莫非還比不過區區一隻龍馬!”
“只要楊卿能說服吐蕃歸還,我立刻將龍馬雙手奉上,並親自登門謝罪!請求達磨原諒!如何!你可敢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