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討大將軍，總督四川、陝西、甘肅三省軍務，加郡王爵，永鎮西北，世襲罔替，王大將軍，我家殿下對您可是一片赤誠啊！”

　瞌睡有人送枕頭，陳德哪裡想到王輔臣會主動動手，這卻省了他一番工夫。

　不過今夜的平涼之變，卻又令陳德對王輔臣高看幾分，故爾在寒暄過後，直接就向王輔臣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其實陳德對馬仲英對王輔臣開出這麽高的的招撫條件是頗有怨言的，不光是王輔臣，他甚至認為這次崇武皇帝登基，馬仲英就不應該封這麽多公爵、侯爵，因為現在就大肆封賞的話，將來攻入神京，馬氏代朱之時，您又拿什麽籌功，難不成都要封王嗎?好吧，就算是您把這些隨您打天下的武將都留在京裡當個閑散郡王，可為啥要把西北和四川都封給王輔臣，這樣的招撫條件，當年為大清打下大半個江山的吳三桂都沒享受過。

　馬仲英當時給出的解釋是，川陝兩省本就在偽清的控制之下，咱們不過是康他人之慨，既然咱都舍得川陝兩省了，如何舍不得一個甘肅。至於讓王輔臣永鎮川陝，這話當年順治對吳三桂不也說過嗎?咱又不圖別的，只要偽清越亂越好。

　能在崇禎朝活到偽清康熙年間的人物，哪一個不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又豈是陳德一兩句話就能打動的，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封王?永鎮西北，你家楚王殿下能做得了明朝皇帝的主，還有這空口白牙，無憑無據的，……本帥如何相信你?”

　“王帥，崇武皇帝本是我家殿下擁立，莫說郡王，就是親王，我家殿下都能做主，至於這聖旨，下官已經帶來了，還請王帥驗看。”

　陳德似乎早就猜到王輔臣會有此問，從搭包裡取出木魚，重重地朝轅門處的一塊石頭上砸去，隻三下，那木魚便碎裂成數塊，露出了一塊明黃色的絲帛。

　這次至平涼勾結王輔臣，因為沿途都是清廷轄區，汛路不通，為了安全起見，陳德自然不敢攜帶聖旨離境，而是請馬仲英用絲帛草擬了一道聖旨，藏在木魚裡面，一路敲到了平涼。

　王輔臣接過絲帛，掃視了幾眼後，就送到了隨他而來的王吉貞手中，王吉貞卻看的格外仔細，反覆確認後，這才說道:“貴使千裡迢迢趕赴平涼，我父子未曾遠迎，實在是失禮了，這樣吧現在夜已經深了，大營的兵馬也剛剛歸附，貴使若不介意，可先至提督府休息，但我父子將軍馬整頓完畢，明日再回復貴使。”

　“如此……便多謝王帥了！”

　陳德心知王輔臣這是想和他兒子王吉貞商議妥當後，再決定是否奉大明號令，現在不過是借故支開自己罷了，因此遂打蛇隨棍上，應承了下來，然後就跟著王府的管家往城內走去。

　將聖旨攏入袖袋後，王吉貞低聲問道:“父帥，這聖旨上寫的明明白白，閩浙二省的綠營兵其實控制在馬仲英手上，咱們奉明珠和胤緹號令，其實就是奉他馬仲英的號令，您的意思是?”

　“坐山觀虎鬥！媽的，康熙是狼，馬仲英就是虎，我王輔臣到底是什麽人，我自己不清楚嗎?實話和你說吧，別看馬仲英冠冕堂皇的話說了一大堆，其目的就是讓咱們替他吸引清軍的注意力，本帥估計最遲開春，明軍肯定會主動發起攻勢。”

　王輔臣乃是沙場悍將，看問題自然也的格外清楚，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馬仲英一下子許諾了這麽多爵位和諾言，為的就是用平涼軍替明軍吸引朝廷征南大軍的主意力，從而達到大明朝的戰略構想。

　“父帥……您是說……！”

　“不錯，如今朝廷大軍扼守長江上遊，且武昌、九江、安慶、南昌等地都是江右重鎮，朝廷又雲集了十余萬大軍在長江一線，說不定這一仗就是決戰，馬仲英不過是想借咱們的手分薄清軍兵力，為父豈能上他的當，為一個虛名，把自己給交待了，只是如今大清坐擁中原之地，兵強馬壯，明軍控制江南財賦重地，兵糧足備，咱們既然叛了清，就不能再招惹明朝了，因此這聖旨還是先接下來，再做計較。”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三度叛清的王輔臣自然知道他已經斬斷了重回大清的路，當然，現在讓他再去投清，他也沒有臉面投了，呂布不過號稱三姓家奴，要是他再去投清，這不是在同一家店，連吃了四頓霸王餐嗎?

　“父帥，馬仲英讓咱們牽製朝廷大軍，咱們肯定是要出兵的，要不然肯定會遭馬仲英忌恨，要不先拿下西安、潼關，擺出一副和東出河南的架勢，若清軍回援或者他處有兵馬殺到，咱們就南取四川，若清廷沒有兵馬可調，咱們就奔襲京師，不過我川陝素來貧瘠，馬仲英總不能用幾個空頭文書，就讓咱們拚命吧！”

　“就依你之見，這樣，你先回府和明使協商，讓明廷提供三十萬兩白銀， 二十萬石糧食，充做我軍的軍費，為父先安撫好軍心，便即刻回府，他奶奶的，讓咱們吸引清軍，他馬仲英總得出點血吧，倘若咱們真有機會拿下京師，控制了北中原，也未必要向馬仲英那個黃口小兒稱臣伏小。”

　顯然，王輔臣是不相信馬仲英能遵守約定的，為此他做了兩手打算，至於能不能成，那就要看戰局的發展了，不過他也不介意勒索馬仲英一把，總不能既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吧！

　“孩兒遵命！”

　王吉貞躬身領命，然後便招呼身邊的侍衛牽馬，剛跳上馬背，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對剛剛轉頭回營的王輔臣說道:“父帥，這麽多錢糧，咱們和明軍在哪裡交割?”

　“呃……！”

　王輔臣一怔，他剛才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益最大化，隻管著開口索要物資，還真忽略和平涼軍和明軍之間隔了十萬八千裡，而且還都是清廷的轄區，愣了好一會，才回話道:“就在四川交割，待為父整兵完畢，便讓你帶兵入川，川省久經戰火，據說成都的戶口不過一萬三千余戶，有兩萬兵馬，足以拿下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