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這也太爽了吧!”
此刻,小葉從站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興奮的尖叫著,她的頭髮已經披散開來,並且隨著高速行駛時造成的狂亂之風,肆意的飛揚著,是那麽放浪不羈,年少妄為,和我印象中那個乖巧懂事的小葉老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葉閉著眼睛,天色漸昏後橘黃色的陽光,給她精致的面容,鋪上了一層朦朧的光紗,有種不可侵犯的聖潔感。而她被橘黃色光暈籠罩的身體,也像是穿上了一件莊嚴肅穆的禮服,像是要去參加天堂的盛大典禮。
“呼呼”
她止不住自己貪婪的呼吸,眉頭舒展,露著恬淡與恣意並存的複雜表情,我想,此刻,小葉的心中應當是有一個名為“自由”的情緒,在她的精神世界裡肆意妄為的拓展著領地。
看著站在我身旁的小葉,內心無比的好奇,這個女孩,原來和我印象裡的完全不同,她乖巧且不羈,恬淡且活潑,心向自由卻又無比渴望著安定,她的身上縈繞著一種複雜的魅力。
“怎麽樣,要不喊一嗓子,也許這樣你心裡的煩惱就會一下子煙消雲散了!”我向小葉提議道。
我之所以會特意繞遠路帶著她來到高速路上,就是因為,我發現,似乎有什麽內心的鬱結在困擾著她,以至於她整個人籠罩在了一股低氣壓之中。而我希望用這樣的方式來幫助她敞開心扉。
小葉先是一愣,接著環視了一眼周圍後,幾乎毫不猶豫的答應道:“好啊!”
現在,肉眼可見的范圍內,高速公路上就只有我和她兩個人,這種無人知曉的環境似乎給予了小葉超乎尋常的勇氣,給予了她瘋的地點和條件,敢於去做自己平時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
她憋紅了臉,似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喊叫著,這一喊將她內心所有的情緒和煩惱都伴隨著這聲音一起給驅逐出去,她肉眼可見的放松了起來,成為了那個我認識的樂觀積極的小葉。
一直喊到自己有些疲倦,嗓子開始嘶啞的時候,小葉才停了一下,意猶未盡般不情不願的坐下。
我看著她那副如同玩雷的孩子般的情態,不禁笑出了聲來,而我這一舉動似乎讓小葉以為我在取笑她,一下子羞紅了臉。
於是,我慌忙解釋道:“我可沒有取笑你,只是覺得這樣的你,倒是怪可愛的。”
小葉的反應十分有趣,她揮舞起粉拳,佯裝出了一副生氣的模樣,惡狠狠的說道:“放肆!會不會說話啊,對於我這個年紀的成熟女性怎麽能說可愛,你是不是在取笑我!嗯?”
玩心十足的小葉讓我的內心也一下子高興了起來,沒有回話,而是用一陣爽朗而肆意的笑聲回答了她的問題。
而小葉很快也和我一樣,放松了全身,癱坐在座位上,也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我們兩個人的笑聲相映成趣,在原本孤寂的高速公路上掀起了一陣快樂的漣漪。
“小葉,我發現我之前認識的你,好像都不是真正的你啊,你到現在可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了啊!”我轉頭帶著些戲謔的語氣說。
“不不不,你認識的都是我,只不過我有時文靜,有時瘋癲,好麽?再怎麽說,我也是個老師,有時候還是要保持自己端莊的儀表的,好麽?”
此刻小葉的語氣無比的親近,之前我們的關系應當用熟悉的陌生人來形容,而如今,大概她才真正以朋友的身份接納我,
願意在我面前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那倒也是啊。”
我又不著痕跡的問道:“所以,你剛剛在苦惱些什麽啊,能和我說麽,我可以幫你排解一下。”
我也不知道,是否我這個問題觸碰到了雷區。對於我的這個問題,小葉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整理起了自己散亂的頭髮,再次用橡皮筋扎出了那個可愛的丸子頭,我隱隱覺得她這麽做,是重新將那個向往自由的自己封印了起來,又變回了平時那個乖巧懂事的小葉老師了。
接著小葉掛著滿含歉意的笑容,回答道:“抱歉啊,這個是我的私事,沒辦法告訴你,不過剛剛那一嗓子過後我已經完全放下了,陳老板,謝謝你啊。”
我能感覺到,她的語氣又變回了以前那樣疏遠,保持著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對此我既失落又無可奈何,但是也並不後悔自己提了那個問題。
我強裝無所謂的回答道:“沒事沒事,你心情好了就好,畢竟,你是小喵的姐姐,而她又是我的徒弟,我幫襯一下是應該的。”
我剛說出來這句話,我就後悔了,我這顯然是把自己和小葉又推到了更疏遠的關系上去了,比起朋友還不如,我這該死的嘴啊!
之後,直到來到小葉所租住的小區門口,我們兩個人都保持著某種心照不宣的沉默,彼此之間都沒有說過話。
“小葉老師,到你們小區門口了。”我輕聲提醒著在副座上已經有些睡眼惺忪的小葉。
“啊,好。”
聞言,小葉才坐直起來,開門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小喵給你的紅豆栗子蛋糕。”說著,連忙將裝了小葉那份蛋糕的紙袋遞到了她的手上。
“哦哦,陳老板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紅豆的,是小喵告訴你的吧,幫我謝謝她,再見。”
“再見……”
我目送著小葉消失在了眼前的居民樓中,愣了好久,才想起來要離開。
我緩慢的駕駛著蝠翼戰車返回大乾門,對比之前帶著小葉時的隨風飛馳,現在的我開的很慢,在思考著一些事。
怎麽說呢,剛剛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亦是如夢如幻一般。剛剛,似乎有那麽一瞬間,我離小葉很近,但是很快又瞬間拉遠了。我這才發現,之前讓我瘋狂癡迷於的並不是小葉本人,而是我內心所構建出的一個理想化的形象,並非是一個具體的人。
直到,今天,小葉將真正的自己展現在了我面前,我才幡然醒悟這一點。但是真實的小葉,也讓我發現了新的讓我喜歡的特質,比如她和我很像的自由不羈,但是當那股如火的熱烈褪去,現在所發現的這種喜歡,卻更像是一種朋友間的欣賞,而是戀愛間的愛意,所以我反而糾結起了自己對小葉的感情。
在今天之前我曾經信誓旦旦的覺得,自己能為了小葉放棄自己所有的使命和責任,同時也從我背後那個黑暗世界逃離,去和她過平凡的生活。
之前的我似乎有著這般義無反顧的勇氣,但是,如今,這股勇氣似乎在慢慢退去。
當我回到大乾門,收起蝠翼戰車的時候,我一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心裡暗罵不好,我忘了家裡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喵呢。
我慌忙穿行在人山人海般的覓食者中,靈動的就像一隻輕盈的黑貓,不著痕跡的從一個個行色匆匆的人身旁擦過。
因為胡同口正好站著幾個拍照的人,所以我只能選擇從趙氏茶社的後門回去事務所。
茶社裡面生意正忙,老趙看見我倒是沒搭理我,正省了我回話的時間,反倒是小趙很熱情的朝著我走了過來,似乎想找我問些小喵的事,但是我直接從他身旁巧妙的躲開,揮手道了個歉,頭都沒有回的離開了。
廚房間都是雲煙繚繞、人聲鼎沸,所幸記憶力極好的我,規劃好了步子,既沒有打擾到廚師們,又十分迅捷的走到了雜物間。
雜物間裡面一片漆黑,但是在我的靈瞳下視若白晝,所幸現在王姐不在,我很輕松的就打開了後門,然後一溜煙,來到了犬齋的門前。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門,在門口,躡手躡腳的脫下了鞋,放在了鞋架上。接著,我穿著襪子,盡量腳步輕些,一步一頓的踏上了環形的木質樓梯。心裡不斷默念著,希望小喵已經睡了,已經睡了。
結果,剛上樓,迎面就撞見了盤腿坐在沙發的小喵,她穿著她的連體家居服,帶著兔子模樣的兜帽,滿眼都是殺氣。
一見我走上樓,彈射起步,跳了起來,穩穩站在沙發上,指著我惡狠狠的訓斥到:“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去幹嘛了,是不是老板架子大了,想餓死你的小助理是吧!”
我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只能低下頭,唯唯諾諾的回答道:“就,就是出去辦了點事情,一下子忘記時間了,下次不會了。”
小喵一下抓住了我話裡的茬,嗆了我一句:“你還敢有下次?!”
我連忙否認:“不敢不敢,我這就去做晚飯,你先吃蛋糕吧。”說著將裝在塑料盒子裡的蛋糕遞給了小喵,小喵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我匆忙走向廚房,走到一半,才想起來今天早上才看過冰箱,裡面都沒有東西了。想著,就準備轉身去茶社問他們那借點食材。
就在這時,我時候幽幽傳來了了小喵幽怨的聲音:“想起來了,冰箱裡沒有東西了是吧?不用出去借了,你苦命的小助理都幫你準備好了。”
聞言,我也只能尷尬的撓了撓頭,重新走回了冰箱前,打開後發現了裡面的面條和五花肉,以及幾根青黃椒,一下安心了。
有一說一,雖然小喵平時表現的那麽懶,但是就像白天面對白無籍一樣,關鍵時候還是都挺靠譜的。
我先將五花肉鋪在了鍋底,準備煸出一些底油,之後就是青黃椒和面條一起下去,淋上老抽、生抽、蠔油以及撒上各種調味料,澆上水,蓋上蓋子就是一鍋燜面。
就在我等待出鍋的那段時間,就聽到在客廳裡的小喵忽然發問:“是不是買了蛋糕送給小葉姐姐了,不然怎麽會沒有紙袋裝著的?”
“啊哈?”我無奈的笑了笑,轉頭對上了小喵了然於胸的表情。
可惡,心思縝密的我,怎會忘記了這樣的細節,絕對是當時見了小葉慌了神,該死的!
我只能強裝鎮定,將一鍋子燜面分到了兩個碗裡,一碗面多肉少, 一碗肉少面多,但是視覺效果上差不多。
我不好意思的走到沙發前,將面少肉多的那碗遞給了小喵,在一聲悶哼過後,她還是接到手裡立馬開吃了。
而我也坐到了她身旁,蒙頭吃了起來。
“怎麽這麽多肉啊,老板,你不知道我剛剛吃了蛋糕麽?你想胖死我啊!”一臉埋怨的小喵,一個勁的將碗裡的肉夾到了我碗裡。
我沒有回話,只是一個勁的傻笑,這種家的感覺,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過了,很暖!
酒足飯飽的我和小喵,兩個人異常默契的癱在了沙發上。
我忽然轉頭問小喵:“小喵,你說,我是真的喜歡小葉麽?”
聞言,小喵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一副無語的語氣回答道:“哪裡有什麽真的喜歡,假的喜歡啊,喜歡就是喜歡啊。”
“是啊,只是感覺,嗯,沒有那個勇氣去追求小葉啊,感覺我們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老板,你說話怎麽像個老頭子啊,一點年輕人的拚勁都沒有啊。你和小葉姐姐才多大啊,正是犯錯的年紀呢,讓你去戀愛,又是結婚,不合適就不合適唄,你不去試試怎麽知道啊?你不會以為你真的什麽都懂吧?”
小喵的話讓我茅塞頓開,忍不住感激的給了她一個擁抱。
雖然在與小喵的相處中,似乎總是扮演著老師的角色,但是擁有著與我截然不同人生的她,卻總能以一種不一樣的視角,給予我非同凡響的啟發,讓夜郎自大的我知道,我也不過是一隻比較博學的井底之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