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意識到男人的危害性後,我雖然沒有立刻下逐客令,但是內心的警戒之心卻一刻不能放下,身體時刻保持著緊繃,就怕這個男人忽然暴起,攻擊自己。
我將他帶到了一樓的會客室內,他坐在了沙發上,坐姿極為端正,而我則是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我特意揮起手,設置了一道隔音結界,才試探性的問道:“請問,您該怎麽稱呼?”
男人東張西望著,似乎對周圍的一切十分好奇,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若無其事的反問起了我來:“這裡是偵探事務所麽?”
雖然沒有被給予應有的回應讓我心裡多少有些不滿,但是我還是如實回答道:“是的。”
說實話,男人的問題讓我疑惑,既然大老遠特地調查到我的行蹤,自然會知道偵探事務所不過是個掩飾,怎麽會特意問這個問題。
並且,男人得到了我的回應後立馬又提了另一個問題:“所以,你就是天狗?”
果然,既然這男人知道我的身份,而且知道是這一層身份,那絕對不是善茬,但我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敵意,強裝鎮定般的回答道:“我現在不喜歡這個名字,你叫我陳九野就好。”
男人托腮,若有所思的樣子:“我還不能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因為,我想從你口中知道我的身份,以及我的來意,你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是我決定是否要聘用你的重要標準。”
聞言,我強忍著給這家夥一耳光的衝動,回答道:“我拒絕,如今在長晝地帶安靜生活的我,不想和你們這些靈閥的人,扯上任何的關系,我隻接受天台市內的委托,請回吧。”
男人並沒有因為我的拒絕而生氣,反而是一臉欣賞的表情,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著問:“是嗎?”
接著很快表現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你是歷史學者吧,我要給你的,可是尊物完全無法企及的海量的歷史真相,是你一輩子搜尋都不可能達到的數量。”
雖然男人那副吃定我的樣子,讓我打心底裡惱火,但是,我不能否認的是,他給出的條件對我的吸引力之大,遠遠超過了我之前接受的所有委托。
要知道,朱眠僅僅是答應給我提供一件尊物,我就來到天台市幫了他四個月,我搜尋尊物的速度還是快的。尋常的歷史學者大部分除了本命的那件尊物,終身找不到下一件的都是常態。
當那份巨大誘惑帶來的驚喜褪去,我開始思考起了男人的話,特別是他一下說出了我歷史學者的身份,那我和之間的中間人的范圍,就大大縮小了,他不可能是通過老齊那樣的道樞人員知道的我,必然是那幾個與我交往多年的孽友,再聯想到男人這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我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男人見我開始思考,一副目的達成的欣慰表情,又再次坐在了沙發上,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
知道了我和男人之間的中間人,便能夠對於男人來自的勢力有了初步的了解。
但是,距離解讀出男人完整的身份還差很遠,還需要很多塊拚圖才能達成。
首先,男人的穿著就透露出許多細節,這與現代文明十分不搭配的獸皮鬥篷,毫無疑問代表著,男人日常的生活絕對不會在安全區域,絕不是常駐安全地帶的掌靈官,應當是常年居住在靈閥區也就是昏日地帶的人。
並且,男人的鬥篷內部,似乎是穿了甲胄,散發著金屬的光澤,應當是一位戰職人員。
不對,這個甲胄有異樣,我在上面感受不到任何用於增幅自身的法陣或是符咒,並且那甲胄的樣式,剛剛在其站起身的時候,我有瞥到一眼,並非是戰鬥時所會穿戴的,很熟悉,是什麽?
想起來了,那並不是戰鬥時會穿戴的甲胄,那樣式明明就是囚甲,為了抑製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體內的靈能,而特別被創造出來的一種布滿各類禁製的服飾。並且囚甲一般都非常沉重,一定程度上還會壓製囚徒的肉體力量。難怪,這男人的坐姿極為板正,恐怕是害怕自己放松下來,重量會壓壞沙發。
難道,這男人是宗家犯了大罪的囚徒,來找我脫罪?
不對,這男人毫無警覺的模樣,像是一點都不擔心被別人發現,絕非是囚徒,所以他身穿囚甲,應當是自願的,他為何要抑製自己體內的靈能,而非是用靈匿術法隱藏起來呢,難道是?
此刻的我,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能夠決定男人身份的至關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身上的氣味。
靈嗅是三靈覺中最被人低估的一點,因為只有它得到的信息是不直觀的,是需要經驗來辨別的。但是,與之對應的,靈嗅所獲得的信息最為真實,也最為難以隱藏。
太陽的氣息,哪裡會讓一個人沾染如此強烈的太陽氣味,還能有哪裡,只有若木塔啊。這個男人的氣味可不是來自於他身上的靈能,因為男人身上一絲一毫的靈能流動都感知不到,所以唯有長時間與太陽近距離接觸,才會有只有的味道。
與若木塔之間關系最為密切的靈閥只有一個,那就是鴉家,這樣一來,中間人的身份也已經挑明了,只能是那個裝逼犯的鳥人。
最後只要再加上兩點,男人的身份就昭然若雪了。第一點,就是男人給我的承諾,誰有能力能夠許下這樣的承諾呢,那就只有某個具有悠久傳承的人。第二點,也許他穿著上的違和並非是因為長期居住在文明程度大相徑庭的靈閥區,而是因為他所接受的知識和觀念,來自於的不是現代的教育體系,而是古老的傳承之心。
能符合這樣條件的人,鴉家只有一個人,只有那個傳說中的人物,此刻,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極具重量的名字——“誇父”!
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這種傳說中的人物,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簡直難以置信,讓我一時間難以將自己的推測說出口來。
見到我驚詫的表情,男人對我露出了善意的表情:“看來,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快告訴我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忐忑不安的說道:“誇父冕下,請寬恕我剛剛的無理。”
誇父冕下臉上欣賞的意味愈加濃烈,走到我身旁將我扶起:“不用叫我誇父,叫我薑禹就好。不錯,真不錯,你算是回答了我的第一個問題。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你是怎麽猜到的麽,如果是你之前見過我,那就毫無意義了。”
“好的,誇父冕下。 ”我正準備回答他的問題,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我知道,是因為我用“誇父冕下”來稱呼了他,於是立馬改口,用薑先生來稱呼了他。
接著,我將我一系列的猜想,以及推導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薑禹,而薑禹也是連連驚歎,顯然對我的推理十分認可。
現在的我,有些受寵若驚,我身旁的,可是一位在歷史長河中,都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偉大人物,這可不是從書籍中看到,而是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了我的身旁,頗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
對於許多我曾經見過的,所謂的大人物,我都是一副十分不屑的態度。但是,誇父不一樣,這個名字背後的代表的東西,太過厚重而值得人尊敬了,他本身就是歷史最好的見證者,也可以說是活著的尊物呐。
聽完我一番推理的薑禹,不禁鼓起掌來,興致勃勃的讚歎道:“靈嗅,果然是世人太低估了這個靈覺,不過它本身就是一個具體門檻的能力,沒有你這樣豐富的人生閱歷,即便擁有敏銳的靈嗅,恐怕也發揮不出應有的效果。”
我低著頭,謙卑的回答道:“是的。”
但是,我謙卑的態度好像反而惹惱了這位大人物,他自嘲般的笑著:“你大可不用對我卑躬屈膝,我也不過是個空有名號的普通人罷了,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顧客就好。”
薑禹的態度讓我頗為詫異,一下好奇起了,到底在這位天下唯三的神憑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如此的妄自菲薄,完全沒有一個“神”,應該有的高高在上,與自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