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那女士皮鞋和地面碰撞的清脆響聲,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恐怖囈語,越是清晰,便越是代表死亡與我,無比接近。
我實在是跑不動了,雙腿越來越沉重,到最後根本抬不起來了。現在的我無比後悔自己為何老是在體育課上偷懶,以至於自己的體力如此之差。
但是,現在無論如何抱怨著過去的懶惰,都變得毫無意義。因為就在我蹲下大口喘氣的時候,我用眼角偷偷一瞥,那抹代表著死亡的紅色倩影,已經出現在身後不遠處的拐角。
菁菁原先白皙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看,毫無血色,毫無生氣。
她穿著一件沾滿血汙的純白色襯衫,和一條裙擺長長拖在地上的漆黑長裙。猩紅的血液在她的手上編織出了一雙閃爍著奪目光華的絲綢手套,光滑的手套握住了一把玲瓏小巧的碧玉鐮刀,玉髓映射出了攝人心魄的邪魔虛影。
我真想,就把眼前的這個恐怖少女當成那個善良純真的菁菁,自己可以扭出一絲笑容來,接著就和平時一樣與她親昵的寒暄,甚至勾肩搭背。但是,當我瞥見她身後由其裙擺拖出的那條幽暗的血河,那句“你好”,怎麽都說不出口。
倒是菁菁,當她看到了身體瑟瑟發抖著的我時,精致的面龐上掛上了恬淡的笑容,她用手指捏著裙擺,欣喜的小跑向我,接著低下頭熱切的詢問道:“小喵,你剛剛去哪裡了啊?我怎麽一直都找不到你啊。”
“我,我,我一直就在,就在這裡啊。”我顫顫巍巍的回答道,明明她一直都在後面追趕著我,事到如此,為何還要說這樣的話,眼前這個魔鬼,絕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菁菁。
聞言,菁菁沒有回答,而是將自己的臉龐一點點靠近著不敢動彈的我,深深埋在了我的肩膀上、發絲間,她如同上癮似的猛吸了幾口氣,接著如癡如醉般的感慨道:“小喵,你身上好香啊,真的好香啊,香到我都想要吃了你了。”
菁菁病態的發言讓我冷汗直流,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在心裡不斷乞求著曾經在書上看到的漫天神仙,只希望其中有一位能夠及時出現,救我於水火之中。
菁菁沒有急著像對王老師那樣,一口將其吞下。而是似乎非常痛苦的克制著自己的某種欲望,將頭從我的發絲間抽出,居高臨下般的俯視著我。
恬淡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無盡怨念扭曲的猙獰表情,她如同囈語般的喋喋不休,似乎要通過這種方式將她所經受的痛苦,複製到我的身上。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丟下我一個人,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什麽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被那些惡魔帶走,為什麽,為什麽?”從她的眼角流下的猩紅的血淚,那滴淚落在我的心上,一點點把我的靈魂撕開。
即便知道於事無補,我還是聲淚俱下的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沒錯,沒錯,都是你的錯!”說著,菁菁將她手中的那把碧玉鐮刀卡在我的肩胛骨處,把我活生生釘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撕心裂肺的痛楚,讓我忍不住失聲尖叫了起來,剛剛肆意泛濫的愧疚感,逐漸被恐懼所掩蓋,求求了,求求誰來,求求誰來救救我啊!
當看見我因痛苦而尖叫後,菁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還不夠,還不夠,我要讓罪孽深重的你,體會我所經歷的一切!”
正當我恐懼的等待著她的下一步行動時,
忽然發現,在她的眉心,憑空出現了一簇極難察覺的黑色火苗,那火苗無比深邃,就像外面那無盡的夜空,有種神秘的美感。 “啊啊啊啊啊……”
菁菁抱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哀嚎著,因為那原先微小的黑色火苗瞬間化作了一朵盛開的烈焰之花,將其眉心燒成了焦炭。
並且,那黑火完全不知收斂,肆無忌憚的蔓延,很快就將她的腦袋變成了一個熠熠生輝的火球,之後,哀嚎聲越來越微弱,最後在那神秘的黑色火焰中成為了一片灰燼。
這一切發生的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我還完全來不及為自己的劫後余生感到喜悅。
我看見了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高大男子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對我說:
“一切應死之人,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便安心的,為自己的罪,下地獄吧。”
他的語氣無比冰冷,帶著對世界萬物的蔑視與不屑。
我原先以為這高大男人是在對我說話,直到他在菁菁所化的那攤灰燼上,插上了一朵燃燒著的黑色焰花,我才知道,剛才的一番話,都是將給被他殺死的菁菁的。
全程,那個高大男人,沒有看我一眼,我卻再也忘不了他了!
如今被洶湧食欲吞噬的蛙男,他向我撲來的身影,與我腦海中那個翻湧著血浪的少女,兩者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他們都是那樣牽動著我內心無窮的恐懼,只不過菁菁更多是精神上的,而眼前這隻猙獰的野獸,更多帶來的是生理上的不適和膽顫。
我急忙從符袋中取出一張黃色符紙,貼在了自己持刀的右臂上,接著朝撲向我的蛙男就是一刀。
鋒利的牙刀輕松割開了蛙男的皮膚,劃出了一個巨大口子,直抵著他堅硬的骨骼。而從黃色符紙上傳遞給我的巨力,讓我一下將強壯了無數倍的蛙男甩飛了出去,撞擊在牆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雖然在蛙男身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傷口,並且還不斷滲出他渾濁的血液。但是他眼中那絲毫不見的瘋狂火焰,告訴我,他並沒有一絲一毫退縮的打算,並且傷口也正在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飛速的修複著。
我大口喘著氣,思考著下一步的戰略。在這短暫的休息時間裡,我環顧四周,發現蛙男家徒四壁的房屋中,所能躲避的地方並不多。
別看我平日沒有怎麽和老板學過戰鬥,但是他的戰鬥意識,或多或少在一次次的魘禍處理中有耳濡目染一些。
還不待我下一步思考,未恢復好傷口的蛙男,便火急火燎的再次撲了上來。
我憋住一口氣,向著牆邊跑去,看似走投無路,實則暗藏殺機。
看見朝我撲來的蛙男,這次我卻不像剛剛那麽慌張,我將因恐懼而顫抖的身體調整到最好的狀態,用牙刃抵住了蛙男異化而出的鋒利尖牙,硬生生用牙刀卡主了蛙男的嘴巴。
接著,背靠牆壁卸掉一部分的衝擊力,我纖細的雙手附加了聚力符後,也擁有了力量抓住了蛙男雙手分別最長的那根骨刺,硬生生短暫鉗製住了蛙男的行動。
“焱!焱!焱!焱!焱!焱!”
裹挾著靈性力量的嘶吼聲,從我的胸腔傳遞出去,化作了一條靈動的火蛇,徑直鑽入了蛙男的口中,在其口中轟然爆炸開來。
赤紅色的火焰照紅了我的臉,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熾熱感。吃痛的蛙男變得無比虛弱,我將其遠遠的推開,給自己了短暫的休息和調整的氣息。
雖然老板很看不上言靈術法,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作為道大術法防禦課程的主要內容,作為傳播最為廣泛的一種中位術法群,對於我這樣的新人來說,簡直剛剛好!
我並沒有因為階段性的勝利而盲目驕傲,我知道,接下來,才是一場硬仗,還沒被破壞靈腺體的蛙男很快就會卷土重來。
我從符袋中取出了一張空白的紅色符紙,我要繪製我所能製作的最強符咒。
我咬破了指尖,流出了散發著銀色靈性光輝的靈血,用自己的靈血,快速的繪製著“炎爆符”複雜的靈紋。
所幸,符咒課程我沒有三心二意,有很認真的聽講,對“炎爆符”的靈紋走向記得很清楚。
生死之際,我以從未有過的專注狀態繪製著,這張,我從來沒有成功過的中位符咒,這是我最投入的一次賦靈工作,不容有一絲一毫的失誤發生。
在我畫下最後一筆的時候,那空氣撕裂的聲音已經在我的耳邊響起,當我抬起頭時,那長滿倒刺的舌頭甚至已經伸向了我。
我握住了那條長滿倒刺的舌頭,任由自己的手被洞穿流出鮮血。我使勁一扯,將蛙男的腦袋拉近,接著將繪製好的炎爆符貼在了他的眉心,接著放開了雙手,雙腳一個側踢將他踢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甚至讓蛙男都來不及反應。
“爆!”我調動著體內所有的靈性力量,以此來激發那奪命的炎爆符。
無數斑駁的光點匯聚在了蛙男眉心的符咒之上,在我的敕令之下,以我靈血繪製而成的靈路上爆射出了炙熱的赤金色光芒,衝天的焰柱從符咒中肆虐的狂湧而出,將其整個畸形的身體籠罩。
“啊啊啊!”
我的耳邊傳來了蛙男淒厲的慘叫聲。
望去,焰柱過後,除了滿地的焦黑,隻留下了一團熊熊燃燒的赤金色火球。火球裡蜷縮著渾身焦黑的蛙男,如今已經很難辨認出形體。
蛙男痛苦的嚎叫聲沒有持續太久,在靈火的焚燒下,很久就化作了一具碳化的焦屍。
看著死相極慘的蛙男,劫後余生的我,難免感到唏噓。自己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要問他,自己還沒有確定對於我來說魊者到底算是什麽,但是,既然他已經進入了靈癮狀態,那麽大概死亡也就是他唯一的歸途。
想起來之前那位阿婆的話,想到也許蛙男在鄰裡間也許關系還不錯,自己不如為其收斂一下屍體,於是慢慢的走近了那具駭人的焦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