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領著一隊禁衛飛馬出宮,轉瞬已至學館旁的別墅。
老公孫正和老張焱下棋對弈,見他匆忙而至,立即甩手拂了棋局,起身幫趙高拽住馬韁繩。
老張焱看著亂遭的期盼,不禁笑罵道:「老貨耍賴是吧,今晚的酒你請……」
老公孫不理他,只是向趙高道:「趙府令何事匆忙?」
趙高一邊翻身下馬,一邊道:「秦相可在家中?」
「在呢,趙府令請進……」
老公孫把馬韁繩扔給老張焱,引著趙高和禁衛們進入院中,到別墅廳堂裡奉茶招待。
趙高攔住要泡茶老公孫道:「公孫宦令,不必麻煩啦,還是快請秦相出來,隨我入宮上朝吧,陛下還在等著呢。」
老公孫恍然,忙是放下茶具,快步走到通往後院的內門前,敲了敲門道:「主君,趙府令前來傳詔……」
趙高也跟著他來內門前,向裡面喊道:「秦相,陛下召您上朝,主持中樞大考閱卷事宜。」
「唔,知道了……嘩啦……」
門後響起秦墨的回應聲,接著便是水聲。
一陣細細索索後,門後響起門閂抽拉聲,接著門從裡面打開,秦墨穿著寬大的浴袍邁步而出,一股潮熱的水蒸汽隨之湧出。
趙高正想行禮,卻見秦墨身後,又走出倆人,正是帕莎黛母女。
衣服沾了水濕漉漉,臉蛋也紅撲撲!
趙高為之一愣,下意識往門內的溫泉池看了一眼,繼而嘴角忍不住的抽搐:【還是年輕人會玩啊,陛下也不曾有這等豔福哩!】
秦墨似是看出了趙高的無語,隨口胡扯道:「她們希臘人男女混浴,不忌諱男女之防。」
帕莎黛女王:「……」
安妮薇:「……」
我們希臘人又不是羅馬蠻夷,你要點臉行嗎?
難道不是你無恥的壓迫我們當搓澡小妹嗎?
「原來如此~!」
趙高擺出了然之態,心中卻是暗啐:【信你個鬼,虧我還為你說話呢,這避個屁的嫌啊,分明就是躲懶在家裡享豔福!】
「我去更衣,很快啊。」
秦墨撂下一句話,麻溜的上樓去換衣服。
趙高目送他消失在樓梯拐角,轉而看向老公孫好奇問道:「華虞公主和華南公主呢?」
老公孫自然明白他是甚麽意思,幽幽道:「今日難得晴朗,被華陽長公主邀出去玩耍了……」
趙高啞然,半晌憋出倆字:「屑啊~!」
稍傾,秦墨換好高冠博帶下了樓,騎上自己的汗血白馬,與趙高和禁衛疾馳入宮。
……
……
與此同時,鹹陽宮大殿內。
侍者們已為群臣設下席案,除筆墨紙硯之外,茶水和糕點瓜果,也是一應俱全,做足打持久戰的準備!
「陛下呢?」
有禮部官員入殿稟告考場情況,卻發現陛階上沒有嬴政的人影,便奇怪問道。
「陛下更衣去了。」
老王綰抿著茶水解釋,而後問道:「考場情況如何?」
禮部官員揖手答道:「回稟王老相,有幾名考生太過緊張,出現嘔吐暈厥之症,如今正在救治。」
老王綰和許多朝臣們,聽到有考生出狀況,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畢竟,他們的子孫後輩,可是在考場裡呢!
「可有我家孫……可有大礙?」
老王翦湊上前,急聲問道。
這位大秦老戰神有大蒜素救治,如今已然是病愈了,老兒子王賁也早去遼東領兵了。
老兒子在外征戰,若是嫡長王離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沒法交代!
「武成候放心,只是過度緊張導致的嘔吐暈厥,
皆並無大礙,蘇醒緩過勁兒後,多半還能繼續考試。」禮部官員揖手答道。老王翦長出一口氣,群臣中的許多人,也暗暗松口氣。
「關中考生表現如何?」
這時,又有人出聲詢問,群臣立即齊刷刷豎起耳朵。
禮部官員微微皺眉,看向問話的李斯,這問題可有點犯忌諱了。
不過,眼看大佬們都豎耳朵等著,他卻是不好不回話,便揖手道:「下官不參與監考,隻負責來往宮中和考場傳話,因而並不知關中考生的表現如何。」
「但進入考場前,發生了一件趣事,關中考生被各郡考生譏嘲,氣惱之下揚言要霸榜,將好名次全佔了!」
群臣聞言不由為之訕然,敢說這等大言不慚的渾話,確實是自家那些混球的風格。
李斯咧了咧嘴,皺眉問道:「關中考生因何被各郡考生譏嘲?」
老王綰和老王翦等人,從訕然中回過神,也皆是皺眉。
雖說文人相輕,乃是自古以來的通病,可是上升到譏嘲的話,便不免有些過分了。
這屆考生,品德有瑕疵啊!
那禮部官員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幽幽道:「李相心中自知,何必來問下官……」
李斯愣了愣,旋即似乎有所明悟,老臉頓時紅了。
老王綰和老王翦等人,也不是愚笨之輩,片刻後明白過味兒,也不禁又是羞惱又是尷尬。
參加中樞大考者,無一不是天下各郡之大才。
而他們的子孫後輩,卻是人憎狗嫌之紈絝。
這就是好比,一群藏獒比拚角力時,跑去幾隻癩皮狗湊熱鬧,被譏嘲完全在情理之中!
換位思考一下,若他們是各郡考生,千裡萬裡來到鹹陽參加中樞大考,期待著與天下才俊一爭高下,可正自心潮澎湃之際卻發現,還要與一幫上不得台面的紈絝同場競技。
那感覺,絕對比吃了蒼蠅屎還難受!
甚至會有被羞辱的感覺!
「咳咳……」
大殿外突然響起咳嗽聲,尷尬羞惱的群臣被吸引了注意力,待尋聲看去不由為之一愣。
嘩啦啦——
稍傾,諸文武齊刷刷起身離席,揖手拜道:「見過秦相。」
秦墨邁步走進殿內,揖手回禮笑道:「諸君有禮,且坐。」
諸文武又是一禮,這才回席跪坐。
侍者趕忙在陛階下新設一席,秦墨揖手道謝入席。
「今日掄才大典,卻不見秦相上朝,還以為秦相要躲懶缺席哩。」
老王翦笑著打趣道。
秦墨慚愧擺手:「老前輩莫要取笑,我原是想避嫌嘛,陛下有召才又來了……」
群臣恍然大悟,多少有些酸溜溜。
我們這幫人,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陛下居然還不放心,竟又把這位躲懶的年輕宰相,硬拽過來幫場子。
說到底,還是對他們沒信心,或者說更依賴這位年輕宰相!
諸人閑聊了片刻後,嬴政終於回返,於陛階上落座,見秦墨已在陛階下,心裡便也踏實了。
禮部官員一趟又一趟的來往與宮內,將考場內的情況稟告給嬴政和群臣。
晌午時分,禮部官員再一次折返,同時送回了二十箱答題卷。
其中,十箱為考生親筆答題的真卷,十箱為官吏謄抄糊名的假卷。
嬴政下令將十箱真卷封存,而後親自用鑰匙打開十箱假卷,依照題卷之類別,讓趙高分發給群臣輪流批閱。
有參考答案的題卷,比如法、禮、數算、醫藥等科,每張題卷經由五人輪流批閱,各自給出優劣分數評定。
五人評定的結果,將各自嚴密封存,務使不影響另外四人,以免造成先入為主的印象,影響最終的綜合評定……
而沒有參考答案的題卷,比如兵事、農事、水利、百工等等,則由十人輪流批閱,各自給出優劣分數評定。
規則同上!
秦墨這位軍功徹侯,也被分了一些兵事題卷批閱。
兵法題卷總共有四題,全部圍繞征遼東展開,分別是戰略、戰術、統兵和後勤。
秦墨粗略看了幾張題卷,發現只要是戰略題,通常都能答的天花亂墜。
至於戰略題之外,詳細的戰術題,以及更加詳細的統兵練兵,還有繁雜的後勤管理,便鮮少有天花亂墜了,各個變得惜字如金。
顯然,是怕露怯!
秦墨看的直搖頭,這些紙上談兵的兵法大家們,若是真到了戰場上,無疑是麾下將士的噩夢。
恐怕需要葬送個數千上萬的將士,才能學會如何真正打仗!
「陛下,可否打零分?」
秦墨抬起頭看向同樣在批閱題卷的嬴政問道。
嬴政愣了愣,旋即笑道:「所以說,韓非先生在《顯學》一書中說,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是有其道理的。」
「似愛卿這般起於卒伍的軍功徹侯,大抵是最瞧不起紙上談兵之輩。」
「但愛卿須知……」
嬴政說著指了指蒙恬等人,道:「諸卿年輕時也是這般紙上談兵,而似韓信那等,單憑書策之學,便將兵家四勢融會貫通者,又終究只是少數。」
秦墨揖手肅然道:「所以,臣在武學館設立的兵事課程,著重強調基礎!」
嬴政啞然,半晌才又道:「愛卿思慮長遠,日後大考撿拔的兵事之才,任用前當先去武學館輪訓,且起步任用不得高於百將。」
秦墨點頭不再多言,繼續批閱題卷。
……
朝臣們開始批閱題卷後,便徹底閑不下來了,考生們的答題卷,一批又一批的送來。
即將天黑時,考場方向傳來悠揚的鍾聲,整整持續一天的中樞大考結束了。
又過半個時辰,淳於越親自送來了最後一批答題卷,並稟告嬴政大考已經結束,考生們已經盡數離場散去。
於是,考生們回住處忐忑等待成績之時,群臣繼續加班加點的批閱題卷。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是徹底黑了,侍者們不知何時點上了一盞盞鯨油燈,以及一支支鯨油大蠟,將大殿中照的亮如白晝。
群臣批閱累了,便吃些茶水糕點,或離殿出恭活動活動筋骨,回來繼續伏案批閱。
「淳於兄,我家那孽子表現如何?」
李斯趁著出恭,找到並不參與閱卷在偏殿等結果的淳於越,急切問道。
淳於越哭笑不得道:「通古啊,你已經是第十個來找我問話的大臣了……你們難道不怕陛下怪罪嘛?」
顯然,與李斯抱著同樣心思的朝臣大有人在。
李斯嘿然:「反正都已經考完了,你便是告訴我,也改變不了甚麽結果,陛下不會怪罪的。」
淳於越無奈搖頭,也不再隱瞞:「賢侄和一眾學館考生,盡皆交卷非常早,比各郡考生足足早離場一個多時辰……我只能說這麽多了。」
李斯聽得直嘬牙花子,交卷早可不是甚麽好事。
薄薄的幾張題卷,卻事關前途命運,誰不是慎之又慎,便是答完了題,只要還有時間,也定檢查一遍又一遍。
便如當年呂不韋倒台後,嬴政一氣之下,要把朝中籍貫原屬六國的臣子,全部趕出秦國,他為了不被趕出秦國,回家鄉做那小官,便向嬴政上了一封《諫逐客書》。
彼時,那一封奏疏不過千字,他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了數百遍,最後眼看拖不下去了,才上呈給嬴政。
他的彼時,便如幼子李志的今日。
李志不仔細檢查題卷,琢磨是否有錯漏之處,卻提前一個多時辰匆匆交卷,實在是讓他這做父親的心裡不踏實,直有恨鐵不成鋼之感!
「通古啊,你要對賢侄有信心呐。」
淳於越見李斯神不思屬,隻得開口相勸,溫言道:「他和一眾學館學子,能從關中郡縣考中脫穎而出,獲得參加中樞大考的資格,那必然是有真才實學的。」
「說不得,之所以提前交卷,乃是因為有十足的把握!」
李斯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可有道是關心則亂,總也忍不住往壞處猜想。
畢竟,以往那幼子實在太不成器,很難讓人對其有信心!
「哎,不成器的孽畜。」
好半晌,李斯幽幽一歎,收斂了心神,向淳於越揖手道:「淳於兄且歇息吧,我回去繼續閱卷了。」
淳於越苦笑:「我歇息甚麽呀,看著吧,你之後,肯定還有大臣來問。」
李斯莞爾不已,辭別了淳於越,離開偏殿。
他回到大殿後,人剛坐下,對面的老王翦便又起身,施施然出了大殿,往淳於越所在的偏殿方向而去。
很顯然,淳於越所料半點不差,歇息是沒指望了……
……
時間一晃而過,至凌晨時分,一箱箱的題卷,終於完成批閱,進入最後的綜合評定階段。
「除專職特招之才,取綜合評定最優者三百三十三名。」
嬴政首先給定下了最終名額。
中樞大考是權益之計,為的是吸引那些,不願從基層做起,心高氣傲的鄉野遺才。
所以,名額不必給太多,少了才顯珍貴。
至於不在錄取之中者,只能說才不如人,老老實實的從基層開始乾吧,也別整天憤世嫉俗了!
「喏~!」
群臣打起精神,將每一位考生的假卷,皆按考房編號歸在一起,接著拆開先前封存的一份份分數評定,進行最後的綜合評定統計。
約莫半個時辰後,三百三十三名排出!
「陛下,名次已經排好,可要拆開糊名一觀?」秦墨向陛階上的嬴政揖手問道。
嬴政伸了個懶腰,搖頭道:「先不急,待到天亮,朕自有安排。」
「諸卿皆辛苦了,朕已命侍者在偏殿裡備下床榻被褥,暫且歇息到天亮,看個熱鬧再出宮也不遲。」
「當然,若是急著歸家,也可墜城出去!」
宮門晚上是不開的,除非是皇帝自己要在大晚上出宮,否則只能坐吊籃墜出墜進。
群臣自然沒二話,揖手拜下:「喏。」
嬴政讓趙高收了排名結果和假卷,親自帶著離去歇息。
秦墨和不急著回家的朝臣,便在侍者的引領下,去了偏殿倒頭便睡。
而急著出宮的,比如李斯、老王翦、老王綰等人,卻是選擇了墜城而出。
宮門外的家臣家仆們,見自家主人大半夜出宮,也不覺奇怪,麻溜的將自家主人迎上車,快馬加鞭往回趕。
中樞大考之後, 學館放一個月的夏收假,學子都已是回家了。
「夫君怎這般晚回來?」
後相李府中,李斯的夫人披衣起床,將他迎進臥房中。
李斯脫下大氅,答非所問道:「志兒回來沒有?」
「回來了。」
「可問他考得如何?」
「說是還行。」
「……」
夫人昨天急的跟甚麽似的,今天反倒是不急了,幫他掛好大氅隨口回答。
李斯愣了愣:「還行是幾個意思?沒把握?還是有把握?」
夫人嗔怪瞪他一眼:「你呀,昨天該著急時不著急,現在都考完了,卻開始著急了……」
「志兒考好考壞,便是那樣了,考好了咱們替他高興,考不好也莫要多說甚麽。」
「咱們若是比他著緊,萬一沒考好的話,會讓他生出羞慚之心,乃至失了心氣!」
母親跟父親關心孩子的角度是不同的,這便體現出來了。
李斯沒脾氣了,滿心的急切,隻得強行壓住。
……
……
半夜無話,次日一早,鹹陽宮。
群臣被侍者叫醒,簡單洗漱之後,便又去了大殿,而嬴政早已等候多時。
「趙高,先給朕把榜首的假卷糊名拆了,看看是那位大才子……」
嬴政等秦墨和群臣行完朝拜之禮,立即直奔主題吩咐趙高道。
要說急性子,他才是真正的急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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