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年,九月初九,重陽節。
1931年10月19日,晨曦破曉,醫院開始繁忙。
“起床哦……”烏鴉連的連長,老連長,老好人一個,最終都受不了我們,呐喊出聲:“能不能爭點氣,能不能好好的出個早操了?”
烏鴉連是徹底墮落了,又收了兩個問題兵。這裡醫生是老大,還有軍醫院警衛連的連長親自帶隊,難得的出差機會,暴躁的問題兵大連長不接收,醫生面子都不好使,支支吾吾不答話。
田芽子喜熟人扎堆,多年的流浪討活能要什麽臉面,沒有爭強好勝之心,我更得過且過,惹了大禍能糊弄過去怎的都行,什麽烏鴉連,戰地護士們閑話說的離譜,老連長多好的老頭啊,過份了。
“老爹,跑啥早操啊,多睡下多好,等下老規矩,大夥去喝羊湯,吃缸爐燒餅,我請……”田芽子捂在被窩不舍得起來。
我與田芽子從軍,就一次半天的正規訓練,跑早操見過沒跑過,沒啥概念。
“老道我掐指一算,今天重陽節,羊湯應景的很呢,老連長上午放我們去買點草紙元寶,燒給先人。”道爺起床穿衣,神叨叨的掐指一算。
“老道,算算我還要熬多久,快到日子了嗎?”煙鬼已經早早起來到騾馬棚過完大煙癮,回來又抓著道爺問命數,尋思什麽時候死。“老楊頭這是又被擠兌了吧,也應該跑跑早操啊,小兵不聽話,拿棍子抽啊。”
烏鴉連連長,脾氣蔫,大佬長官直接喊老蔫,年紀輩分大,大佬們實在念舊情,派職連長,拿連長級別的軍餉,最後乾的雜活,手下一個排左右的歪瓜裂棗。煙鬼這樣的直呼其名,道爺這檔的也年長禮數厚稱老連長,六爺這種老兵在他們眼裡算小輩,這檔的好多人後面喊老爹。
“打啥子哦。”老連長笑呵呵的又哄著道:“起來活動活動,都懶成豬了。”
“老爹,等下陪我們去遛街啊,我給您買煙絲,昨天我看到個攤子上煙絲挺好的。”六爺手腳麻利,穿戴好把被子都疊好了。“田芽子,還不給老爹上香煙,沒點眼力勁的。”
“兜裡自己拿撒,莫想著順走我打火機啊。”田芽子打著哈哈爬起床。
我打好綁腿了,叭立正敬禮:“長官好!”
老連長忙回軍禮。“好,好。”和藹的一塌糊塗,老頭就差說崽崽乖。“跑早操不用戴槍。”
“哦。”我立正,中規中矩回答:“報告長官,習慣了。”太子爺教過,要習慣戴槍盒,習慣負重。
不受待見的我們烏鴉連住在一起,忙慌的洗漱,沒牙刷的就用毛巾沾點我們的牙膏,在嘴裡捅咕,按這架勢,要補貨牙粉,賊貴的牙膏經不住這樣糟蹋。
醫生是大佬,帶護衛住醫院安排的好宿舍,戰地護士長帶隊醫學學習,日常的軍事安排歸警衛連的大連長管理。
跑完操,身體已經活絡開,人也清醒精神起來,都把自己的武器家夥事帶上,簇擁著抽旱煙的老連長去醫院外面攤子吃早飯,田芽子早串去佔桌子點早點羊湯,搶燒餅。
吃早點,幾天下來,去了就喊老規矩叫吃的,田芽子請客,醫生的護衛把我們的一起結帳。今天我們早起了,還遇上護衛來買早點回去,互相打趣幾句。
活動了下,食量大不少,夥食錢不夠等護衛明天來接著付。我們腸滿肚圓,強撐著尋到白事店,人滿為患中差點沒擠吐了,買到東西都沒了繼續閑逛的心氣,
準備回去繼續躺屍嘮嗑。 也沒什麽形象要注意,松九龍帶,松武裝帶,解掉衣扣,如敗軍之將,棉軍裝這時候熱死人,不穿又不行,沒過渡的軍服。
……
太子爺突兀出現,多背了把步槍,九龍帶腰間多了個子彈包,還是習慣的壓低軍帽前沿。
田芽子正吹著牛皮,見推門進來的是太子爺,高興的喊:“哥,你怎來了呢?”
我也是驚喜萬分:“太子爺。”
“來看看你們,都挺好的吧。”太子爺樂呵呵打趣,道:“據說現在有名號了哦,專打人鳥田爺,神槍老王。”
“……”
“還是沒學到家,開槍就要斃命啊。去除危險最好的手段是什麽?呵呵……回答。”
“嗯。”我訕訕然道:“最快的速度把危險人物擊殺掉。”
太子爺繼續問:“還有呢?”
“不管死沒死,補槍,頭部或左胸。”
太子爺叮囑道:“最後一次,記牢了,不要管後面的事,小命沒了萬事休。”
田芽子天天嘴上念叨的太子爺,幾句話就讓眾人知道,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狠人。
“我和醫生去出任務,你們就留這裡訓練。”
“哥,哥,把我帶上,這裡太無聊了。”
“不行,秘密任務。”太子爺已經觀察過了我們烏鴉連,知道都是老兵,殺人好手,想想就道:“你們全部被征調了,跟我去執行任務。”
絕密任務,太多未知因素,軍醫院院長說破天都不給人,費盡心思培養的戰地護士,比普通軍官都金貴。院長好不容易找到這些識文斷字的,又談理想談情操,連忽悠帶騙,就差恐嚇手段,尋來的人才,能給太子爺?太子爺是出了名的拿部下當消耗品用的,名聲都臭大街了。
太子爺大聲命令道:“沒時間折騰了,隻把武器帶上,其余的全部留這裡,快快。”
“醫生都去,我也要去,這裡人也都走了,我和王哥留這幹什麽。 ”田芽子都要哭了,歷往經歷最怕這種被丟下遺棄的感覺。“哥,求求你了,帶上我們吧。”
太子爺時間緊迫,沒有時間再與田芽子閑扯了,要拿軍令說事也要田芽子在乎軍令是啥啊。“去,去,你大爺的,能別那麽煩人不?整理裝備,立即出發。”
我們快速的整理裝備,被太子爺攆狗樣趕上了卡車,立即就從石門醫院開走。
……
卡車在馬路上疾馳,沒有後廂篷布遮擋,大風吹,冷的要死,都在後悔沒有把棉被帶上。命令下了,其余的就不需要在意,執行命令就好,沒有道理意見可講。
太子爺從陽泉過來坐的駕駛室,就沒感覺有什麽不對,現在駕駛室被金貴的醫生佔了,還有個不顧一切,要緊跟醫生學醫的徒弟史全勝。
太子爺加長蟲,煙鬼與老護衛,道爺與六崽,老連長與醫生倆護衛,醫生和徒弟,我與田芽子,還有五位參謀軍官與一位行腳商健碩老者,不算司機,我們有19人。
半下午在一小集鎮,匆匆的進食,卡車油箱補攜帶的油料,水箱加水,又開始啟行。
道爺在閑聊中歎氣道:“今天買的草紙、元寶,白瞎了,浪費哦。老道我掐指一算,今天不宜移徒哦。”
六爺花掉了錢又浪費了,好痛心,跟著嘟囔:“真是可惜,燒了給祖宗多好,萬一回不來,到底下沒錢花還能找祖宗接濟接濟。”
“……”
“……”
大爺的,大家都想先弄死這口無遮攔的,讓他早點去見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