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隱蔽火力點,射擊口戰位設置的高一點,我們在裡面不用像在戰壕裡低頭彎腰,輕松許多。
“獨苗,這死人還沒醒啊?看住了,別被人拖出去了。”長蟲還在被子堆裡角落昏迷,重機槍的嘶吼都對他沒辦法。
“班長,長蟲哥沒醒過。”獨苗見我準備去探長蟲的鼻息,沒忍著道:“我試過,有氣。”
“哦,看住嘍。”
“是……”
我看到這裡有屍體又有傷員,對好像是騎兵團的戰士道:“能走動道的輕傷員去後方營地,把擔架隊叫過來,重傷員送走,留這等死啊,你們幾個閑人,陣亡的抬出去啊。”
馬克沁重機槍組全在心裡埋怨,閑人,你全家才是閑人,我們是馬克沁重機槍組的,被那小長官搶了位置,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奈啊,去打步槍嗎?
這個馬克沁重機槍組,歸屬徐寶珍衛隊團的,是特意留下來增強騎兵第一團薩布力團防守火力的。
“道爺,把太子爺拉下來包扎,胳膊都流血了……”太子爺操作的馬克沁重機槍,有個擋彈鋼板,還是不能完全護住,肩膀和胳膊都有子彈擦痕,胳膊都掛彩了,不時有子彈打在擋彈鋼板上面怪響,讓人不寒而栗。
從重機槍位下來的太子爺,在交代早就按耐不住的機槍手:“打單發,打慢一點,別一下打報廢了……機槍打壞了,我扒你的皮……”
太子爺下來包扎,看到那胸部中彈的排長,眼神清冷,摸了下鼻息和頸動脈,掏出小鐵盒,用裡面的注射器和藥水,給那排長來了一針嗎啡,吩咐道:“來個力氣大的,背下去,讓擔架隊的趕快送去昂昂溪的戰地醫院,興許還能活。”
“是,我來背。謝謝長官。”
“讓傷員帶話,戰地醫院找一個叫雅文的醫生救,就說太子爺交代的,抓緊時間吧。”
八尺大漢,見自己排長有救活的可能,頓時眼淚吧差的不停感謝:“是……謝謝,謝謝……”
太子爺沒有開口讓輕傷員下戰場,看樣子包扎好的輕傷員還是需要頂上去,打到現在,就看哪邊熬到最後。
太子爺被道爺包扎時一個用力束緊傷口,疼的臉抽搐,看我要笑,先與我打岔道:“老王,發什麽呆啊。”
“機槍在戰壕裡沒法打,我才打了一梭子,那狗日的鬼子幾挺機槍打我啊……頭都抬不起來……”
“你不會換過地方打啊。”
“換地方也是打個鬼,你看看,你看看……”我把腦袋上瓜皮軍帽送太子爺面前給他看,彈孔幾個,好好一頂軍帽,被打的爛糟糟的,頭皮帶短發兩道焦痕。
太子爺笑笑道:“運氣挺好,別怕,這不沒事嗎?”
“不是感覺不對頭,腦袋縮的快,你都認不出我來……”手裡比了個西瓜打爆的模樣動作,苦笑接著道:“嘭……這樣式的,哈哈……”
“班長,是道爺拉的你。”
“有錢,死芽子多什麽嘴,老子早準備低頭來著,老實的給班長壓子彈去。”
“哦……”
道爺指了指昏迷在那的長蟲,意味深長的問:“長官,我們是繼續幫忙打,還是該撤下去修整嘞。”
太子爺輕笑回:“打,繼續……沒死就繼續打……”
我也跟著笑:“得,認識你這兄弟,早就知道活不過三天的。”
“怎的,不想認識我是吧,呵呵……”
“呵你妹啊,認識你倒了血霉了……不認識你吧,
又會後悔一輩子……” “哈哈……是好兄弟。”
我笑罵:“滾,我感覺我是活不過今天了。”
“道爺幫忙看著點,多謝了。”難得太子爺會有這麽低聲下氣的時候,戰場情誼,不說道爺也是無時不刻的關照我。
去那邊堆了點物資的地方,道爺在補充繃帶和帶棉紗布裝口袋裡,聞言點了點頭,自己人不需要嘴上客氣。
“怎麽樣,還能開打嗎?”
“必須的,等我回口氣,剛才差點嚇尿了……”
“……”
“我就在你們邊角佔個位置吧,少露點頭應該沒事,外面不是幾把機槍打我,就是挨小炮炸的,反正我是不去戰壕了。”
“操,老子感覺你能活一萬年……”
“哈哈,必須的……”
戰場上,老兵能傷心流淚,能痛哭發泄,就有希望,老兵在笑,就是絕望。
不怕老兵哭,就怕老兵笑啊……
……
日軍從離中方陣地400米左右的距離,高姿匍匐到距離中國軍隊陣地200米左右,各個小分隊的大正十一式輕機槍開始掃射火力殺傷與壓製,有射擊條件的步槍也開始攻擊。
高姿匍匐,用兩小臂和兩膝支撐身體前進,將槍托向右,兩手托握槍前進,這樣行動速度比低姿匍匐快。
然後日軍炮擊停止,士兵交替掩護,以低姿匍匐向中國陣地守軍展開進攻。
低姿匍匐,腹部貼於地面,屈回右腿,伸出左手,用右腳內側的蹬力和左手的扒力使身體前移,在移動的同時,屈回左腿,伸出右手,用左腿內側的蹬力和右手的扒力使身體繼續前移,依次交替前進。
攜步槍,右手掌心向上,槍面向右,虎口卡住機柄,並握住背帶,槍身靠緊右臂內側,也可右手虎口向上,握槍的長背帶環處,食指卡住槍管,將槍置於右小臂上。
“我暈,打仗是這樣的?鬼子是土撥鼠嗎?在那咣咣的刨地。”
我拿著太子爺的望遠鏡,在射擊口角落探個眼神觀察,新奇的緊,戰場小白,看個熱鬧。
日軍地勢不利,利用壓製住中方火力點和排槍射擊這難得的間隙,在玩命的挖單兵掩體,先保命再找機會盡量射殺中方守軍,為最後的衝鋒做準備。
“厲害,厲害……奶奶的,死鬼子槍法賊拉準,過份啦……”
旁邊那操作保彈板的炸苗兒,罵道:“瞅你那怕死的小樣,敢不敢火力支援啊,不敢就把機槍讓我弟兄使。”
“滾……懶得理你……”我轉頭喊:“道爺,快來,這裡有個槍法賊拉準的,神仙,去給他一槍,送他回去養傷……”
那槍法賊拉準的鬼子, 一槍把掌旗的李青山副官趙少尉在戰壕裡露點頭的軍帽打掉,嚇得那慫包扔掉軍旗,扭頭就跑。
李青山大怒,追到斜向戰壕通道口,一槍打死趙副官,咆哮:“有沒有有種的?”
上士劉顯端喊:“我敢掌旗。”
又有三個戰士喊:“我敢……”
李青山團長下達死命令道:“人可陣亡,旗不可以倒。”
“是……”
“是……”
一位士兵立起軍旗,戰士們看到軍旗,心神大定,個個沉著應戰,從戰壕架槍奮起反擊。
日軍摸上前的那個精準射手,又是一槍,擊中掌旗士兵在戰壕露出的頭部,軍旗又倒下了,第二位旗手又上,再立起軍旗。沒再有探頭的旗手,精準射手一時找不到目標,隱藏了起來。
濱本大佐的副官在精準射手旁邊不遠,轉而向幾個擲彈筒小組下令,擲彈筒三發急速射。
一通擲彈筒的攻擊,把那小片地方炸成絕地,暴露火力位置的幾個擲彈筒小組,跟著被中方軍隊狠狠的報復,打成死屍還繼續被子彈鞭屍,看的濱本大佐的副官眼角抽動。
眼看中方把破損的軍旗又豎立起來,濱本大佐副官咆哮:“八嘎,打旗杆……”
濱本大佐副官氣極之下嚎叫出不貼實際的命令,那日軍精準射擊做到了,一槍把旗杆打斷,恐怖如斯。
軍旗倒下了,再也立不起來。
日軍這個大隊的大隊長高喊命令:“前進する……”
日軍潮水一樣,撲向中方陣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