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義沒著急回道屋內,他躊躇著的走在楊樹下。光枯的樹乾頂著幾片焦黃的葉子,呂義靠在樹下坐著。
冬日的暖陽灑遍他全身的每一個角落,暖意讓他內心恢復了平靜。
如果不是烏扎木爾,自己這會應該在秋殤城的酒肆裡手裡握著骰子大聲叫囂著壓大壓小吧。
不知道那個被嚇破膽的打更人,還會不會在今天夜裡去喝上幾壺酒,跟自己談談家裡老婆的嘮叨。
再接著大概要被那個不識相的小二轟出店去,然後醉醺醺的倒在路邊某個杆子邊上,嘴裡念叨著這次一定要賭贏。太快亮的時候,被小貓舔著臉頰弄醒,整個腦袋昏沉的像是要掉下去一樣。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南邊開著包子鋪的小紫家,撒潑打滾拿上幾個包子叼在嘴裡,離開的時候,不忘調戲一下這個小姑娘。
他是賭徒,但並不是說他就一點不近女色了。
只是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沒勁了。
不過小紫也算是個好姑娘,她會替自己把欠在酒館裡的帳還上,雖然嘴裡對他又是罵爹又是罵娘,不過真的有些在意他的好像也就這麽一個人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這麽多天,她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
沒了他這個拖油瓶,應該能存很多錢吧。
能住上大一點的宅子了吧。
怎麽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她哪裡都好呢?
之前也沒覺得她做了什麽呀,也就自己早上胡鬧時候會給自己幾個包子吧。
只是那些包子,貌似比出售的稍微大一點。
等這次活下去了,就再回秋殤吧。去看看這個傻姑娘。
呂義心頭一震,自己怎麽會想起這些東西?
也許是天天見李沐那小子跟欒淇淋鬧來鬧去吧,不過說到這兩個家夥,也真是有夠好笑的了。
明明那麽不對付,明明那麽關心對方,可偏偏又都那麽嘴硬。
如果他們要在一起了,自己也會很開心吧。
挺搞笑的,自己都還是孤身寡人,還想著讓別人幸福。
慢慢的呂義靠在樹上睡了過去。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整躺在床上,小紫端著熱騰騰的早餐靠在床邊把自己叫醒,聲音溫柔的說,“要吃早飯了。”
他成了包子鋪的老板,圍著沾滿麵團的圍裙頭上戴了頂白帽就站在包子的蒸籠前洋溢著笑容對每個過往的行人呼喊著來買個包子吧。夜晚的時候,李沐帶著欒淇淋到店裡找他,兩人續上一蠱小酒幾碟花生米,坐在棋盤前拚殺。
小紫在手把手教欒淇淋蒸包子,李沐抱怨現在錢真的很難掙。
兩人下棋到了半夜,欒淇淋自己一個人先回了家去。打更人拖著沙啞的長腔呼喊著小心燈火。走到他身邊大笑著問他怎麽現在不見他去賭了呀。
他搖了搖頭,“有老婆了,不堵了。”
第二天早上,烏扎木爾拿著他那個大法杖招搖大擺的走到他跟前要買幾個包子,他笑著推搡著不收錢。
他那四哥還是滿臉驕傲的說,“我一個王國大法師,差你這幾個包子錢?”
生活似乎不再需要他滿面愁苦,一切都變成了期待的樣子。
春日的暖風,掃過熱鬧的秋殤街道,每個人臉上都留著幸福的笑容。
可忽然的,那暖風變成了凌厲的刀刃,一點點的撕裂著每一個畫面。
那些路人呆滯的留在原地,任由著刀劍將身軀一點點割裂,鮮血充滿了他的腦海。
一團又一團的黑色氣體出現在道路上,它們吞噬著眼前的一切,所有的畫面都變成了虛無。 他看見,小紫就站在黑氣中央。
她聲嘶力竭的呼喊,“救救我,呂義,救救我……”
呂義發了瘋似的往前衝,可他卻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小紫身邊,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自己面前一點點被撕碎。
骰子呢?骰子呢?
呂義跪倒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可無論如何他也發動不了一點能力。
接著是李沐,他掏出自己的銀色手槍不斷的朝著黑氣開槍,可一點也奈何不了,呂義再一次的看著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撕裂。
最後出現的是烏扎木爾,他背對著黑氣,朝呂義笑了笑,“謝謝你。”
呂義猛地從夢裡醒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身旁的小貓被呂義的動靜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呂義慢慢的緩過神,天色已經黑了過去。身後乾枯的楊樹上最後一片葉子飄飄灑灑的落在了他身邊。
“沒事。”他說。
站起身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因為過度的緊張出汗沁濕了衣服。
“又是這樣的夢。”他喃喃的說。
已經不止一次了,他不止一次的看見那層黑東西奪走他的全部了。
而烏扎木爾,似乎每一次都在跟他說謝謝。
為什麽呢?
呂義將骰子具現在手心,沒問題自己還沒有失去能力。
可他為什麽要說謝謝呢?也許這一切的答案,都要等到找到他才能揭曉吧。
無論那個東西是什麽,企圖想奪走他全部的。
他怎麽能不賭上全部跟你玩命?
呂義沒有愣神多久,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很久了,現在要趕快跟幾人匯合。
深夜的薑村,好像除了昏暗一些,與白天也並沒有太大區別。
依舊是平靜的讓人內心發寒。
好在呂義記憶較好,能夠清晰的分辨出回到去的路。
不曉得自己這麽久未歸,李沐會不會出門尋找自己。
呂義注意到,自己忽視裡手裡的骰子。他正想收起,背後猛的傳來一陣涼意。
有什麽人在身後,而且絕不簡單。
他握緊了骰子,扭過身子朝著身後走去。
只是三五個耕地的農夫。
他們揮舞著鋤頭,賣力的工作。
呂義盯了好一會,他想向前詢問一下,為什麽這些人白天不工作,偏偏要頂著月光跑到荒蕪的田地裡。
可那股感覺並沒有消失,他知道那個家夥就藏著前方。
這一次,呂義不會再看著這些農民死在自己面前了。
可是過了很久,也沒有任何人出現。那些農民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樣,一直揮舞著鋤頭。
呂義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判斷錯誤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