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兄,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村有些詭異?”李沐一行人越過了大石塊,走在村子的大道上。
土磚堆積砌成的牆面,磚塊縫隙間有人用粘土和著乾草封的嚴實。似乎每間屋外都圍上了小院,門前耕好的土地上種植著少數糧食。有些人家門前束著馬,悠哉悠哉的啃著草皮。
很遠的地方,幾顆松柏樹被雪壓弓了腰,還未緩過神。
幾戶人家躲在窗子後,偷偷的看著這幾個外鄉人。
街道除了李沐一行,空蕩的讓人心生不安。
“怎麽一個人都不見啊。”欒淇淋問。
“嗯,確實不對勁,怎麽會一個人都沒有呢。”呂義說。
按道理來說現在正是冬日暖陽,常人印象中,現在不應該是幾個婦女圍坐在門前手裡拿著毛線球,絮絮叨叨的談論著村裡的八卦。幾個中年男人升起火堆,烘烤著乾冷的手掌。
如果再能有幾個隨地亂跑的孩子,追著鬧著,不是更和諧一些?
可這個村子出奇的冷清,好像所有人都躲進了屋子,隔著那一層厚重的土牆,凝視著他們。
李沐走到一戶人家門前,輕輕叩響了房門。
過了很久屋裡才傳出動靜,好像是在竊竊私語,但又像是在挪動著什麽東西。
又是很久,才出現一個老婆婆半掩著門隻漏出腦袋,“你們要幹嘛?”
“老婆婆,我們是來找人的。”李沐客客氣氣的回答。
“找誰?”老者很謹慎的打量著每一個外來人。
“薑無謂,您知道這個人嘛?”李沐問。
老者似乎是聽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神態輕松了些,“知道知道,他就在北邊住。”
呂義從後方靠近李沐,“老婆婆,我們可以進門喝口水嘛?舟車勞頓,確實有些口渴了。”
老婆婆沒說話,將腦袋收了進去,屋裡傳來兩人商議的聲音。
過來會,門才被打開。
“進來吧。”老婆婆說。
李沐給欒淇淋打了個眼神,又拽過小林,幾個人走進了屋子。
只是簡單的土屋,木梁撐起了整個屋頂,梁上半掛著一個竹籃,裡面應該放著明年開春要用的種子。
雖然是正屋但同樣很簡陋,只有一張木桌,以及一幅十分模糊的人像畫,被掛在屋子的正中央。
屋裡還坐著另一個老者,他靠在角落的椅子上叼著旱煙。
“老婆子,給幾個客人上茶。”老者幾乎是不抬頭,就這麽盯著自己手裡的煙草呼喊著老婆婆。
老婆婆手忙腳亂的從桌子下的隔層裡拿出三個茶杯,放在桌面上,倒上了漫漫的茶水。
李沐第一個拿過水杯,遞給了欒淇淋又拿了一杯想要給小林。但這個小姑娘固執的不喝,他也隻好自己留下水杯了。
呂義同樣拿過被子,一飲而盡,“老爺子,怎麽這道上不見一個人呀?”
“能動彈的都進了城,做傭人去了。”老者依舊抽著旱煙,沒好氣的回答。
還是老婆婆打了圓場,“這裡的收成不好啊,年輕人都去城裡給那些大戶人家做傭人了。”
“這樣啊,怪不得剛剛來的時候不見一個人呢。”欒淇淋說。
“過節的時候會熱鬧些。”老婆婆說。
李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老者跟前,兩眼放光的看著對方手裡的煙袋,“這煙好抽嘛?”
“你說呢?”老者還是沒好氣。
“應該挺不錯。
” “試試?”老者問。
“試試。”李沐接過老者手裡的煙杆,熟練的放在嘴邊輕輕吸允了一口。
接著劇烈的咳嗽,似乎是要把他的肺給弄出來見一見這玉製粗拙的煙杆。
他還沒有咳完,欒淇淋聞聲急忙跑到了跟前,“喂,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李沐還是弓著腰劇烈的咳嗽著,一隻手伸出舉過頭頂搖晃著跟她說。
“什麽沒事呀?咳嗽這麽厲害。”
好一陣他才緩過神來,“這東西比我那香煙,可有勁多了。”
“年輕人,抽不慣正常。”老者滿臉得意,似乎是在炫耀著自己的技法嫻熟,他從李沐手裡拿過煙杆,繼續吸了起來。這煙塵就好像能夠聽從他指揮一樣,熟練的從嘴巴進再到鼻腔出。
“我還是覺得香煙好一些。”
“娘們抽的東西。”
一句話讓在場的熟人頓時沉默。
欒淇淋黑著臉,李沐扭過頭去東張西望的尋找著什麽再次搭話。
只有呂義笑了出來。
“老頭子好好說話!”還好是老婆婆救了場。
“話說,那個薑無謂是什麽樣的人呀?”呂義問。
這次還沒有輪到老婆婆張嘴,邊上的老者就先發了聲,“周圍十裡八鄉的人都知道他,熱心腸。”
“這麽說,他還算個好人。”
“好人不好人不知道,不過這人好像入了道,會寫法術總愛幫那些妻離子散的落魄人, 十裡八鄉都念著他的好。”老婆婆張嘴了,“有好多人大老遠的要見他呢,想來你們也是找他幫忙的吧。”
“是啊是啊。”李沐沒有說穿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得早點去找他了,天一黑就不接客了。”老婆婆說,“這裡晚上啊,異常的冷,那個寒風啊呼呼亂叫,要把人肉跟骨頭吹開一樣,你們要是今天沒見到他啊,就回來在我這住一晚上。沒事不收錢的。”
“謝謝你啊老婆婆。”欒淇淋插了一嘴。
“沒事沒事,小薑那時候還幫過我們大忙呢。”老婆婆笑著說。
“淇淋,你留在這裡。我跟呂義去拜訪一下這位高人。”李沐說。
“我也要跟去。”欒淇淋走到他跟前,倔強的說。
“你去又幫不上什麽忙。”李沐看了看她認真的樣子,無奈的說,“就在這裡陪著小林不好嘛。”
“不好。”她轉變了攻勢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李沐,“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得得得。”呂義忍不住吐槽起這兩人,“我自己先去見見,等明天再一起正式的跟這位見面。”
李沐架不住欒淇淋在自己面前撒嬌,隻好同意了呂義。
呂義剛出門就感受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像極了那晚在秋殤城的酒館門前他拖拉著打更人的場景。
小貓跟著他跑了出去,一躍跳在了他的肩頭上。
這麽一人一貓,逆著風,走在看不到頭的街面上。呂義沒有抬起過頭,他明白自己這麽一去,便又是要看見那血染手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