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元凰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個同父異母的兄長,而既然夜滄瀾不打算隱瞞他某一部分事實——至少現在是,那麽他自然是知道了。 至於某些事,還不是時候。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北辰元凰像是上了岸的魚,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盯著長孫太后,完完全全不敢相信他聽到的是什麽——哪怕夜滄瀾告訴他的那個秘密太大,此刻也是分不出半分心思來關注,因為……
長孫太后一反先前對白露君敬而遠之的樣子,畢竟白露君現在的身份不是個殺手,而是……北隅皇朝的皇妃,更是會在不久之後成為板上釘釘的皇后。
北辰元凰固然是沒打算再納妃,以白露君的身份也不可能給北辰元凰做小,再加上這個時候有這麽一檔子事……朝中縱然有再多人在暗地裡有抱怨年輕的新皇沒有娶他們的女兒聯姻,也是要徹底閉嘴了。
“母,母后,您方才說什麽?”
北辰元凰呆呆地瞅著長孫太后,傻乎乎地樣子看在長孫太后眼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凰兒怕是歡喜的瘋了,母后就再對你說一次,白露君有喜了。”
這次,北辰元凰的腦袋徹底是“轟”地一聲炸開了,他真的沒聽錯,白露君……有喜,是說,有了他的孩子?
“朕,不是,我,我要當爹了?白露君,你懷孕了?”
北辰元凰這一聲怪叫,哪怕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誰敢招惹就轟誰的白露君,這個時候也一反常態地滿臉通紅一頭扎進長孫太后懷中,他喊那麽大聲是要作死麽!
北辰元凰卻是不管不顧,他看著眉開眼笑的長孫太后,和窘成一團死活不肯起身的白露君,繼續露出傻了吧唧的表情:“我要當爹了?”
“……你是白癡嗎!不要重複那麽多次!”
白露君忍不住吼了他一句,旋即發現遠處的宮女內侍皆投來好奇的目光,便又把臉埋進長孫太后懷裡,這次是再也不肯出來了。
“這孩子,真是歡喜的瘋了,讓他自己冷靜冷靜好了,從今天起,白露君你就搬來與哀家一起住。”
長孫太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拉起白露君走了,想不到……她竟然要當祖母了。
嘿,嘿嘿,嘿嘿嘿——
這種毫無智商可言的笑聲,若是被人發覺是從當今北隅皇朝堂堂天子口中傳出來的,他這個皇帝也不用幹了。除了丟人現眼四個字,再無更恰當的形容。
“夠了夠了夠了,元凰,你再笑下去,我就真瘋了。”
渡江修第一個舉起雙手投降,這裡雖然是天錫王府,三王爺雖然是王叔,是叔叔,可——元凰你這是要把整個皇室的智力拉下幾個台階啊?
北辰胤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卻無法表現出太過歡喜,畢竟……他只是王叔,哪怕這個王叔的稱呼是名義上的。就在他得知這個消息後,先前很多看著不爽的事兒,全爽了……他甚至有些不著調地在想,是不是因為夜滄瀾的那個行為,才導致了如今這個可喜可賀的結果,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北離白露君那麽個小煞星,竟然肯生。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麽。
夜滄瀾和師九如對視了一眼,後者發覺,某種莫名的情感自某人臉上一閃而逝,便明白了她是想到了故人,面上,便浮現出了一絲安撫的微笑。
如果想要回去看看……那邊盡快了結這邊的事罷。
也不知道中原那些人是不是約好了,
竟然統統不與夜滄瀾通信,擺明了是要讓她在北隅輕松個夠。光是這份心思……便足以讓人動容。 北隅這邊,是這樣一幅景象,而西武林……
章袤君最近過的很悠閑,確切說,是很閑。
閑的他覺得,自己似乎渾身都是生鏽了一般。
天下封刀這個組織,其他地方還看不出來,但看這西武林這太過安逸的生活,便也知曉了,這西武林龍頭老大的位置……不是白坐的。
不得不說,章袤君雖然是骨子裡帶有天生的細膩,可他也有標準的武林中人共有的毛病。
如果能夠讓他動手,他一定不會選擇動腦,動腦什麽的……真累,算計什麽的……更累。
當然,不願意動腦筋不代表他是個笨蛋。
事過反常必為妖,一個地區能夠平靜成這樣,要麽就是這裡的龍頭老大治理手段確實好,要麽就是……這只是一座表面平靜的湖,內力蘊藏著洶湧的波濤。
躺在天下封刀的屋頂上,章袤君的口中叼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拔來的草棍,腦袋裡想著四姐對他說過的話,看著天上飄過的白雲,忽然覺得,四姐說的……也有些道理。
他更明白,公孫月明裡是因為和夜滄瀾一見如故,才特地拜托他這個弟弟走一趟西武林,實際上卻是想要用這樣的方法,變相地讓他遠離一些事。
結義的幾兄弟……與他關系最近,最親的,自然還是四姐,所以,他來了。
“大少爺……”
“滾開。”
不遠處的偏院中傳來的怒喝聲,打破了原有的寧靜,章袤君本能地隱匿了身形,看著那邊發生的事。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俊美的不像話的少年,如果不是他眉間的戾氣太重,眼中的狂妄太濃,一身的氣息太過放浪不羈,的確是個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人。
至少……從周遭遠觀的侍女眼中,章袤君看出了那些毫不掩飾的愛慕。
但他……看到的卻是另外的東西。
那個少年,眉眼間與刀無極有些神似,但也僅僅是一絲罷了,他先前見過刀無極一次,對刀無極,他說不出什麽印象,隻覺得那個人一身渾然正氣,有些莫名的怪異。
也許是天生氣場不合罷了。
但這個少年……
從他對與下人的對話中,章袤君輕易地便得知,他是刀無極的長子,但卻是與父母之間隔閡很深,至少……從他一口一個天下封刀的主席,天下封刀的夫人這樣的稱呼來判斷,刀無極只怕對這個不羈的兒子,很是頭疼。
但如此飛揚跳脫的,不服管教的問題兒童,對他而言,卻是……好事。
“禦不凡。”
他自暗處走了出來,裝作恰巧路過的樣子,迎上了一臉焦急向那邊衝的禦不凡。
見到是他,禦不凡的臉上頓時掛上了一抹尷尬,被客人看到天下封刀的大少爺如此……真是讓人見笑。
“可有需要章袤君幫忙之處。”
章袤君回憶了一下自己扮演的角色,以生疏有禮的表情,溫和地提出自己的建議。
禦不凡苦笑:“哪裡敢勞煩你,這是天下封刀的愁事,倒是讓你看了笑話。只是大少主性子一派天真,他日成長些,想來會有所改變。”
才怪。
這兩個字禦不凡偷偷加在心裡。
刀無形與刀無極夫婦的隔閡,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遞增的。
“無妨,既然我在此地叨擾了許久,總是該做些什麽。”
章袤君微笑,伸出手來,向禦不凡做了一個先請的動作。
或許……有外人在,大少主會給他這個護法些面子吧……他畢竟是天下封刀的大少主,而他是天下封刀的護法。
是說,護法……真不是拿來做救火隊用的啊。
維持住了一副正經的嘴臉,禦不凡與章袤君並排而行,而前者在來到正一邊想要甩脫身後小尾巴,一邊指著管家大罵的刀無形面前,謙衝溫潤地行了一禮:“敬愛地大少主,看在有客人的份上,給我個面子如何?今天我做東,算是為大少主接風洗塵了,三少主也一並同行,可好?”
“禦不凡,又是你,這和事佬做的,不累麽?他是誰?”
刀無形年輕的臉上,盡是嘲諷。他本不想與任何人為難,奈何有人偏偏要為難與他,為了不使自己為難,他自然要將這難處……轉給別人。
只是,從未達到過目的罷了。
這是刀無形真正……惱火天下封刀的原因。
一個……天真狂妄的單純小孩,卻是一個……極好的開端。
章袤君的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隨後,他迎著刀無形略帶挑釁的目光,回給了對方一個看似無可挑剔,猶如貴公子般優雅,但實則冰冷的笑:“在下章袤君,見過天下封刀大少主了。”
這份冰冷,只是針對刀無形一人,仿佛在說,你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罷了。這樣的嘲諷之意,恰到好處。
刀無形非但不怒,反而被勾起了幾分興趣,這個從未見過的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