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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保傳奇》第38章 宗方設局
  星夜微涼,漸有深秋該有的涼意,伴著陣陣蟬鳴蟲音,叫人舒爽而又愜意。趁人不備逃出驛站的紀維,也是松了一口氣。自知脫離官門,心頭掠過一絲自在,終於不用背負惶恐可以行動自如了。

  每日在驛館空房休養,雖有人端水送飯,不時幫忙更換藥膏,檢查傷情,紀維知道被善人所救,心中難掩感激之情。可出入的老者著官袍戴官帽,他不得不謹慎提防。施救的人看來是官家的無疑,一旦知曉其逃犯身份,將無法擺脫,又是落入另一個深淵虎口。如若真是清官發善心,既往不咎的話,又會牽連恩公,落得一個藏匿逃犯的罪名,那更是無法彌補的大錯。倒不如一走了之,省去麻煩,反正傷已經好透,何必再麻煩別人趟自己的渾水呢。

  紀維不是忘恩負義以怨報德,他只能將這份恩這份情記上心頭,期望來日有緣再報答驛站的救命之恩。

  此時獨身站在肅靜的街頭,紀維心中愈發悲涼,彷徨無措,不曉得該去往何方,何處為家。倉皇無助之時,紀維想到了言楓公子,想到了申甫遠掌櫃,芒縣縣城他算得上認識的也就這兩人了,先前還幫他找尋過茶葉下落,打聽到古雋眉老先生的蹤跡。可轉念一想,此一時彼一時啊,此時的他是逃難之人,是從鬼門關爬出來的破敗者,此時再去打擾人家,又會給人家添麻煩甚至帶來災禍。紀維自嘲,自己果真如驛站那個差人說的那般,就是一個不祥之人,一切都是自找的,不能再連累故友了。

  紀維躊躇不定,摸索著腰間袖口,已然身無分文,連夜宿客棧的銀子都沒有,落魄不堪。看來,獨身闖蕩並不比寄人籬下好得了多少。

  紀維走入一個空無一人的巷道,那裡正好有張舊草席和一塊破門板,可以搭個臨時的棲身之所。紀維想,荒涼不過如此,與月牙谷的草屋相比,是更加簡陋了些,但好歹可以睡個安穩覺,做一回遊離的乞丐也未嘗不可,至少不用提心吊膽警惕周遭的人和事。想越王勾踐當年可以臥薪嘗膽,詩聖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仍然能堅忍不拔,屹立於世,紀維此刻受的小苦小難又有什麽關系呢。紀維自我安慰著,客棧旅館太舒服了,他也住不慣,一個人自討苦吃比舍棄尊嚴求人收留要強。

  的確,紀維什麽都沒了,只要傷殘面龐下的一份尊嚴還在,這份尊嚴如因生活所迫而丟掉,那他真就生不如死,萬劫不複了。眼下還沒到這一步,因為紀維摸到腰間的三塊腰牌,完好無損帶在身上,這是他最珍貴的三樣東西了。

  紀維看著寨主令牌,坐在草席上陷入深思。他之所以不願意返回山寨,是因為他根本沒臉回去,卓叔叔隻身被挾因他而起,佩蘭妹妹被惡差擄走也因他失責保護不力,每每想到這些,心如刀割,悔恨不已。現在罪孽一身,即便寨主能寬恕他容忍他,他自己都饒不過自己啊,也始終走不出這片陰霾。

  他拿起“月牙谷主”的腰牌,覺得可笑至極,曾經桀驁不馴,視惡人如螻蟻草芥,甚至大言不慚對路人自我吹噓,妄稱自己是行俠仗義的少俠,可以替天行道。經過這次劫難,紀維深深明白了什麽是世道險惡,什麽是井底之蛙。自己見識短淺,經驗不足還狂妄自負,討得今日的苦果,也是活該,因果報應無關他人。

  “碧沛茶莊”的牌子令紀維眼前一亮,放在以往,這是古老先生所贈信物,其價值不是銀票錢兩所能比擬的,是他做茶葉生意以來得到的最大一筆報酬,

也是生意人對他的一份肯定。寨主沒有沒收,因為他是紀維的私物,既是私物,歸屬權當然是紀維一人。這件交友信物不到萬分艱難的時刻是絕對不能兌換銀兩的。  但生活是根本不給人遐想和自恃清高的機會,連著三個日夜,紀維都棲身於此,白日不敢進鬧市,夜晚不能睡客棧。時日難熬,要不是留在此地方便打聽賀佩蘭下落,紀維早就遠走他鄉不複返。他終沒有放下身段去沿街乞討,爭得一口果腹的粗食,只是到附近的荒林采摘些野果充饑,渴了喝點池水。他不敢去招惹任何人,打聽賀佩蘭下落的方法也只是遠遠站在縣衙門口,看著出入的衙役,只希望能看到賀佩蘭被帶出的身影,可一切都是徒勞的。三日過去,紀維心如死灰,他的信念堅持不下去了,硬撐著的身體也快熬不住。再這樣無休止的苦等,等待他的將是虛脫而死。

  紀維咬咬牙,決定跨出那一步,他急切需要錢財,有銀子在手才好辦事,不為自己,也要為賀佩蘭,他暗暗發誓,一定要用盡一切辦法找到賀佩蘭,將她帶回山寨給自己贖罪。

  此時出現的一個人,暫時改變了紀維這段不堪的生活。

  宗方,破落戶,終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閑。原本家境還算殷實,父母相繼病故以後,宗方無人管教,更加墮落頑劣,與茶坊酒肆的浪蕩者和地痞為伍,沆瀣一氣。這家夥嗜賭成性,家中原有一處七八間房的院子,讓他賭輸了六間,只剩得一間偏房,日子快要混不下去了。

  這日宗方賭癮來犯,奈何囊中羞澀,連吃頓飽飯的錢都沒有,在龍朔街頭遊蕩,碰巧看見在匯寶當鋪門前徘徊的紀維。明眼一看,這年輕人面生得很,不像附近的住戶,一副落魄寒酸樣,臉上還有傷痕,看他拿捏手裡的東西猶豫著,定是要典當什麽東西。

  宗方看出來此人遇到難處,於是上前搭話,假惺惺安慰道:“兄台像是遇到什麽難事了,不凡與我一說,在下可以幫你。”

  陌生行人的搭話紀維自然很警覺,保持距離,冷冷說道:“我與閣下不相識,何故助我?”

  “哎,兄台,出門在外誰都有山窮水盡的時候,我猜閣下是想典當什麽物品,周轉資金吧。”

  紀維驚訝於對方的眼力見,此人看起來有幾分熱情,說話和氣,但是也不像老實本分的熱心腸,不知根底,於是拒絕道:“多謝閣下關心,在下確實想以物換錢,暫時扭轉困境。”

  “聽口音兄台不是本地人吧,我們這裡當鋪水很深,有的黑心得很,你不知規矩,不了解市場行情,萬不可輕易交易,免得吃啞巴虧。當鋪當鋪,往往就是讓你上當了還不自知,被蒙在鼓裡。”

  紀維聽了這席話,覺得是實在話,有些道理,心中的防備也就松懈下來。畢竟,紀維從來沒有進入過當鋪交易,也不知手續和行規,貿然當物,有可能因小失大。

  見紀維聽進去話,宗方眼珠一轉,覺得魚兒上鉤了,繼續說道:“我看兄台也是面善之人,這家匯寶當鋪的掌櫃我也認識,不如我幫你促成這筆交易,閣下滿意了,稍微給點傭金,也算是應付了我,你看如何。”

  原來是一個掮客,掙些投機取巧的閑錢罷了,紀維心想,無非為了蠅頭小利,等換了錢,給他些許便是,算是報酬。

  紀維點頭默許,宗方面露喜色,說道:“閣下手裡拿的便是所當之物吧,可否給我一看,我好掂量估值。”

  紀維明知是金牌,但還不能輕易透露給他人,就怕對方知道了價值後,別有用心,據為己有。於是呈上牌子說道:“我這塊腰牌是隨身物品,不到萬不得已本不想典當的,閣下看值多少銀錢?”

  宗方定睛一看,碧沛茶莊?驚訝問道:“這不是茶號的號牌嗎,兄台,這東西可不值什麽錢啊。”

  紀維心裡苦笑,看到這個掮客資質尚淺,閱歷不夠,居然不識貨。不識貨也好,當鋪裡自然有識貨的,只要此人能夠引薦,幫忙抬抬價,好處自然給他。

  “閣下再好好看看。”紀維放心大膽將號牌遞給宗方。

  宗方是什麽人?別的本事沒有,古董寶玉,金飾銀器可是把玩過不少的,為剛才自己差點看走眼自責。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金絲楠木打造,鑲嵌著銀絲邊,做工精細,是上乘佳品,遠遠超過茶號號牌本身的價值。更令他瞠目結舌的是,從側邊縫隙看出,此號牌裡面裹著金器,本想拆開驗證猜測,又怕紀維識破他用心不軌,按耐住了,將號牌交還給紀維。

  雖是管中窺豹,但宗方已然認定這塊號牌非比尋常,心中竊喜,這回碰上愣頭青好對付,手裡還攥著稀罕寶物,自己的財運來了。

  一個卑鄙的計謀在宗方心中醞釀,這塊金牌他勢在必得。

  紀維全然不知其中有詐,正一步步落入宗方設計的圈套。

  宗方思考著如何繼續套話,求證真偽。

  “閣下還有什麽疑惑的嗎?不凡先帶我進當鋪驗貨?”紀維有些不耐煩了,他急需用錢,不想在磨蹭誤事。

  “也好,不過在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雖是典當,如果閣下的物品來歷不明,或是贓物急需轉手,恐怕這麽忙我也是白幫了,因為當鋪對風險物品向來不接納的,閣下需要說實話。”宗方一本正經說道。

  “這個你盡管放心,我的東西乾乾淨淨非偷非搶,來源正道,乃朋友饋贈,時運不濟,他日渡過難關我還要拿錢贖回。”

  這番話讓宗方堅信號牌貴重無疑,但還是表達了疑慮:“‘碧沛茶莊’乃紫鹿府大商,號牌怎麽輕易贈人落入你手呢?”

  紀維這下更加不耐煩了:“閣下打聽得未免太多了,懷疑我的號牌有問題,這單生意我不跟你做了。”

  見紀維改變主意,宗方不想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於是挽留道:“是我冒犯了,我們這就去當鋪。”

  匯寶當鋪內,掌櫃的從櫃台探臉一見是宗方,面露不悅,沒好氣嘀咕道:“你來這幹什麽?去去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宗方胸有成竹,擺出笑臉說道:“馮掌櫃別來無恙,先別著急攆我,我帶了一個小兄弟,來典當一件寶物,有生意上門難道馮掌櫃還要拒客不成?”

  說罷,宗方示意紀維拿出號牌交給馮掌櫃看。馮掌櫃仔細端詳,眼前一亮,立馬看出號牌內藏玄機,是個實打實的金牌,再瞅當物之人面生,像是初來乍到,疑惑怎麽跟宗方混在一起。看宗方得意洋洋的表情,這小子沒安好心,不知布置了什麽陷阱訛人。

  馮掌櫃畢竟是生意人,不會插手管這個閑事,所以沒有點破宗方,對夥計吩咐道:“看茶。”

  紀維和宗方在櫃台正對面遠處的茶桌落座,宗方熱情招呼紀維喝茶,小聲說道:“兄台,行規我懂,這裡面水深,我輕車熟路,替你去跟掌櫃抬抬價,免得當你是雛隨意打發。”

  走到櫃台,宗方心裡早就想好了要跟馮掌櫃說的私話,湊過去交頭與馮掌櫃耳語一番,馮掌櫃眉頭緊鎖,果然如其所料,宗方使壞,又怕這小子蠻橫糾纏不休,猶豫許久。

  宗方變本加厲小聲威脅道:“這單生意你不做,自然別的當鋪會做,這麽好的金牌,價值不菲,如果落入旁人之手,馮掌櫃自然有後悔的時候。”

  馮掌櫃咬咬牙無奈答應了,但還是鄭重對宗方說:“你玩什麽花樣我不管,可別把麻煩事往我這推,一旦那人日後找上門,你可得自己兜著!”

  宗方得逞,諂媚笑道:“一定,一定。”

  約定好之後,宗方把紀維喊過來,說道:“兄台,馮掌櫃聽聞你急需用錢,牌子質地不錯,收了,答應給你紋銀三十兩,你看如何?”

  紀維有些困惑,他確實不知道三十兩紋銀究竟值與不值,既然號牌順利當出,只有任憑宗方做主了。

  “小兄弟,如果你隻當不贖,老夫也慷慨一回,追加二十兩怎麽樣?五十兩不少了,可以在正陽大街最熱鬧的地方購置一處房舍了。”馮掌櫃也是真心喜歡這枚號牌,他看中的不是金牌本身的貴重,還有溢價空間,比如它的權威,碧沛茶莊之物,無論收藏吸引力還是市值,都是可觀的。

  “果真如此嗎?”紀維問宗方,瞬間又打消了貪財的念頭:“算了,三十兩可接受,給我當票,他日我還要來贖。”

  “好好好,小兄弟我這就給你出具當票,不過典當期限只有三個月,三月內你不拿錢來贖,本當鋪有權佔為私有,到那時我可會掛價售賣,可不是你拿三十兩就能贖回的。”馮掌櫃一番交代。

  馮掌櫃到裡屋開當票,宗方借機對紀維說:“完成這筆交易,你我都還滿意,值得慶賀。稍後你從當鋪走出有可能被心懷惡意歹人盯上,所謂財不外露,我去布店購置一個大的錢袋,再去旁邊的溢齒軒買隻燒雞打壺老酒,就在這裡分食。你看安排可算妥當?”

  “甚好,閣下請便。”紀維覺得言之有理,對方考慮周詳,沒什麽不妥的,便點頭應允。

  沒過一會宗方匆匆而歸,大搖大擺拎著燒雞老酒,遞給紀維,說道:“兄弟你先吃著喝著,我看馮掌櫃那邊是否開好當鋪,備好錢財。”

  宗方主動拿著錢袋子到了帳房裡屋,半天才出,捧著錢袋子出來,放到桌上。紀維正狼吞虎咽,不顧形象。這幾日居無定所,過著乞丐般的日子,眼前的佳肴美酒他實在矜持不了, 大口吃著喝著。

  “兄弟,這是你的銀兩,先別急著吃喝,趕緊點點數。”宗方說道。

  紀維點過袋子裡的銀子,有一兩的有十兩的,掌櫃還算貼心,備得大小額度不一,方便外花。

  “兄弟,我這般費勁口舌,為你奔波,精力也沒有白費,並未徒勞,討要二兩銀子作為傭金,不過分吧。”

  “應該的應該的,多謝兄弟,辛苦了,多虧有你幫忙。”紀維心存感激,花費二兩銀子卻也不過分。

  給了銀子,宗方爽快接過,將當票遞給紀維,說道:“這是你的當票,放身上收好了,銀子貴重它可也不輕,千萬別弄丟了。”

  一番叮囑,熱忱滿滿,似乎交易順利完成了,也沒出什麽意料之外的事,紀維心安。

  “大功告成,我也就功成身退了,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兄弟自便,告辭了!”

  辭別之後,紀維突然想起還未請教此人大名,實在是疏忽大意,失禮了。又轉念一想,本來就是一筆三方交易的生意,又不是人情世故,既然朋友沒交成,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才對,有了錢財,下一站他想好了,先去紫鹿府,那個令他神往已久的繁華地域。如能得到貴人庇佑,找到佩蘭妹妹就會容易很多。

  懷抱著錢袋走出門,紀維還在想:這人為了區區二兩銀子,大費周章,實在是一個有趣之人,玩轉生意也是人精,不知日後還能不能遇見,遇見了定要好好討教一番。

  殊不知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陰謀,紀維渾然不覺,妥妥又著了奸詐之人的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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