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大槐樹下面,耐心地等待常愛蘭的出現,心裡一直咚咚地跳,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興奮。
過了沒五分鍾,常愛蘭就從樓門口走了出來,她還是穿了那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外面穿了件米白色羽絨服。
常愛蘭走到大槐樹下,抬頭看了看她們的窗戶,見她的那幾個舍友還在那裡嬉笑著張望,就衝她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別看了。
常愛蘭問我:“演唱會在哪呀,幾點開始?”
“在九教東邊的學校大禮堂,七點開始,現在已經六點四十了,咱們得抓點緊。”
常愛蘭一邊跟在我旁邊走,一邊說:“你怎麽不跟三水一起看,想起我來了?”
我紅著臉說:“三水有事兒,去不了,把票讓給我了。你——”我猶豫了一下,“你想跟我去看演出嗎?我還真擔心你會拒絕我呢。”
“我開始有點猶豫,心裡想去吧,但是宿舍裡那麽多人,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後來還是丹丹幫我解了圍,我才同意了。”常愛蘭的臉也有點紅了。
“丹丹是個好心人,關鍵時候總會出手相助。”我說。
“是呀,我們宿舍的幾個人關系都特別好,吃完飯愛在一起遛彎兒,開玩笑。你這一請我看演出,算是把我們幾個人的遛彎兒給耽誤了。”
她的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不那麽紅了。
“我也看出來了,你們幾個關系真好!我每次去,她們都跟看賊似的,把我認真地審視一番。”我笑著說。
“她們挺喜歡你的,上次你來過以後,後來她們沒少提起你。”
這時候,禮堂走到了,這個禮堂還是個蘇式格調的建築,整體外牆是紅色的,既有傳統建築的古香韻味,也有現代化設計的實用訴求。它與周圍的環境——白楊古槐、草地花池也結合得相得益彰。
學生們正在入場,大部分已經進去了,外邊的人已不是很多。我們也檢了票,進入禮堂,裡面幾乎座無虛席了,我們位置並不靠前。
沿著我們那一排走到相應的座位上,才發現只有一個空位。我連忙拿出票,對了一下座位號,有一位男生坐在我們的位置上。
我說:“同學你好,你看一下是不是坐錯了位置了,這個位置應是我的。”
“不會錯的,我有票。”說著他就拿出一張票衝我晃了一下。
“我也有票呀,你看我票上的號,就是這個位置。”說著我給他看了我的票號。
“我知道你有票,我今天就想坐這兒看,誰讓你來晚了呢。”他並沒有想站起來的意思,也不看我,然後指著兩排前面一個空座說道,“你可以去那個位置,那個是我的號。”
聽他這麽一說,我心裡就開始長火,怎麽又碰到不講理的人了呢,就皺起眉頭說:
“同學,你這麽說,就不講道理了,大家都是按號入座,跟來的早晚有什麽關系;至於你前面的那個位置我沒什麽興趣,我希望你趕緊把我的這位置讓出來。”
隨著我們倆的爭執的聲音越來越高,氣氛也越來越緊張,似乎隨時有動手的可能,引來周圍很多目光的注意。
終於,那位男生身旁的一位女生說了話:“算了吧,以後還有機會呢,你就去前邊那個座位上吧。”
聽她這麽一說,這位老兄才緩緩站起身,對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很不情願地走到他原本的座位上去了。
經過這場小小的風波,我倆終於挨著坐下了。
沒過三分鍾,報幕員走上了台,宣告演出開始了。
我的心思,一半在演出,一半在常愛蘭;快樂,緊張,焦躁,興奮,一會心裡咕咚咕咚地跳一陣子,一會兒腦子裡一片空白;忽而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忽而也不知自己正在做什麽。
我的臂肘輕輕地挨著常愛蘭的臂肘,雖隔著厚厚的棉衣,也似乎仍能察覺到一絲絲的暖意和溫度,往來傳遞著某些信息!
報幕員說了一大段話,後來又有一位院領導說了一大段話,我都全然不覺,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只知道演出開始了。
開場是一段極為震撼的架子鼓和貝斯合奏,有了音響的加持,空氣、窗邊的帷帳、我們的胸腔、甚至整個建築的房頂都在鼓聲的頻率中震蕩。
很多觀眾都情不自禁地隨著節奏動了起來,有坐著晃的,也有站起來伸著胳膊扭的。
鼓聲停下,主持人走上舞台給我們介紹說:“這是學校專門請來做助演的,在當地非常走紅的‘星期六樂隊’。”
“星期六樂隊”緊接著又給我們來了首吉他彈唱:《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主唱那略帶沙啞的聲音,配上動人心弦的吉他,深深感染了觀眾。
這首歌我聽入了神,也或許是出了神!它唱出了我們這些學子的心聲,我忽然覺得應該讓三水來現場,聽聽這首歌,因為我也是他睡在上鋪的兄弟,為了我這個好兄弟,他錯過了一場這麽好的演出。
下來就是我們經院內部一些好的歌手輪番上場,中間也穿插了幾段相聲、快板之類的文藝表演。
在後半段的時候,我們班的陳友會還上台唱了一首粵語歌曲《紅日》,他深情投入的演唱,略帶誇張的步伐,甚至立在台上的麥克風都快成了他的舞伴了,被他拎著滿場飛。
他的嗓音真的很好,也很接近原唱的音色,博得觀眾們的陣陣掌聲。
演唱會的結尾是一段模特走秀,一眾俊男靚女,踩著節奏,依次從台後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到前台,擺上一個別致的造型,再轉回到後台。
她們都是從個子高,身材好的學生中選來的,很多都是體育專業的,或是特招生,其中就有大志他們班的一位女生,我們都有印象,因為她比我這個“大男”身材都高。
這段走秀頗為養眼,靚麗的模特,斑斕華麗的服裝造型,也把演唱會的掌聲推向了高潮。
常愛蘭看的好像也很投入,直到演唱會結束都沒有轉頭看我一眼。
散場後,我們從大禮堂出來,已經九點半了。
走在路上,常愛蘭問我:“老鄉,你們班上的同學歌唱的真不錯,你怎麽沒上台也去唱一首呢?”
我說:“您饒了我吧,就我那個破嗓子,高音一個點兒上不去,低音一個點兒下不來。我要是上台,一首歌唱不完,觀眾還不都得氣走了。”
聽我這麽一說,常愛蘭也給逗樂了。
路上到處都是人,常愛蘭說:“老鄉,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說:“我不急,還是先把你送回去吧。”
看見我的堅持,常愛蘭沒有反對,我就把她送到了宿舍樓前的大槐樹下,還好,232的窗子上沒有人張望。
常愛蘭看了我一眼,說:“你回去吧,我也該上去了,謝謝你今天請我看演出!”
我點點頭,說:“嗯,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拜拜。”說完衝她擺了擺手,就轉身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自然被三水等一幫舍友“刨根問底”地追問了一番經過。
洗漱上床,竟然大半夜都沒有睡著,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那晚,因為失眠,也許,我把本應該有的美夢也給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