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晚上我正上自習,李溪荷找到我,約我出去走走。
這次我們順著九教向東走,那邊稍微安靜些。而圍著操場走的人太多,其中有不少是情侶,摟著腰的,挽著手的。
其實也沒有人會介意什麽,大家見怪不怪,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倆走路,一直是保持適當距離的那種走法,今晚的天氣秋意正濃,晚上也開始穿長袖了。
天空中有半個月亮,遠遠的掛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陣微風吹來,偶爾有幾片楊樹葉子翻滾著落下來,身上隨之感到陣陣的涼意。
靜靜地走了一會兒,我問她:“溪荷,那天我的任務完成的怎麽樣,能給我打個分兒嗎?”
李溪荷微微一笑,說:“你出色的完成了任務,給你打80分吧。小陳說,他看到咱倆,心煩意亂,後來實在聽不下去了,沒聽到最後他就出去了。”
“溪荷,那你倆的事兒算解決了嗎?”
“算是解決了,”溪荷點點頭,說道,“其實,咱倆也穿幫了。小陳說他看出來你是請來的燈泡,還說你這個燈泡還真挺亮的,瓦數也不低。
他想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他決定退出了,不再糾纏了。他說他不記恨你,你充其量也只是一個燈泡而已,而且演技也很一般。”
我心裡的石頭隨之也“呱嗒”一聲落了地——至少不用挨揍了,就開心地說:“那很好呀,我完成了任務,還安全過關,不用挨打,往後就沒我什麽事了。”
李溪荷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你是沒什麽事兒了,但我還有事兒。”
我不解地問:“還有什麽事兒,你和那位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他也不再糾纏你了。”
“利文,你也許不能理解。那個小陳的事兒已經說清了,可是我和你的事還是沒有說清。”
我似懂非懂地說:“你和我之間,還——”我又開始有點支吾了,“還有什麽事兒說不清,你上次給我寫信的時候不是已經說清了嗎。”
“我那時也覺得跟你說清楚了,但後來我才明白,有些事情從來就沒有那麽簡單,因為我仍然在喜歡你。”
說罷,李溪荷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攏了攏被微風吹散的頭髮,接著說道:“我可以拒絕別人的喜歡,卻擋不住自己心裡喜歡別人,你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似乎明白點兒了。
李溪荷接著說:“我可能從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我說過我是一個矜持的人,也可以說有些高傲,當然不會輕易表達出來;說白了,也就是在心裡悄悄的喜歡而已。”
我說:“這也算是一種暗戀嗎。”
“就算是吧,”李溪荷點點頭,“但到後來慢慢的,當我真正喜歡上了你,我心裡又冒出了另一個聲音:‘不要犯傻,你們成不了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想,也找不到這樣想的原因和出處。”
我安慰她說:“你也真是挺難的。”
“是呀,”李溪荷說,“這兩個矛盾的聲音經常讓我心神不定,也可以說寢食不安!我就給你寫了那個紙條,悄悄放在你書下面,我也收到了你的紙條。我覺得這件事就圓滿解決了。”
“對呀,我當時也這樣認為的。”我緩緩的說。
“利文,後來我有意識地疏遠你,上次去滿城玩的時候,我就沒怎麽理你。”
我點點頭,表示了對她的理解,溪荷繼續說道:
可是——可是你不知道,
從暑假的時候開始,我又開始時不時心裡就懷念起以前的那些時候。利文,你說,我這是怎麽啦? 我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才好,急得只會下意識地搓手,就說:“溪荷,這不應該怪你,你也不要責怪自己。”
“利文,你們男生是不是很容易就會忘記過去,你現在誠實地告訴我,是不是已經把我從心裡忘掉了?”
聽她這麽一問,我連忙搖搖頭,表示沒有,然後又點點頭,算作默認。
李溪荷說:“你還算是一個誠實君子,我沒看錯你。”
又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這些日子認真想了想,還是我做的不對,我不應該在紙條裡留有余地,也不應該在自己心裡留有後門,我應該徹底斷開與你之間所有的鏈接——不能再抱有幻想;這就是我今晚約你出來的原因。”
我看著李溪荷說:“溪荷,我能感覺到你受到的傷害,也能體諒到你心裡的糾結;可能有的地方我做的也不好,或是誤導了你的感受。對不起,溪荷!我只希望我們能做正常的同學交流,不要怨恨,就知足了。”
這時我能覺察出,李溪荷有些難過了,就說:“溪荷,別傷心,我就在這裡,又不會走遠,只要你需要,我會隨時幫助你的。”
李溪荷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會的,你是個細心人,也是一個熱心人。過了今天,我們仍然會是好同學,還可以做好朋友,只是我不會再抱有那種我們會成為戀人的希望,我必須對我倆的那段感情說聲——再見。”
我用目光表示了同意, 沒有用語言回應她。
李溪荷淡淡地說,“其實我們算不上是分手,因為我們還沒有開始戀愛。既然沒有開始,也就算不上分手。”
李溪荷停頓了一下,看著我說,“利文,你我可以再拉著手走一圈嗎。”
我點頭答應了,她輕輕地拉住我的手,我倆開始向前慢慢地走。
這時仿佛時空也變慢了,變模糊了,天上的星星也紛紛眨起了眼,開始關注起我們的腳步。
溪荷輕輕唱起了《在水一方》,我也跟著輕輕地唱: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
就這樣,一邊走,一邊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著,不知唱了多少遍。轉回來的最後一個路口,溪荷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拉住我的兩隻手,我也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看著我說:
“利文,我們以後還可以做好朋友,對嗎?”
我這次使勁點了點頭,說:“放心吧,溪荷,我們一定會的!”
溪荷松開雙手,對我說:“利文,希望你盡快找到一位愛你的好妹子,真心的祝福你。”說完就小跑著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我在教室的書桌上,看到一盤磁帶,是鄧麗君的專輯《在水一方》,裡面還有一張小紙條:“不用還禮,除了祝福,我什麽也不希望收到。”
我後來真的什麽禮物也沒有給溪荷,只是默默的在心裡一遍一遍地祝福她:“願她早日遇見心儀的白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