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開始了,照舊是九月初開學。
九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放學後,李溪荷叫住我:“班長你稍等一下,我有點事兒。”
我們走到操場附近,李溪荷跟在我旁邊,邊走邊說:“利文,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
“沒問題,溪荷,不過——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一件好事兒。”我半玩笑地說。
李溪荷微笑著說:“這事兒也說不清是不是好事兒,但肯定不是壞事兒。”
她頓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是這樣,最近有一個男生一直在追求我,是別的系的,具體是哪個系我就不提了。我吧,其實不喜歡他,跟他已經當面說明白了,可是他就是不願意放手,弄得我也很尷尬——或者說很糾結。”
“哦,是這樣一件事,”我看了她一眼,說:“可是,這樣的事兒,我能幫你什麽忙呢,溪荷,我恐怕只會添亂。”
李溪荷想了一下,說:“這次我仔細想過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讓你幫這個忙。”
“那你就不用猶豫了,我答應你了。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李溪荷歎了口氣,說:“其實讓你做的事兒很簡單,就是做一回燈泡,幫我解了這個圍。”
“那家夥不會打我一頓吧,”我故做驚訝地眨了眨眼,說道,“因這事挨打的可不在少數。”
李溪荷也笑了,然後說:“不會,那人沒那麽壞,不會輕易下手打人的。即便他真是氣不過,打你一頓,就算你替我挨揍,你還不願意呀!”
我停下腳步,裝出一個“把心一橫”的樣子,說:“這我還能說什麽呀,這個燈泡我當了,這個鍋我也背了,就算為你付出一次,挨了打也認了。”
李溪荷向我投過來一個感激的目光,並點了點頭。
“具體需要我怎麽做,您就吩咐吧。”我一副鎮定自若,好像馬上就要上陣殺敵的樣子。
李溪荷不緊不慢地說:“追我的那個男生姓陳,名字就不提了,就管他叫小陳吧。這個小陳特別愛聽報告會,尤其是名人的報告會,每次必去。”
我嬉笑著說:“愛聽報告的都是好學生,看起來這個小陳同學人不賴呀。”
“別打岔,”李溪荷皺起眉頭說道,“明天咱們學院就有一個報告會,報告人是吳大林教授。這個人據說也是咱們學校經濟學院上的本科,然後又去美國哈佛攻讀的博士,當前在國內也是知名學者,老厲害了,他的報告也確實值得一聽。”
“那我算是一舉兩得呀,”我興奮地說,“既幫了你的忙,還能聽一場這麽好的報告。”
李溪荷笑著說:“所以這個忙你幫的不虧。因為大家都是今晚提前去佔地兒,我托方雲雲幫著我查看小陳佔的位置,然後我再安排咱倆的位置。”
然後她上上下下看了看我,“至於你的任務,就是把自己裝扮的足夠風度,足夠帥,然後配合我行動就可以了。”
計議一定,我們就各自返回宿舍。
第二天是周六,報告是上午八點半開始。我早早地吃過早飯,回到宿舍,又是擦皮鞋,又是找衣服,然後還噴了點發膠。
三水看我這上躥下跳地一通忙,好奇地問:“你這一大早,忙忙叨叨的,這是要幹啥,相親去呀!”
我呲牙一樂,說:“不是相親,是去當燈泡,乾一行得愛一行,當燈泡也不能馬虎,以後再跟你細說,現在我沒工夫解釋。”話音未落,我就出了宿舍。
李溪荷和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在九教外面匯合,接著向報告廳走去。
李溪荷邊走邊說:“方雲雲剛才向我報告了,由於佔地的人太多,小陳也沒佔到前面的位置,他的位置在倒數第六排,我們的位置在他隔兩排的左前方,一會兒咱就從報告廳的正門進去,你離我近著點。”
我點頭隨行,快要進報告廳的時候,她用左手拍了拍我的臂彎,示意我拉著她的手走,並特意向我身邊靠近了些。
我們拉著手走進了報告廳,因為距離報告開始還有點時間,聽眾還在混亂之中,聊天的,找地兒的,四處踅摸的,發呆的,所以並沒有人關注我倆的到來,我們沿著一排座椅橫著向裡走。
不經意間,我明顯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悄悄盯著我倆,正是後面隔著兩排座位的一個男生。 那是一個長相並不差的男生,穿著一件牛仔夾克衫,帶著黑框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
我能覺察出那眼神中流露出的詫異、疑惑、甚至是傷感。
李溪荷並沒有看那個男生,就與我一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準備聽報告了。
很快,報告廳裡的觀眾都坐齊了,不僅中間的座位座無虛席,連兩旁、後邊的過道兒上,都或坐或站有人聽課,可謂是盛況空前。
吳大林教授按時到了,他沒有穿正裝,又黑又密的頭髮留著分頭,微笑中的臉龐略帶剛毅。
那是一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正是他們這一批青年學者,持續探索著中國未來經濟轉型的方向。
他的報告之中多次提到:市場經濟這隻“看不見的手”,會在中國未來的經濟發展中,起到越來越大的作用,並就它起作用的機制和深度,進行了多方位的闡述與探究。
吳大林教授獨到的見解,風趣的闡述,博得了廣大師生聽眾的一次又一次的熱烈掌聲。好報告總是聽不夠,不知不覺一個半小時的報告就結束了,聽眾們紛紛站起來用熱烈的鼓掌向吳博士致意。
聽完報告,我們向外走,我留意了一下那位“小陳”同學,發現他已經不在座位上,那個位置是空的,不知是聽完報告剛走,還是中途他就退場了。
十幾天過去了,眼看到了九月底,李溪荷也沒有再提起報告廳的事兒,我都快要把這件事忘記了。
我想我成功地完成了我的任務,並在心裡祈禱能安全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