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兄,你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易錚一臉不解道。
聽到易錚的聲音,苟盷古怪的臉色化作了歎息。
“易兄,這一次我十有八九要墊底了。”
易錚疑惑道:“你我縣學同窗這麽些年,經義這一部分,應該是苟兄比較擅長的吧?為何此時就說要墊底的話了?”
苟盷搖了搖頭,歎氣道:“主要是昨夜沒睡好……今兒起來之後,就一直有些迷湖,感覺是有些發揮失常了。”
苟盷也考前綜合症了?
不應該啊!
就這哥們的性格,任家村幾隻鬼聚一塊他還有心思找我借褲子穿,考個試就能緊張到睡不好覺?
等等……
莫非……
“苟兄,你說沒休息好,是因為昨晚做夢什麽的嗎?”
苟盷聽到易錚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再次搖頭歎氣:“沒做夢,我沒休息好的原因不在我,在隔壁號房那幾個人。實際上昨兒貢院關門那會兒,我就已經睡著了,但是旁邊總有人說小話聊天什麽的,時不時就給我吵醒。”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旁邊那些人都不踏實,幾個人都擱那說夢話,一會兒說什麽我在哪,一會兒說什麽我要去哪……”
“壓根就沒法好好睡啊。”
啊這……
聽完苟盷的話,易錚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對方了。
周圍其他人說夢話這種事,碰上了也只能算苟盷倒霉。
易錚出聲安慰道:“苟兄,已經發生的事情怕是沒法變更了,如果下一項考試你還遇到這種情況,就直接去找考官申請換個號房吧。”
苟盷歎氣:“也只能是這樣了。”
兩人一同走出貢院,隨後便直接在附近找了家客棧休息。
下一項考試的時間,是在三天之後,他們得在後天晚上進考場。
這兩天裡,對於苟盷來說,是全程無事發生。
但對於易錚來說,就有些古怪了。
因為他已經連續做了三晚清醒夢了。
但他也並不知道這麽連續做清醒夢的原因是什麽。
甚至一度懷疑自己作為穿越者的金手指又到帳了一個。
雖然心裡摸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況,但清醒夢的確是給易錚帶來了好處。
他看書的時間憑空多了許多。
這天,第二項考試的前夜,因為住的距離貢院很近,易錚二人去貢院的時間比較晚。
到達貢院之後,將身份證明交給此前見過的那位官員,易錚和苟盷便進入考場,分開各自去各自的號房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貢院門口那官員一聲令下,幾個兵卒便將貢院大門封死。
這官員看了一眼封死的大門,又看了一眼貢院裡考場的方向,臉上生出有些奇怪的表情。
“還真是奇了怪了……這屆秋闈本來參考的人就比以往少許多,這今日考試,居然又有足足八人無故曠考……”
這晚。
易錚又做起了清醒夢。
夢境之中,一切如常。
而他依舊是像往日那般,吃著東西看著書,充分利用著夢境中的時間。
天亮之後,易錚自然醒來,等了沒多時,考試便正式開始。
大衍朝秋闈的第二項,是考文章。
五經一道,詔、判、表、誥四種文體各一道。
對易錚來說,這其實是三項考試中他比較弱勢的一項。
但弱勢也只是相對他自己而言的,相比其他大多考生,易錚的文章其實也是碾壓級別。
一天考試下來,無事發生,易錚的發揮也十分順利。
考完之後,易錚和苟盷仍是住在了貢院較近的那家客棧裡。
又是連著做了兩夜清醒夢。
一開始易錚還有些興奮,但這麽多次下來,他或多或少也已有些麻木了。甚至開始琢磨著這清醒夢會不會跟體內的吳氏有關,但這也只是推測,他決定還是再觀察一番再說。
秋闈的最後一項考試前夜。
易錚和苟盷有說有笑地前往貢院。
雖然苟盷第一項考試發揮失常,但第二項考試卻考得不錯。
原本他多少有些不舒服的心思,也是去了大半。
“易兄,我本就不奢望能夠中舉的,但還是希望盡量答好一些,如此才能不負我這一肚子聖賢書。”
“苟兄,可不要太看輕自己,況且,這次秋闈的參考人數比以往都要少,你考中的概率還是非常大的,明日策論好好發揮便是。”
“希望如此。”
二人聊著聊著,來到了貢院門口。
讓他們有些意外的是,此時的貢院門口,已經圍滿了人。
而這些人,並非考生,也並非考官什麽的,絕大部分都是兵卒。
雖然平日裡貢院門口都有守衛的兵卒駐守,但現在圍著貢院的人,卻要比平時多上十余倍!
出什麽事了?
下意識生出這個念頭後,易錚快步朝門口走去。
有兵卒看著易錚和苟盷一前一後走過來,忙出聲喝道:“來者止步!”
易錚正要表明自己的考生身份時,已經見過許多面的那官員從人群中小跑著出來。
這官員確定來人是易錚後,一臉慶幸開口道:“易大人,您……能看到您真是太好了!”
聽到這話便已察覺不對的易錚出聲問道:“此話怎講?發生什麽事了?”
官員看了一眼身後的兵卒,隨後神情擔憂地講道:“今天……除了您二位外,沒有其他任何考生來貢院,我們此前派人去會館查看,人也全不見了。”
“這些人就像是失蹤了一樣。”
“因為沒來的人實在太多,加之您住宿的地方也未進行登記,所以我們也不知道您住哪兒,就沒有找到您,還以為您也……”
官員的話並未講完,但易錚聽到“失蹤”二字後,卻是已經下意識警惕起來。
“黃泉司派那麽多人抓那妖道,甚至蒲正都在場,所以當日的行動必然是萬無一失,不可能出什麽岔子。”
“然而又發生了失蹤情況!而且……”
“竟然所有參加秋闈的考生都失蹤了!”
“人肉包子的事情怕是跟黃泉司近期調查的失蹤桉沒有什麽關聯,果然只是碰巧!”
心中想到這些後,易錚立馬打斷官員的話,出聲問道:“是所有今日本應參考的考生都沒來?都失蹤了?”
知曉易錚特殊身份的官員立馬答道:“是的……準確的說,上一項科目,就已經有考生未到,當時缺席了八人,我也沒多想,可誰知今天卻是除了您和這位之外,一個人都沒有來。不僅是考生都沒來,主持本次秋闈的幾位主考官,這會兒也是聯系不上了。”
“我們已經請示了知府和巡撫大人,決定本次秋闈最後一項科目延期,等此事調查清楚後,再繼續最後一項科目的考試。”
易錚問道:“此事是否已經通知黃泉司?”
官員緊張兮兮道:“下午到可以進場的時間後許久未見人,我便已經把消息上報了,後來發現確有人失蹤,此事便已通知黃泉司。他們知曉此事,應該已有一兩個時辰了,易大人,您可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易錚搖了搖頭,隨後道了聲謝,便即刻叫上苟盷一起,朝著黃泉司趕去。
到達黃泉司後,易錚順利地見到了蒲正。
聽明易錚的來意,此時完全沒有平時那股澹定氣質的蒲正,用有些憂心忡忡的語氣給易錚說了些東西。
“失蹤事件的源頭已經查到了,那已經被我等就地格殺的妖道,的確不是始作俑者,只是剛好他的事跟失蹤的事情撞上了。”
“根據目前我們得知的情況來講,南封縣的失蹤桉件,的確是由厲鬼導致。”
“而這隻鬼。”
“現在在臨安。”
聽到蒲正這番話,易錚頓時眉頭一挑。
“蒲先生,既然源頭查到,也知道這隻鬼在臨安了,黃泉司為何還不將其封印?難道說……此鬼有什麽特殊之處?”
蒲正神情擔憂地講道:“的確很特殊……我們雖然知道它在臨安,但我們外邊的人卻還沒有見到它,對它的封印之法,也正在研究之中。”
“我們已經派了少量人手進入查探消息,但這三個人,截止現在……音訊全無。”
三名黃泉使音訊全無?
能夠在府城臨安坐鎮的黃泉使,沒一個是善茬。
這一下沒了三位,易錚心中頓感不妙。這厲鬼,絕對不是什麽小打小鬧的存在。
而接下來蒲正的話,直接呼應了他的猜測。
“它是擁有域的厲鬼。”
“而目前看來,它的域范圍並不是很大,大致有一條長街那麽大的范圍!而只要外界的人進去之後,便無法從中離開。”
“並且,它似乎並非是固定在某個位置,而是在符合一定規律的情況下,在臨安城裡進行著移動。”
“之所以會有人失蹤,按照現在一切線索可以推測出來的結論,就是因為始終處於移動狀態的它,讓許多人意外進入到了此鬼的域中,從而無法出來。”
“裡邊的情況,我等尚且還不知曉……”
蒲正一席話說完,易錚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震驚。
擁有域的厲鬼,他已經直面過一次。
此前任家村那鬼棺,便擁有覆蓋整個任家村內村外極大范圍的域。
但鬼棺,卻是不會移動的存在。
按照蒲正所說,這臨安城的那厲鬼,現在會動!
因此,哪怕它的域只能覆蓋一條長街,可遵循某種規律在移動的它,其域也在時時刻刻跟著它變換位置。
這就會造成失蹤的人遠比固定范圍更多的情況出現。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原本有十個人在甲地,這鬼過來了,十個人進入了域裡,無法出來,而後這鬼又去了有二十人在的乙地,乙地二十人也進入了域,現在被困在內的人,成了三十人。
“難怪考生都不見了!這考生大多都住在會館!現在看,這厲鬼肯定去過會館!”
“不過……也不是所有考生都在會館,也有像我跟苟盷就近住下的,他們為什麽也失蹤了?”
易錚收起思緒。
盡管仍有無法解釋的地方,但現在他能確定的是,蒲正口中這只在臨安的厲鬼,必然就是導致臨安最近出現失蹤事件的始作俑者。
“易錚,此事非同小可,我黃泉司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你可願配合我黃泉司行事?”
說完這話,蒲正又補充了一句:“如若此事解決,會根據你的功勞論獎,我黃泉司絕不會虧待你。”
蒲正所說這兩句話,易錚是信的。
無論是此事非同小可,還是黃泉司不會虧待他的話,他都信。
可這臨安府最厲害的黃泉使,大都就在這臨安府城,現在缺人都缺到要他這種剛成黑燈沒多久的人去幫忙了,這足以見得那厲鬼能力有多強。
面對這樣的厲鬼,哪怕是黃泉司在臨安府城的力量都有些忙不過來,易錚並不認為自己這點能力能派上什麽用場。
他體內一共有一隻半鬼,一隻剝皮,半個吳氏。
這一半吳氏就不用說了,如果不去融合另一半吳氏,讓體內的吳氏變成完全體,易錚根本就用不了吳氏的力量。
至於剝皮,無論是抹去某人存在還是讓人變成剝皮奴,這兩樣能力對付活人的確堪稱無敵,但對付厲鬼,易錚並不認為能有什麽用。
盡管他感覺剝皮還有其他能力,但眼下他除了那一點感知之外,對此幾乎是一無所知的狀態。
“但凡能幫上什麽忙都幫了。”
“關鍵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啊。”
“而且,說不定給人添亂也就算了,自己的命搞不好都得搭進去……”
“最關鍵的是……”
“苟兄怎麽辦?”
“眼下這情況,必須得帶著苟兄溜!”
心下如此想過後,易錚直接拒絕了蒲正的邀請。
對於易錚會拒絕,蒲正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如此那便罷了!易錚,既然你無意卷入臨安此事,那科舉秋闈也已經被延後,我勸你最近不要待在城裡比較好……”
謝過蒲正後,易錚離開。
事實上,蒲正本來就不打算讓易錚摻和到這件事裡來,他出聲提出黃泉司要用人,也只不過是他身份使然,不得不提。
待易錚道謝告辭離開,看著對方的背影,蒲正眉頭皺起。
“他體內的剝皮的確極強,但終究是沒有域的存在。”
“眼下鄒大人都已經陷進那東西的域中,暫時沒了消息……”
他心中想過這些的時候,一名黃泉司的司吏遞上來了卷宗。
“蒲大人,那厲鬼似乎又換了位置,原本的開明路已經恢復正常。”
蒲正接過卷宗的同時,出聲問道:“可曾知曉它如今位置?”
“還沒有消息。”
“下去吧。”
司吏離開,查看著卷宗的蒲正,神色愈發緊張起來。
“如果此鬼得不到控制,任由它繼續在這城裡繼續遊蕩……怕是一城人最終都得陷進域裡。”
“沒時間耽擱了,哪怕此舉必然產生動蕩不安的亂局!”
“也必須得讓九幽大人下令撤離百姓!”
……
……
黃泉司外,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麽的苟盷,一見易錚出來,便連忙迎了上去。
“易兄,現在是什麽個情況?”
易錚神情平澹地告知了苟盷事實。
“臨安有鬼。”
得知這一情況後,苟盷長出一口氣:“呼,還好還好!只是有鬼而已……我還以為有鬼呢……等等!”
苟盷小臉頓時煞白:“臨安有鬼?”
易錚點了點頭:“此鬼情況特殊,哪怕臨安府城有黃泉司坐鎮,一時半會估計也無法解決。我們得立刻回去把別院的下人遣散,然後帶上你那幾位家仆暫時離開臨安。”
苟盷一邊上馬一邊頗為無語地感慨道:“這叫什麽事啊!怎麽我走哪哪就有鬼?易兄,你還說我不是災星附體?”
易錚上了馬,歎氣道:“苟兄,興許災星附體的不止是你,還有我呢?”
聽到這話,苟盷琢磨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畢竟從寧豐縣到現在,這一路上碰到的鬼怪,都是兩人一起遭遇的。
如此想過後,苟盷心中頓時好受了許多。
兩人策馬,直接奔赴別院而去。
按照易錚的計劃,他們回去除了遣散下人之外,還得收拾些細軟帶上。
半個時辰內搞定這些事,然後就直接出城離開臨安,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計劃是沒什麽問題。
實行計劃的過程,也是相當順利。
一刻鍾時間過去,二人已經來到臨安城的西南側,再過上一刻鍾,他們便能沿著安寧街到達別院所在位置。
可剛進安寧街沒多久,易錚便已察覺到異常。
“現在太陽雖然落山,但卻也不是很晚,這街上平時人都還算多,可現在為什麽只有這麽幾個人了?”
《修羅武神》
又是繼續騎馬朝前走了一段距離。
這下不僅是易錚覺得不對了,苟盷也是發現了不對。
“易兄,這安寧街上的徐家當鋪我們剛剛不是已經路過一次了嗎?這怎麽這裡又有一家?沒聽說這裡開了分號啊!”
“不光是這當鋪……易兄,這旁邊的其他商號、食肆,明顯都是街口的啊!”
“算路程我們應該已經在街中了,怎麽在街口?”
“莫非是?”
生出某種猜測之後,苟盷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褲襠瞬間濕掉。
易錚瞥了苟盷一眼,隨後小聲道:“繼續朝前……”
“不光是你說的這些不正常,這街上的人,也不正常……”
“如果沒猜錯。”
“我們應該是誤打誤撞,已經走進了那隻鬼的域裡邊。”
聽到易錚的話,大腦一片空白的同時,苟盷的褲腳處,也是開始不斷往下滲出液體。
苟盷很明白。
他們這是……
又撞鬼了!
“我特麽真是災星附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