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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竊明》第二百七十九章 戰略相持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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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軍從午後血戰到深夜,最後不得不狼狽退去,阿濟格內心也是憋著一肚子的怒火,但毫無辦法。

 滿達海給他匯報的傷亡數字,實在是太觸目驚心。

 雖說這戰損的幾千人裡,大部分是漢軍旗和投降的前明偽軍的步兵,只有一千多人是真正的滿八旗精銳,但這個數字,也已經夠阿濟格傷筋動骨的了——

 滿達海說城下留下的鐵劄棉甲就有三五千副,並不是說就真死了三五千人,因為其中的滿八旗精銳都是套著兩層重甲上陣的,死一個能落下兩副甲。

 再加上前陣子圍城前的騷擾戰,先鋒騎兵被朱文禎偷襲擊破,阿濟格翻過桐柏山以來,已經實打實死了兩千多號滿八旗子弟了。

 他帶來的滿八旗兵馬,一共也就兩三萬人。這就相當於才拿下南陽府外圍各縣,就已經付出了滿人士兵累計戰死十分之一的代價!

 這種烈度的攻城戰,要是再打上半個來月,每天按這個速度死滿人士兵,二十天后他這幾個旗就徹底打光死絕了——當然實際戰鬥中阿濟格肯定不會這麽愣,今天吃了這麽大的苦頭,他就已經打算從長計議了。

 不能強攻,當晚阿濟格便不辭辛勞,又召集眾將和幕僚商議了一番。

 大夥兒也都很疲憊,但沒人敢歇著,絞盡腦汁群策群力。

 滿達海不懂技術,便從戰略層面建議:“叔父,不如讓我軍分兵,一邊繼續團團圍困死南陽縣,保持壓力徐徐攻之。

 另一路南下,燒殺擄掠漢水以北各地,能搜到船就搜,搜不到的話,大不了大模大樣造就是了!

 反正不能讓那些漢人南蠻子好過!一定要把他們打疼了,讓他們恐懼,知道對抗我大清的下場!”

 阿濟格撇撇嘴,對滿達海的建議不以為意,這番話至少一半是廢話,漢水以北想找到現成的船……這事兒又不是沒嘗試過!老生常談不可能的事情有意思麽!

 不過討論本來就是互相啟發的過程,他略微點評幾句,把不著調的部分批了一遍,卻啟發了旁邊的佟圖賴。

 佟圖賴這人擅長攻心和內鬥,眼珠子一轉,發現滿達海的戰法可以配合上一些陰招,

連忙獻殷勤道:

 “王爺,滿貝子所言雖不能直接用,卻也頗有可取之處,奴才以為,我大清最擅長的就是利用蠻子不團結、瓦解人心。比如包圍城池後,雖說久攻不下,也可以對外宣稱守將已經投降,然後再派人假扮守將到更後方的明軍防區燒殺擄掠……”

 他這話剛說一半,阿濟格先不耐煩打斷:“這張煌言是朱樹人的表哥,朱樹人這麽部署,擺明了就是準備好要被前後方隔絕的,他篤定了他表哥不會投降!你這蠢招沒用!”

 佟圖賴也不急,慢吞吞圓轉解釋:“奴才只是在拿曾經用過、而且好用的計略舉例而已,真要實際應用,當然還要調整,因時製宜因地製宜。

 比如這張煌言忠心不改,那咱可以不說他投降,只是過一陣子之後,對襄陽、樊城等地宣揚南陽外城已經被攻破,只剩內城及及可危,誘騙後方的南蠻子軍隊焦急來救援,我大清就可以逮住機會堂堂正正打野戰了,不用再受這種攻堅的窩囊氣。”

 阿濟格:“這種消息太複雜,敵人憑什麽信?”

 佟圖賴:“王爺您想,蠻子在漢水以北,非要留下南陽縣這麽一顆釘子,目的是什麽?是截斷白河航道,不讓北船南下。

 那如果我們不惜成本,偷偷在漢水北岸搶造一些戰船,虛張聲勢,到時候說是打通了白河、從葉縣等地行駛而來的,那襄陽守軍豈有不懷疑南陽已經出問題了?

 如果南陽外城失守,外牆被我軍控制,我軍才能從容拆除城牆東北角外的暗礁攔河工事,才能讓我們的船隊暢通無阻運輸物資——

 試想,《三國演義》上,杜預樓船下益州,能在建平郡破東吳吾糜的‘鐵索橫江’,難道是頂著吳人的弓弩防守拆的麽?當然不是!肯定得是杜預先破了吾糜在夷陵的守軍,讓吳人無法水陸協防。

 我們今日假裝能破張煌言的‘暗錐塞河’,道理也是一樣的。只要漢南的明軍信了,就會重重打擊其士氣,萬一舉止失措,輕進易退,給我軍抓住機會呢?”

 阿濟格原本對於這種異想天開很不以為意,但佟圖賴最後半段話,也算是引經據典,撓到了他的癢處——清軍王爺們全員看《三國演義》指揮打仗,佟圖賴偏偏舉了個西晉滅吳、破鐵索橫江的例子,阿濟格就覺得很吉利,太符合如今的形勢了。

 “我大清”在他眼中便如當年的西晉,而南明不過是東吳!

 他恢復耐心之後,又略一琢磨,也回過味來,明白了佟圖賴計策的精髓所在——

 如果要實打實造船,在白河的南陽以南部分,以現有民力人力木材,臨時新造一支夠大軍渡河、參加漢水水戰的船隊,那肯定是需要巨量的時間的,半年都搞不定。

 但佟圖賴的精髓,不是真的造,而是偷工減料造一點樣子貨,甚至可以是白天躲在白河裡、晚上才開到漢水河面上虛晃一槍的,那就更不容易穿幫了。

 要弄點兒樣子貨,讓漢水以南的明軍相信“清軍的水師力量已經進入漢水了”,這建造時間就要短得多了,可能個把月也就搞定了。

 說白了,就類似後世諾曼底登陸之前,盟軍要在欺騙登陸地加來港對岸的多佛、真弄個巴頓第三軍團的裝備,那成本就大了去了。

 但盟軍不需要真弄一個巴頓軍團那麽多的坦克,他們完全可以弄一堆充氣坦克供德軍偵察機拍照,最多再配上巴頓將軍本人來裝模作樣視察一番,這成本就低得多也快得多了。

 具體到眼下的南陽戰役,個把月之後才能完成新一輪戰略欺騙、爭取求戰機會,或許還是慢了點。

 但問題是,阿濟格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反正不計傷亡強攻南陽是不可能的,後續只能是打圍困加消耗戰、造新的炮台,爭取用曲射盲射的火炮慢慢啃城牆和城頭守軍。

 這樣的攻城形態,用不了太多人力,十幾萬人裡至少有一半以上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如此,何不讓那閑著的一大半人,想方設法搞點事情,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萬一無心插柳另有收獲呢?

 阿濟格也就原則上準了佟圖賴的思路,讓部隊做兩手準備,一邊打持久戰轟城,一邊不管有效沒效,把各種欺騙詐術準備工作都籌備起來。

 反正就算沒法讓襄陽守將相信南陽出事兒了,也沒什麽損失。說不定還能賭一把“讓張煌言誤以為南陽守將誤以為他出事兒了”,而不得不設法突圍、至少是派人出去報信取得聯絡,讓後方相信他沒出事。

 那樣,阿濟格至少也能截殺一波張煌言的信使和突圍部隊,總比對方龜縮在城裡要容易殺。

 不自信帶來的猜疑鏈,從來都是兩頭都可以詐。

 你可以對自己很自信,你的同僚也可以對你很有信心,

 但這不代表你會對你同僚對你的信心有信心,也不代表你同僚會對你對你自己的自信有信心。

 他大清用反間數十年,大多數時候一間一個準,可謂是把這一領域的陰詐心態摸到了極致。

 ……

 清軍初攻不利,轉入穩扎穩打。南陽城內,張煌言的明軍日子其實也不算好過。

 初日的血戰,清軍都死傷了數千,明軍這邊,光是堵口的部隊,傷亡也達到了一千多人。從全局來看,不過是打出了一比二到一比三之間的交換比。

 如果是野戰,明軍能一個換掉清軍兩三個,那以原本明軍的戰力,怕是統兵將帥都能笑醒了。但這是守城戰,還是堵著口子勾引敵人上來輸出,打出這個比例並不算太光榮。

 而且戰後明軍是得到了打掃戰場機會的,至少城牆根邊的戰場可以打掃。清點戰果和損失後,張煌言估計,對面的清軍傷亡,最多也就一千人出頭,是被堵口的李定國部用刺蝟一般密集的長槍陣捅死的,隻佔清軍傷亡的一小半。

 剩下一大半的傷亡,都是被堵在口子上,然後被城頭的交叉遠程火力所殺,也就是靠火槍弓弩和滾木礌石。如此看來,明軍和清軍在近戰肉搏中的交換比,差不多也就是一比一略多而已。

 張煌言是個很擅長總結反省的,他親自檢查了不少屍體,發現那些穿著雙重鐵劄棉甲的清軍最精銳重步兵,便是被優質鍛鋼槍頭的長槍全力捅中,很多都捅不進去,只是在捅破外甲後就偏斜了,然後在內甲上留下深深的劃痕凹槽。

 而李定國麾下堵口士兵,很多手中的長槍槍杆都在這種巨力對抗中被擰斷——大冶縣兵工廠生產的鍛鋼槍頭倒是足夠強韌,除非是反覆捅了太多次金屬疲勞才會壞。但與優質槍頭配套的白蠟杆和其他木質槍杆,就算再加固,也撐不住這樣的巨力擰扭損耗。

 當然,自古槍杆都沒有直接用鋼鐵的,那樣冬天太冷,被血和汗水浸濕後也會很滑。所以這個問題怎麽解決只能以後再考慮了,或許可以考慮用鋼筋的螺紋杆子、鑽孔嵌套到木棍裡。

 反正列陣而戰的長槍兵,武器長度普遍在一丈半以上,這種大槍兵部要求杆子有彈性抖動舞出槍花來,硬一點倒是無所謂。張煌言並不會做拍腦門的事情,到時候交給專業的人去琢磨專業的事即可。

 眼下他可以做的,只是提升一下李定國部的待遇——經過今日這一戰,他覺得有必要把武庫裡的甲胃再分勻一下。

 後續守城的日子裡,以任務來區分盔甲配備,不再跟原先那樣“大冶兵工廠生產的一體鍛鋼胸甲隻配給跟隨朱樹人多年的嫡系部隊”,然後讓流賊舊部用原本張獻忠剩下的鎧甲和繳獲的鎧甲。

 後續張煌言決定哪一部負責在牆頭近戰堵口,就確保他們優先臨時分配鍛鋼胸甲,嫡系部隊老兵不服的,也可以參加這種最危險的任務,一碗水端平。這樣應該就能解決內部的人心不服問題。

 想明白之後,張煌言也是連夜召見了李定國,先對他說了些勉勵的話,還親自敬了他三碗酒,然後把自己的決定說了。

 李定國也是松了口氣,知道這是又得到了道台大人進一步的信任。肯給他們臨時配屬嫡系部隊的盔甲,這也是一種榮譽了。

 他連忙代表屬下謝恩,回到自己營中後,他又靈活變通、把張煌言許諾的待遇稍稍調整了一下分發方式。

 他讓麾下幾個袍澤部將後續幾日自告奮勇,爭著擔任巡邏堵口的救火隊角色。誰先承擔這種重任的,後續留下的那部分優質鎧甲,就優先永久分配給他們——

 李定國很清楚,張煌言剛才說,大約可以勻出兩三千副一體鍛造的弧形鋼質胸甲給他的弟兄們。等危急過去了,這些胸甲不會全部收回,可能也就收回一半多,而留下的那部分,具體留給誰,就要看表現了。

 如今跟著李定國一起奮戰的,無非也是當初張獻忠麾下幾個主要降將,馮雙禮、白文選,馮雙禮還是從孫可望那兒借調過來的,只有白文選是一直跟著李定國。

 此時此刻,白文選當然不能讓孫可望舊部看不起,連忙表示後續幾天他的部隊都會擔任這個最危險的任務,只求軍門跟道台大人如實陳述他們的忠義敢戰,到時候優先給他們永久升級裝備。

 張煌言從庫房裡勻出的第一批兩千套一體鍛鋼胸甲,很快就發到了白文選那個營裡。

 經過一日血戰,將士們原本都滿身血汙,哪怕沒受傷的士兵們,也都是腥臭不堪,很多都是敵人或者袍澤的血,跟泥土汗液混在了一起。

 初冬時節白河水位雖還不算太低,城內取水也還方便,但天氣太冷,士兵們哪能血戰之後就洗澡。給大夥兒見點肉,血戰之後能吃幾口白羽雞肉,加一點儲備的羅非魚乾,就已經很不錯了。

 張煌言既然要給將士們發甲,自然也要做好配套,就讓軍中庫房勻出一些柴火配給,燒了足量的熱水,給換甲的士兵全部泡一下,才好乾淨換甲。

 初冬陰冷黏膩的血臭氛圍中,聽說可以泡澡,士兵們都掙扎著起來,很是鼓舞,李定國也親自勉勵巡視了所有將士,宣布了朝廷發甲的決定,引來滿場振奮。

 “終於有那種明晃晃整塊反光的胸甲穿了!我見過那種甲,張道台身邊的火槍隊親衛穿的也是那種,外面不套罩袍的話,還以為是大號的護心鏡呢,比護心鏡看著還鋥亮,就是拿來照鏡子會把人放大變胖不好。”

 士兵們紛紛傳說,一邊好多人擠一口大鍋振奮地泡澡。不一會兒工夫,所有人都知道了這種跟哈哈鏡似的明晃晃精良甲胃有多好用了。

 因為柴火要節約使用,圍城後沒機會出城砍柴了,所以根本不會讓水徹底燒熱再去泡,那樣放置的過程中就會涼掉一些,太浪費熱量了。

 都是直接在巨大的部隊鍋裡一邊燒,水溫稍稍溫熱人就輪流分批下去了,泡一會兒很快就上來擦乾淨,後面的人也沒法嫌水髒,還有士兵在旁邊控制柴火的火力,避免水溫燙傷人。

 水溫稍微燙一點,還能催促不耐燙的士兵趕緊起,別泡太久了。

 經過一夜的休整,第二天李定國部就士氣滿滿,又恢復了敢於跟韃子誓死搏殺的氣勢。人人都看到了盼頭,看到了上升通道,知道很快就可以回到正軌道。

 ——

 ps:今天出門去看了點小毛病, 就不拆章了,沒存稿了,自己都覺得有點流水帳。

 我1200度近視,都不能戴隱形眼鏡,常年框架眼鏡片刻不離。舊眼鏡鼻托太久沒換了,我這種胖子又油膩皮膚不好,鼻梁上皮膚病都長包化膿了。讓醫生化驗了一下配了點藥膏,疼得眼鏡都戴不上去。

 】

 明天要出門,順便修一下眼鏡換個鼻托,醫生說都長真菌了。我這人一修眼鏡就半天乾不了活。所以明天也一大章四五千字吧。

 順便要換地圖了,明天這邊湖廣戰場就會相持住,然後要換地圖寫主角和多鐸那一路了,我也靜靜整理一下謀略思路。

 周一爭取再恢復兩更(目前只能說爭取,要是還是一戴上眼鏡壓迫鼻梁就疼,就麻煩了)。

 唉,去年還想著保持減肥,陽過陽康這一個多月,都不敢劇烈運動鍛煉,又胖回接近180斤了,各種油膩的毛病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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