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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漫記》告別
  “好了,搞定了,錢已經湊夠了,我馬上就會開啟可以供與你和朋友回到現世的通路。”

  巨豬終於取出最後一枚金幣,對我說道,此刻的床鋪上和周圍都已經堆滿了像小山似的面額為1的小金幣。

  “行,那我就準備走了。”

  我朝他作了個揖,準備起身離開。

  “沒事,我送你走。”

  巨豬客氣地說道,然後將亂糟糟的一大把一大把金幣從寬闊的床鋪上掃去。巨床就緩緩地前行起來,像一隻小船似的漂流在金幣的海洋之上。

  巨豬身後的金幣之海湧起粼粼的波浪輕輕推動巨床,床沿傳來無數金幣碰撞所發出來嘩啦嘩啦的聲音,我注視著這片由財富化作的海洋,每一枚金幣都被打磨的明淨透亮,倒映出無數如繁星般璀璨的閃點,金幣本身卻出奇的黯淡,若是沒有光芒,恐怕也只會在黑暗中內斂的沉睡下去。

  我伸出手撈起一把,向巨豬問道:“我帶走留個紀念,這些到底是真的金子?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這是含有我的神力的金子鑄成的,所以說是金子也沒錯,只要你拿著它,向他許願,就可以得到等值的物品。”

  巨豬似乎對我順了他一把金幣毫不在意。

  “這麽神奇!”

  我捏著一枚面額為1的金幣,心中默念著:變成個用來裝錢的布袋,變成個裝錢的布袋……

  手中的金幣金光一閃,竟然真的化作了一個灰撲撲的小布袋,袋口被紅色的繩子扎上,一拉就會收緊,雖然十分普通,但我卻十分喜歡。

  “那我就裝一袋錢走,留個紀念,你不介意吧?”

  我試探著問道。

  “小錢,小錢,就算你背一麻袋走我也不在乎。”

  巨豬打了個響指,我手中的布袋便霎時間變得鼓鼓囊囊的,輕輕一搖晃,就發出風鈴似的清脆響聲。

  “你不會給我裝的全是一塊錢的吧……”我內心陰暗地揣測著這個奸商,可是拉開袋子一看,竟然全是面額100的大鈔,“對了,你這種貨幣就沒有名字嗎?計量單位又是什麽?”

  “名字就叫做汀肯幣,計量單位……世間俗稱為……豬……一豬……十豬……一百豬……”

  “哈哈,有意思。”

  不知不覺,這張床就順著金幣的波濤到飄蕩到了門口,我翻身從這張巨大的床鋪上滾下,回頭向巨豬招了招手,正準備推開木門,卻又忽然止住了腳步。

  “你說,財富在你這裡可以換到一切……”

  我的手搭在黃銅把手上,面朝木門著木門低聲問道。

  “沒錯,你還有什麽願望嗎?”

  巨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可以復活……我是說將死去的生命復活嗎?”

  我深吸一口氣,嗓子好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

  “當然可以。”

  巨豬的回答很快,也很簡潔,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得倒他。

  “起死回生,不是說……是不可能的嗎?”

  我直勾勾地盯著那被不知多少人摸過的黃銅把手,出神地問道。

  身後忽然傳來很大的翻書聲,就像是刮風天鐵皮鼓動的聲音一樣。

  “生命終止,物質歸於現世輪回,靈魂經潔淨後,死亡之門張開,由黑色的手拖入門後,兩個世界宛若隔鏡相望,表裡顛倒,現世之中,物質為表,靈魂為裡,幽冥之中,靈魂為表,物質為裡,靈魂落入幽冥之中,

歸於幽冥輪回。”  巨豬抑揚頓挫,包含感情地朗誦了一段不知是什麽的文獻。

  “什麽意思?”

  “這是某位先賢對死亡後靈魂歸宿的描繪,記載在《世之書》內,只要將散布在幽冥界各處的靈魂碎片收集起來,合而為一,再重新賦予記憶,靈魂便同生前沒有兩樣,至於肉體,那再簡單不過了,雖然這一系列程序造價昂貴,不過對於你來說,還是九牛一毛。”

  “你真的能做到?”

  我原本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詢問,原本以為會被嘲笑為異想天開,沒想到結果竟然出乎我的意料,作為提問者的我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

  “當然,不過我倒想知道,讓你這個活了不知多久的家夥戀戀不忘的,究竟是誰?親人?朋友?戀人?”

  巨豬饒有興趣地問道。

  “格洛麗亞,我的貓。”

  我答道。

  “一隻貓?只是一隻貓?有什麽特別之處?特別美麗?有什麽無與倫比的神通?還是說有什麽特別難忘的經歷?”

  巨豬似乎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麽比這更有趣的事,連連追問道。

  “一隻白貓,沒什麽特別的,或許是特別白吧,兩隻眼睛都是藍色的,隨手在街上撿的,一隻髒兮兮的快要餓死的流浪貓。”

  我笑了笑,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那為什麽,你活了這麽久,連一個同類都沒有想要復活,卻想讓你的貓復活呢?說實話,你們人類的想法我不太明白。”

  巨豬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覺得我還算一個人類嗎?我不是人類,也不是任何生物,沒有同類,是作為一個孤本獨自存活在世間的物種,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物種對於我來說,都是其他物種, 一種與我不同的,完全平等的,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死掉的物種。所以一隻貓,和一隻蟲,一個人,一個神明在我眼裡,都差不了太多。”

  我慢慢地敘述道,我很少同他人像這樣傾訴內心的想法,更別說是第一次見面的長得和豬一樣的神明,或許是這隻豬和我有什麽共同之處吧。

  “那這隻貓,同其他的個體相比,對於你來說,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巨豬問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需要我,我也不依憑任何人就能夠活下去,只有那隻貓需要我,她需要我,沒了我就會死,一直依賴著我,讓我的生命不再處於孤零零的可憐狀態,讓我可悲又漫長的人生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我懂了,所以你要復活那隻貓嗎?”

  巨豬說道。

  “啊……誒……不必了……那隻貓……就像是生長在春天的花……可現在已經不是春天了……把生長在春天的花移植到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季節裡,或許對她來說是一種痛苦……”

  我支支吾吾地拒絕道,說了一大堆沒用的廢話,隨後擰開了門。

  “那好,有緣再見,我的朋友,有空的話要常來找我玩啊,我獨自呆在這間木屋可是很寂寞的!”

  巨豬終於難得地從床上下來,站起身子向我告別。

  “當然當然,有好吃的誰會不來?你也要多出去走走啊!”

  我走到木門前,戀戀不舍地回頭和這隻豪爽好客的豬道別。

  “外面的世界,可沒有這間小木屋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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