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繁英再次睜眼,她躺在一個幽深森林裡。
身下是仍然昏迷著的容時。
他們不是在拉索加?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這裡又是哪裡?
許繁英爬起身,甩甩混沌的腦袋,在微弱的光線裡摸手機。
打開手機查看,無信號,也沒有網絡。
她坐在地上緩了一陣,打亮手機的手電筒,查看容時的狀況。
容時臉色蒼白,她伸手在容時鼻子下探了探,還有呼吸,只是比較微弱。
又借著手機的燈光仔細從頭到尾觀察了一下容時,沒有明顯傷口,她微沉眼瞼,朝容時的人中使勁一掐。
容時好歹是醒過來了。
他纖長的睫毛顫抖幾下,睜開眼,迷茫環視一圈周圍,只看到了跪坐在自己身側擔憂的許繁英的小臉,天色漸黑。
許繁英小心的將他扶著做起來,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容時,你還OK嗎?”繁英極小聲關懷。
容時點點頭,“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繁英攙扶著他靠在一棵樹邊休息。
自己也坐在容時身邊。
她日日和容時做同桌,非常習慣的坐在他身側。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皆是沉默,一下子又同時開口。
“我們在哪?”
“我沒事了。”
繁英“噗嗤”淺笑一聲
“容時,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的腦回路和別人不太一樣。”
“什麽?”容時轉頭看向許繁英。
“沒什麽,你能走嗎?”繁英望向容時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天色的緣故,容時覺得許繁英的眼睛異常明亮。
“可以。”
“那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吧,今天可能是出不去了。”繁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枯木落葉。
“你的指南針能給我們指一處山洞或是其他庇護所嗎?”許繁英開口。
“我試試。”容時手握司南默念山洞。
兩人打著手機手電筒,往司南所指的方向前進,許繁英一直試圖打電話,但無論哪一個位置都沒有信號,恐怕這處山谷的磁場或者是什麽東西阻礙了信號。
兩人走走歇歇,走了近兩個小時在山腰的位置找到了一個極小的山洞。
左右沒有信號,許繁英乾脆將自己的手機關機,留下容時的手機手電筒燈光。
“我們今晚得在這裡過夜。”許繁英指了指那個三角形的凹槽,嚴格算起來這並不算是山洞,看起來只是兩個大石頭中間的縫隙,但她們已經沒力氣再去找其他的庇護位置了。
“容時,你會生火嗎?”許繁英知道容時不愛講話,她主動問著。
容時搖搖頭。
“那你去找點柴來,我生火。”許繁英一邊說一邊利落的將山洞門口散落的一大根枯樹枝拉到距離山洞更往裡的位置。
“不需要。”容時輕聲開口,隨即伸手將許繁英撥弄到自己身後。
他嘴裡默念著什麽,指尖騰起小火苗,將那一根柴火點燃。
繁英尬笑兩聲,也對,她們是法師,哪裡需要自己去生火?
兩人隨後一人負責床鋪,一人轉換吃喝用具,高低算是把需要的東西做出來了。
只是一直沉默著。
容時的確比許繁英厲害更多,他甚至轉換出來了兩個被子。
許繁英望著自己手裡的大饅頭,有點自慚形穢。
啊這。
她隻好將饅頭遞一個給容時。
吃飽喝足打完隔斷術和障目術,許繁英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她顧不得髒不髒,躺在被子裡休息,很長時間沒有走這麽遠的山路了,她的腳生疼,原本想要脫下襪子和鞋子捏一捏,容時在旁邊她又有點不太好意思。
她都沒有和雄性動物在外邊單獨過過夜,即便是容時,她也有點害臊。
容時這個面癱似乎沒有什麽害羞的神情,她更不好直說。
甚至還想洗個澡。
總歸不合適。
許繁英翻來覆去糾結洗澡的問題,最後決定起來稍微洗漱一下。
她很容易就轉換出水來,瞥一眼容時似乎已經睡著了,小心的坐在山洞邊上脫下鞋清洗。
“許繁英,你,在幹嘛?”容時突然出聲,繁英嚇得手一抖。
“呃,洗漱。”繁英突然有點尷尬,腦子裡不知怎得浮現出張無忌和趙敏被困在綠柳山莊的地下,又或者是其他電視電影男女主角被困在一個地方,往往暗生情愫。
她紅著臉在褲子上利落的擦擦腳,塔拉著運動鞋坐回自己的位置。
容時奇怪的看著她。
許繁英臉紅個泡泡茶壺?
他躺在自己的位置上,雙手枕著自己的頭,許繁英的床就在他旁邊,但她一直沒躺下來。
“許繁英,”容時突然開口。
“啊?怎麽了。”容時的喊叫打破她腦子裡這些天看的那些奇怪的纏綿悱惻電視劇畫面,許繁英雙手護住自己的臉,不停的用手背降溫。
“沒什麽。”容時什麽也沒說。
“·······你總是這樣。”許繁英抱怨一句。
“容時,你的司南能帶我們出去嗎?”許繁英望著窗外月朗星稀的群山,不由自主發問。
“我也不知道。”容時答。
“我們怎麽會在這裡呢?難道我們是被困在了那面鏡子裡嗎?”許繁英奇怪,她只是將鏡子翻過來,甚至都沒有真正接觸到鏡子,為什麽會掉到這個古怪地方?
“不像。”
“容時,上一次回家的時候,我看到有好多黑衣人接你,你們家是黑社會嗎?”繁英想起上一次在校車上見到的氣派場面。
“不是。”容時還是惜字如金,而且沒有否認。
“哦?”繁英有點意外。
“十寨溝你沒聽說過嗎?”容時吐出一句話。
“小時候在課本上看到過,可你從來沒說過你是三川省的人。”只不過她們一個在川南,一個在川北罷了。
“你沒問。”
“···············”許繁英再次無奈,剛入學那陣子,她還以為容時只是孤傲喜歡裝逼,後來發現他也許生來就不太愛說話的,也就習慣了。
“十寨溝·····現在是旅遊景點吧?”繁英幽幽開口。
“劃為國家保護區了。”容時淡淡開口。
“我們在拉索加拿到的那個鏡子,是不是紫珍古鏡?”繁英開口問。
“是。”
“那上邊是有什麽結界或者奇怪的傳送陣嗎?”繁英在腦海搜索之前自己在學校圖書館看過的信息,關於紫珍古鏡零星的記錄實在是少得可憐。
“沒有。”容時搖頭。
“那我們怎麽會到這裡來?”繁英百思不得其解。
“紫珍古鏡沒有任何特殊能量。”容時補充一句。
繁英仔細品著這句話,沒有任何特殊能量,那不可能是因為她的觸碰打開了什麽奇怪的機關,對了,那個帥氣的大哥哥!繁英像是終於找到了什麽突破口,梟,會不會是他在這個東西上做了什麽手腳呢?
以太大學的學長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
繁英突然想起小學課本的“向來不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世人。”
只是如今如何破局?
程默和文非在外邊肯定擔心死他們兩人了。
手機依舊是無信號狀態,繁英再看一眼山洞外的夜色,不得不說,雖然他們掉落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但這個位置景致真是不錯,一眼望出去林海的影子層層疊疊,好像一幅顏色極深的山水畫。
“我們怎麽出去啊·····。”許繁英歎口氣。
“自有破局的辦法。”容時還是清冷開口。
“容時,你會不會空間陣法?”許繁英想起其中一個法子,只要會寫空間陣法,他們不就可以出去了嗎?
容時似乎是嘲諷一般“你不知道空間陣法的難度?”
也是,當今世上會使用空間陣法的人,少之又少。
縱使他們兩位是百年一遇的天縱奇才,這種天賦也不是想要就能夠有的。
繁英歎口氣。
“容時,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和大家疏離?”繁英有一搭沒一搭和容時聊天,否則這樣的漫漫長夜,他們怎麽度過?
“自小不愛說話。”
“可是你不表達,別人怎麽知道你的想法呢?”
“言多必失。”
··············
繁英覺得自己拿容時一點辦法都沒有,為什麽世界上有這種人啊!
“許繁英,你為什麽······會去程默家?”過了半響,容時突然開口。
“那時候,我沒地方可去。”的確如此,她那時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手邊只有程默塞給她的電話,她也不是沒相過聯系學校,可以太中學並沒有電話和聯系方式,那時候學生也沒有手機。
“哦。”
“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麽變故?”不一會兒,容時又開口。
許繁英突然覺得有點觸動,一些她不想翻到的回憶再次浮現在眼前。
歷歷在目,恍如隔世。
“沒有,是我離家出走。”她實在不知道怎麽告訴容時自家父親那些奇怪的“售賣”她的舉動,她也不想把自己狼狽的過去展現在這個人眼前,她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
“這不像你”
“那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啊”繁英笑道,想起自己那一次又一次地嘗試,不停的諂媚、討好,卑微的從許大強那裡想要得到一點關於父親的愛。
得到的不過是自己值三千塊錢的答覆。
她羨慕極了程默的家庭氛圍,程媽媽嘮叨碎嘴,卻把程家上下打理的一絲不苟,甚至她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的溫馨幸福,程爸爸溫和寬厚,接人待物十分有禮,對待她也是。
有時候她看著程默爸爸的背影,覺得真像一座偉岸的大山,寬闊的後背無形中散發著令人安心的信號,大概這就是父親的安全感吧。
她原本只是想要借住一晚便離開,可是這樣溫暖的環境。
程媽媽溫柔的哄她撫摸她的手掌,和那雙溫柔的幾乎可以出水的眼眸。
不由得沉溺。
繁英撇撇嘴,有些酸澀。
容時見她不說話,坐在自己的位置,察看許繁英的狀況。
她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容時,你為什麽知道的這麽多?”
“什麽?”
“你知道拉索加遺跡、知道紫珍古鏡的屬性。”繁英指出兩個疑點。
容時好笑“是你自己不看書。”
··········之前她們趕作業都成什麽樣子了,哪裡還有時間看課外書?
忽地又沉默起來。
“程默他們肯定很擔心我們吧?”繁英輕輕感歎一句。
“嗯。”容時答應。
“算了,睡覺吧,我腳酸死了。”繁英轉過臉,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好。”
月朗星稀。
次日繁英醒來的時候,容時已經整理收拾好了東西,坐在山洞門口若有所思望著面前綿延的群山出神。
她伸個懶腰坐在容時旁邊,赤腳踩在岩石上,曬著陽光好不愜意。
“早,容時。”
容時波瀾不驚看她一眼“不早了。”
繁英梳理自己長發的手突然一頓,沒有接話。
“我們往哪邊走?”既然休息完畢,他們必須要找出口才可以。
容時搖搖頭。
“我總覺得此處·····很熟悉。”容時皺眉,不知道那股子熟悉感是哪裡來的。
“熟悉?”繁英有點奇怪。
容時仔細回憶,觀察著微風拂過山下樹梢的模樣,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一群鳥類飛過他們的頭頂,叫聲如同鴨子嘎嘎。
容時突然靈光一閃。
他們是在——黑竹寨的迷魂氹!
容時耳旁似乎回響起母親的聲音
“容時,千萬不可以進入這個山谷,記住了嗎?”
“黑竹寨從不問世,你切莫在以太中學招惹禍端,修習結束就回來,黑竹寨·····需要你。”
“母親,為什麽不可以進去?”
“母親,這裡面有什麽?”
················
“嘿!”繁英拍一下容時肩膀,見他臉色古怪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沒事吧,容時?”
容時臉色慘白,看向繁英“我知道我們在哪裡了。”
繁英奇怪“?”
容時指向頭頂飛過的那群如同鴨子一樣叫喚的鳥群。
“這叫黑鷚,只有我們黑竹寨,才有。”
繁英奇怪“你家不是在十寨溝嗎?”
“我們是其中一寨。”容時解釋。
“我明白了,十寨溝的意思就是有十個寨子啊。”繁英一臉懂了懂了的模樣。
“既然是你家,那你找得到路出去吧?”
容時搖搖頭。
“我母親嚴令禁止寨子的人進入這個山谷。”
“為什麽?”山谷為什麽不可以進入呢?這和他們被困在這裡有什麽關系嗎?
“我不知道。”容時抱住頭,覺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什麽。
繁英見他十分痛苦的做鴕鳥狀,不敢再問,起身拍拍屁股。
“那就讓我們看看這個迷魂氹,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