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有什麽小道消息將這場意外流傳出去,監控裡事件發生的時間點也和報時音樂響起的時間點有著微妙間距。”
“奔跑的人花費了兩分鍾才移動到觀景平台,並且很快被外圍人員控制。雖然‘爆炸後的恐慌’聽起來很誇張,但是那段路標實際上並不是永遠都車水馬龍。因為時間上存在緩衝,附近也人山人海,只看結束點的話,恐怕並不會引起多少注意吧。”
深紅兩片薄唇微張:“實際上,確實沒有多少相關的報道,就算是對親身經歷的當事人來說,那些經歷也不過只是一些小插曲而已。”
她捋一下發須,把它纏在耳後,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因為不能從新聞渠道上了解消息,所以只有在場人才能編出這樣一個謊言,而凌先應該並沒有辦法在場……排除法嗎……”
“你懂我的意思。”我盯著深紅的眼睛。
……
一番折騰之後,兩人似乎都有點缺氧。
我踱步走到門外,打算點一根煙緩一緩心中的壓抑。
“就算在屋裡抽,我也無所謂嘍?”
深紅笑眯眯的坐在店內的沙發上,朝屋外向我搭話。
“你不是說你戒煙半年了嗎?這種程度的紳士我還能做一做。”
背後傳來噗嗤一笑,這人的笑點依然很奇怪。
“哈哈哈,我都想象不出‘Dan’和‘小貓’聽見這話是什麽表情。哈哈哈!”
我無奈地撓撓頭,太有默契不見得全是好事:“偶爾也允許我塑造一下形象吧。”
深紅好像一直都坐不慣沙發,她站在窗邊伸了一個大懶腰,最後還是慢慢踱步到門口來。
“其實……”
“有什麽事就交代,我才不信你會這麽殷勤地白白幫忙。”
“好好好,跟你說話真是‘不費勁’。”後面的幾個字,她咬的很重。
深紅投降式的歎了口氣:“還是這個道路坍塌__不,爆炸的案子。”
“按理來說這輪不到我一個小律師來管,刑偵大隊那邊有的是人手。”
“不過呢,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放不下心的感覺……”
我明白她的意思。
只要看過那段影像,大部分人都會忍不住質疑自己的物理學常識。
“僅僅留下一個深坑”這點本身就不合理。沒有受害者,沒有硝煙反應,沒有燒毀的殘骸。
從人們的表現來看,可能連聲音都不一定符合常理,發生過的事實反而沒有留下一絲物質證據。
她完全可以裝作沒有留意,繼續替幾個政府機關在追責和賠償方案上繼續扯皮收錢。
不過,只要她還是我那個名叫深紅的老朋友,“逃避”就不可能成為一個選項。
我把嘴上的一截小煙頭,扔到地上,使勁的踩了踩,口中不滿的嘟囔道:“在吸引麻煩事這點上,咱倆大概沒資格互黑吧。”
“我和你一樣,寧可白花一堆功夫,也不想錯過什麽東西,然後讓自己後悔一輩子了。”
深紅盯著我,一臉嚴肅。
她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疑惑。
“好吧……”我咳嗽一聲,將頭撇過去:“所以你希望我做什麽?”
她對著我微微一笑,輕聲道:“情報分析不是我的強項。所以,如果之後還有什麽新線索的話,就要勞駕李耳先生來幫忙處理了。”
“沒有問題__我是想這麽說啦。再怎麽樣,也得等手頭這種疼痛事兒有個結論才行。
” 不能顧此失彼,凌先也依然在等待著答案。
“有句話叫‘好人當到底,送佛送到西’,看來這個好人我非當不可?”
“如果我的臉皮再厚一點,就可以和你說‘人情要等送完才好還’了。”
深紅苦笑,但沒有否定的意向。
到頭來,這些道理還不需要我重新給她再講一遍。
“你這麽一本正經地跟我開玩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比較好。”她的臉皺的跟個苦瓜似的。
“……”
“好吧,說正經的__我會讓凌先盡快和我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擦擦鼻子上的絨毛,雙目撇一眼窗外,道路邊上那個瘦小,唯唯諾諾的身影__凌先。我側身與深紅拉近距離,低下聲音。
“如果一開始的認真只是確保了萬無一失,那麽我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把事情搬到台面上認真對待。凌先從頭到尾都沒有向我說明夢境的來源,現在看來,這裡並沒有展現自己紳士風度的余地。”
深紅猛然發出“撲哧”聲,隨後臉迅速緊繃起來。
我無視她的動作繼續說道:“謊言可以無中生有,真實存在的詭異經歷卻總有來龍去脈。就算真的只是禍從天降,也必須由我來親自確認這一點。”
“所以,凰華中學是吧?”
“嗯!有傳言稱,凰華的社團風氣有點問題, 我們最好能確認那裡都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頭歪向一邊,打量著我:“我記得那個叫凌先的小姑娘在社團被欺負得很慘?”
“準確來講,是社團相對比較出格一些。嗯……隻論抱有惡意的話,恐怕對凌先來說,現在整個學校都塞不下別的東西了吧。”
深紅皺起眉頭,可能是咀嚼出了話中的含義。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內卷嗎?”
“‘風氣不好’不是一個三言兩語就能把鍋甩出去的問題,一個人的惡質可以源自他或者她的惡質,一群人的惡質必然有其原因。”
她若有所思:“我明白了。總之,先從熟悉的方面開始試試唄?”
“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引起什麽法律糾紛比較好……”
“你以為我是誰?專業著呢。”深紅得意的挑挑眉毛。
她重新從屋內取出皮包,跨出房門。
太陽愛理不理的地照在這個人身上,她仔細整了整墨鏡,就好像在找回自我形象一般。
“到頭來,還是閑不住啊。”
“既來之則安之,老跟自己較勁,什麽時候才能嫁出去。”我嘴角處翹起一抹笑容。
“走咯,你多保重,過幾天我再來。”
“保重還是多留一些給你吧,辛苦了。”
大律師向身後胡亂揮了揮手,連頭也沒有回。
既然深紅已經恢復乾勁,應該可以期待一下她的成果。我學著她的模樣大吸一口不怎麽新鮮的空氣,下樓回到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