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凌先便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錐形小紙包。

　　我在曼谷街邊見過這種形狀的紙包，它應該是一種類似線香的產品，從尖端點燃之後，會冒著煙氣緩緩燃燒到底部。

　　不過泰國的香紙皮包裝更加緊湊工整，眼前的尖錐顯然手製痕跡明顯，而且也更大一些，幾乎有食指的長度。

　　“這是……熏香嗎?”

　　“沒錯。”

　　我接過熏香，輕輕聞了聞底部邊緣。

　　甜膩的木頭味道傳來，不過我沒有察覺自己的意識發生了什麽變化。

　　“為什麽叫它‘蘭丁草’?”

　　凌先垂下目光，搖搖頭，聲音低落道:“這是學姐告訴我的名字，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它……”

　　“哦?熏香和夢境嗎?這個組合讓我聯想到很多不妙的故事啊。”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沒錯呢……不過學校裡經常會流行香袋之類的東西吧?我一直都以為它也只是類似的小商品而已。”

　　“‘蘭丁草’有點像是大人們做精油按摩時候會用的短香。學姐說，精神緊張的時候，適當使用一些會很有效果。我們關系很好，所以經常會放學後一起……”

　　我用手指有規律的敲打著桌面，“咚、咚、咚”:“祝蔚沒有和你沒有提到過這些夢境?”

　　“她隻說過熏香會讓人平靜，這也是它被用來抒壓的原因。”

　　凌先搖了搖頭，從我手中取回了紙包。

　　“我們會把教室的窗戶關好，然後給一枚熏香點火。”

　　“它會像寺廟的線香一樣冒煙，可以燒大概十分鍾，氣味很……甜，像是各種花朵混著汁水搗成的泥。”

　　“最初幾次，它只會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我還能聽見教室外面的聲音，也能看到身邊的景象。但是和平時不一樣，我不會在意這些。”

　　“咕咚”，我咽下一口吐沫:“這就是所謂的‘讓人平靜’嗎……盡管如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你頻繁使用熏香之後，最終還是出現了異狀。”

　　少女點了點頭。

　　“我也曾經問過學姐，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在用熏香時做過類似的‘夢’。也許是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吧?”

　　“那個時候，我覺得只是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就算那些畫面真實得可怕，也在熏香燒完之後很快就消失了。在這點上，倒是和真正的夢非常像呢。”

　　我彈掉手裡的煙頭，在這個話題下面抽煙似乎有點過於應景。

　　“咳咳，原來是這樣。因為使用熏香而引起的夢境……雖然只是變成了另一種古怪的狀況，不過至少能想象出一些概念了。”

　　“對不起，我一直都很擔心……要是被當成在用‘那種東西’的話，會不會被抓去……”

　　我很嚴肅的盯著凌先，沉聲說道:“就算出發點不一樣，你們的行為和吸毒有什麽區別。說教這是我這輩子倒數第二樂意做的事，但有些後果並沒有承擔得這種說法__凌先你總該學到一點經驗教訓才行。”

　　“看到自己不曾了解的真實過去，這比單純的致幻要麻煩太多了。它根本不符合常理，而從我的經驗來說，不和常理就意味著危險！”

　　“一個比一個危險！”我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凌先低落地垂下頭，看來花費如此多的唇舌總歸還是收獲了價值。

　　沒有必要讓場面變得太過難堪，我決定將話題推進下去。

　　“不過，既然已經確認了夢境的狀況，不繼續調整下去，才是對你不負責的表現吧__我想，你應該也會有自己的一些期望才對。”

　　“期望嗎……”

　　凌先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悲傷，但很快便恢復了常態。

　　“……如果夢裡的那些見聞都曾經發生過，有些事情不弄清楚可不行啊。”

　　“說的沒錯，比如……嗯，你那位學姐的遭遇。”

　　“……”

　　“你想要弄清楚那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不僅是你那位叫祝蔚的學姐，你們的學校，還有‘蘭丁草’……我都希望了解更多。”

　　“沒有問題。”

　　凌先緩緩扯出一抹笑容:

　　“如果……是為了學姐的話。”

　　“……”

　　“總之，振作起來。這裡還有好些問題等著聽聽你的說法呢。”

　　“盡管現在證據還不充足，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這些夢境恐怕和你使用的熏香關系密切。”

　　“所以我希望知道更多有關‘蘭丁草’的資料。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接觸‘蘭丁草’?第一次出現這種‘夢境’又是在什麽時候?”

　　“說實話，那段時間的前後細節我都想知道。現在誰也不曉得那些東西能派的上用場。”

　　凌先低頭沉思，似乎在回憶些什麽。

　　“應該是9月中旬吧。”

　　“那時候，學姐因為我的事情，好像和大家鬧得很僵。 ”

　　“看到她這樣，我也不好受，有幾天一直不舒服。”

　　“然而，學姐專門在活動之後找到我，讓我不要太在意，還送了我這包東西。”

　　“從那以後，你們就一直使用熏香?”

　　“嗯，大概一周會有一兩次吧。畫室雖然一直都開放著，但周四下午大家是固定的活動時間。”

　　“照這個頻率來看，她們未免做的有一些太過分。”

　　“也……不能這麽說吧。”凌先吞吐著:“雖然大家都不太好說話，不過，每周使用熏香這件事，是學姐提議的。”

　　“她說，每個療程要定期定量用足兩個月。這樣整個人的心態都會變好一些。”

　　“聽起來很專業，她知道這些熏香的來歷嗎?”

　　“她說，這是她的中醫舅舅從一個偏方裡得到的。”

　　“她說，熏香做起來似乎都很麻煩，要把木頭泡到草藥水裡面煮，處理好幾次之後再磨成粉的樣子。”

　　“不過那些草藥的名字很奇怪，我到現在也沒有記住。”

　　凌先有些沮喪。

　　“人之常情，換誰來都一樣。”

　　“不提這個__”我擺擺手，“我記得跟你說過，出現幻象是在使用熏香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正確的來說，應該是在半個月之前。”

　　“十月初，那不是國慶……”

　　“我們學校好像不太樂意放假呢。”

　　她露出一絲苦笑:相比其他糟心的事情，這種問題對少女來說，似乎連煩惱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