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跟了你半輩子,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了。腦袋掉了,他媽頂多一個疤,兄弟把命折了,也要跟定你這個大哥!”
“好!就等你這句話,弟兄們,抄家夥……”
我叫徐源,名字很普通,也很好記,想不通當初我娘怎麽給我取這個名字的。
也不知誰大喊一聲“哢”,場內燈光猛地亮起,人們放下手裡的棍棒,癱倒在地,只有我點起一根煙,吞雲吐霧。
“唉,你小子不累啊?還不快滾過來歇著,抽什麽破煙。”講話的叫王浩,也算是在整個劇組裡和我混得比較熟的,各自不高,微胖,夾著一副小眼睛,20來歲。
“為了生活,沒辦法,”我吐了個煙圈,“要不是天天在這裝孫子,兩個月能從跑龍套的晉身男一號嗎?”
王浩再次大量這個男人,高高瘦瘦,看起來傻裡傻氣的,但論精明,誰都不是他的對手,至少在王浩現在這麽認為,這孫子裝得,差點就以為他真的不累。
“得,別裝了,導演不在,老實歇著吧,臭小子。”
我不作聲,默默苦笑笑。
其實家裡一直不富有,往祖上倒十八代,混得最好也就明朝一個縣太爺,上任沒幾天,縣裡就鬧了洪水,作為縣令,流放三千裡。他父母開了個肉鋪,只能勉強維持生計,一家三口擠了個20平米得半地下,得虧這孩子爭氣,當了演員,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王浩也不說話,他也知道這孩子太苦了,活了二十幾年,就沒吃過什麽好的。
“各位老師準備一下,馬上再來一條。”
王皓嚇了一跳,剛剛他還大言不慚地說,導演不在,這不完蛋了?陳導演的脾氣是出了名的臭,王浩只能故作輕松地翻看劇本,以後混得怎麽樣,全看造化。
拍攝棚裡一乾人都覺得好笑,但在陳導面前又不敢放肆,很默契地埋頭翻看劇本。
這部電影的情節其實真不怎地,幾百個黑社會互砍的場景在當今的太平盛世卻成了賣點,一場戲演下來十分費力氣,雖說在攝製棚裡,有空調,但依然考驗演員的體力,汗水滴了一地是常有的事。
這麽一折騰,幾個年紀稍大的演員表示完全吃不消,我和王浩還很年輕,無所謂,但那一把老骨頭就不同了,磨磨蹭蹭地,這麽一來,所有人的休息時間都長了不少。
在年輕演員看來,上班的時間過得很快。今天也比較輕松,和其他單位的打工人比起來,劇組真得已經很好了,待遇也不差,一個月保底一萬塊錢。一下了班,二人就去逍遙快活了。
天色還早,不到六點。這次,我作東,點了一條魚,加上幾個炒菜,在王浩得強烈要求下,勉為其難的加了一道“紅燒肉”,其實我很不喜歡吃紅燒肉,肥肉太多,還不如小炒來得實惠,但是王浩在場,朋友之間不可不大方。
事實證明,這家飯店的紅燒肉比岩州市任何一家都要好,瘦肉多肥肉少,豬肉多蔬菜少,王浩吃了大口稱讚:“老徐啊,你這家飯店怎麽發現的?吃了二十多年紅燒肉了,吃了這道再吃其他的,簡直就想吐!”
“也不看看是什麽人,你老徐點菜整個岩州都出名,以後點什麽菜,你盡管吃就行。”
“唉,你小子,幹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不是有一句話嗎,我念給你聽聽,天上好黑,因為有一群牛在飛,為啥有牛飛,因為地上有個人在吹。”
“去你的,給你多大的力氣,能把牛吹起來,還是他媽的一群牛,我靠……”
“你要沒吹牛,你自己點的紅燒肉,你他丫的怎麽不吃?”
望著王浩一語道破,我只能一笑了之,他家之前是賣肉的,小時候家裡窮,他爸媽為了節省錢,只能把沒人要的,再不吃就要壞的大肥豬肉做成紅燒肉給他吃,這“後遺症”直到現在都沒改掉,自初中開始,看到紅燒肉,甭管是瘦的肥的,一碰到嘴邊就反胃,嚴重時甚至吐了一夜。
“哎,問你正事,這部戲演完打算幹嘛?繼續跟著劇組混,還是另辟蹊徑?”
飯吃得差不多了,這家飯店的菜很清淡,典型的“淮揚菜”,我家祖上就是那一代的,除了紅燒肉,都很符合他的口味。點了一根香煙,吐幾個煙圈,喝口啤酒,認真想了想。說實話,自己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以前都跟著劇組,哪裡有錢哪裡混,能夠升職更好。畢業這幾年,也攢了好幾萬了,是時候為未來考慮考慮了。
王浩一看,得,敢情徐老人家還沒想這個問題呢,自討沒趣地岔開話題,和我侃了幾道,喝酒聊天。